一萬兩千年前到四萬年前之間,智人為了追獵猛獁象和其他動物踏上美洲大陸。狩獵者中有印第安人、因紐特人和阿留申人,他們留下來都成為這片土地的主人。在航海家哥倫布踏上美洲前,大約有幾千萬印第安人遍佈於整個美洲,大致有五種社會形態:遊動的採集狩獵者、定居的採集狩獵者、部落氏族、農耕酋邦、國家(阿茲特克帝國、印加帝國和瑪雅城邦國家)。
15世紀的美洲印第安人生產水平大致處於新石器時代,金屬沒有用於工具或武器,多用於裝飾品。沒有發明車輪,沒有馬匹和駱駝,生產力低下,本土存在的三個文明體彼此也沒怎麼交流。除巴西外,中南美洲大部分都是被後來的西班牙人征服的,西班牙語自然而然成為拉丁美洲通用的語言。
有個奇怪的現象,西班牙人征服較大規模的帝國相當容易,征服零散的部落卻異常艱難:
征服有500萬人口,20萬軍隊的阿茲特克帝國,用了600人,加上增援總共1千人左右,用了2年時間。(1519-1521年)
征服有500萬人口、20萬軍隊的印加帝國,用了180人,算上路途只用了幾個月的時間。(1531年)
征服由小城邦國家和自治的社會共同體組成的瑪雅地區,用了178年時間,近兩個世紀;
征服尚未進入文明社會的南美洲馬普切部落,統治近300年,仍有武裝抵抗。
1492年10月12日拂曉,航海家哥倫布經過70天的海上顛簸,終於踏上了美洲大陸的土地。哥倫布以為自己到了亞洲的印度(實際他踏上的不過是巴哈馬群島中的一個小島),毫不猶豫地將當地土人稱為印第安人,將該島命名為“聖薩爾瓦多”。
阿茲特克帝國覆滅
1512年,西班牙人首次登上美洲大陸。1517年,西班牙殖民者從古巴開始入侵尤卡坦半島。1519年,西班牙人埃爾南多·科爾特斯率領一支11艘船100名水手和508名士兵的部隊,從古巴島出發,在今墨西哥境內登陸。
阿茲特克帝國是由阿茲特克、特斯科科和塔庫巴為核心的三個城邦國家組成,總人口約為500多萬,可組織二十萬人的軍隊。阿茲特克士兵通常身著棉甲,貴族勇士穿印有動物面板和花紋的皮革戰衣(裡面可穿棉甲),頭戴木製頭盔。他們戰術叫花環戰爭,把敵對部落先包圍,不定期地派兵攻打、抓捕這個部落的青壯年來獻祭。不接受投降和佔領其領地,就把這個部落永久的變成自己的練兵場和奴隸產出地。因沒有馱重的大型動物(如歐亞大陸的馬、牛、象、駱駝、騾都沒有)阿茲特克人作戰半徑和後勤補給都不大,也制約帝國進一步的擴張。
西班牙征服者埃爾南·科爾特斯,並不是什麼身經百戰的將軍,武器火繩槍數量有限,既難裝填,射程又短,彈藥也無法承受大量消耗。如果阿茲特克帝國臣民能同仇敵愾,西班牙人並沒有多少的勝算。
阿茲特克宗教比較原始嗜血,新國王上任不先舉行登基大典,而是出征打仗,抓回俘虜作為宗教祭祀犧牲,以此建立威望,再登基昭告國民。1487年,阿茲特克一次獻祭儀式就殺了8萬人。光1519年這年獻祭還犧牲了4千多人 。被花環戰爭包圍的部落,始終生活在阿茲特克帝國的戰爭恐懼之中,遲早要完蛋,還不如給西班牙人帶路或做後勤,後來西班牙的印第安“盟友”一度多達十幾萬人之多。
科技落後且十分迷信的阿茲特克人,看到身披板甲騎著高頭大馬的西班牙人時,以為是被他們冷落的羽蛇神迴歸。阿茲特克國王蒙特蘇馬二世在城郊親自迎接這些不速之客,請西班牙人住進豪華的宮殿。阿茲特克人只在國王蒙特祖瑪被西班牙人囚禁、又在貴族聚會襲擊貴族後,才開始反抗。帝國兩年之後,才被西班牙人征服。
印加帝國覆滅
早在阿茲特克尚未被征服之前,西班牙人的貪婪目光就已投向了南方。1519年,西班牙在巴拿馬地峽的太平洋岸邊修建了巴拿馬城,並修築一條縱貫巴拿馬地峽的道路。以巴拿馬為基地,西班牙人開始向南美大陸擴張。
頭領弗朗西斯科·皮薩羅曾經在1524年和1526年兩次帶人從巴拿馬去南美,許多隨從或被土著殺死,或被餓死。第三次去,他的上級巴拿馬總督不同意,他回到西班牙直接向國王請求。國王查理一世批准了他的冒險計劃,給了他一個遠征將軍的頭銜。
皮薩羅回家鄉招兵買馬,帶上了他的四個兄弟,冒險者都是自備武器。1532年秋,皮薩羅率領180人,37匹馬,其中多數人不是職業軍人。從巴拿馬城出發,越過安第斯險峻的山隘,11月到達印加帝國境內。
印加帝國當時統治著大約500萬人口,有8萬常備軍,可動員20萬人的軍隊。1532年11月16日,印加皇帝阿塔瓦爾帕與西班牙征服者皮薩羅,在秘魯高原城市卡哈馬卡第一次會談。兩位領導人會面不到幾分鐘,皮薩羅就俘虜了印加皇帝。作為一個集權國家的皇帝,阿塔瓦爾帕被印加人尊奉為太陽神。皮薩羅對這位印加皇帝說,他如果能將囚禁他的那間長22英尺、寬17英尺的房子裡,裝滿9英尺高的黃金。在另外兩間較小的房子裡,裝滿白銀,就將釋放他。不久,如數的金銀贖金湊齊了,西班牙人竟又以“陰謀叛亂”的罪名,在印加國土上絞死了印加皇帝阿塔瓦爾帕。
印加帝國很快陷入內亂(印加帝國沒有成文的繼承法),西班牙人各個擊破印加帝國的殘餘勢力。1534年,西班牙人在當地帶路黨的幫助下,攻陷了首都庫斯科。1535年,皮薩羅選擇了靠海的利瑪,作為新殖民地的首都。後皮薩羅帶領的軍隊發生內亂,於1541年6月26日,在利瑪城中被刺殺。
瑪雅城邦覆滅
當阿茲特克帝國在14世紀開始興起時,瑪雅文明已進入衰落期。瑪雅地區是城邦國家和自治的小型社會共同體的集合,有點像馬賽克,是一小塊一小塊的分佈,西班牙人完全征服瑪雅地區用了178年。直到現在,還有瑪雅人不承認當地政府統治的合法性。
瑪雅不是大一統的帝國,也不是聯盟國家,城邦之外沒有權威,征服一個城邦,另一個城邦未必隨之投降。所以,西班牙征服瑪雅的“馬賽克”比征服帝國難多了。
瑪雅人用石斧、石矛、木盾牌,自然不是西班牙的軍隊炮艦火槍的對手,面對全面侵略快速被摧毀,西班牙人焚燒瑪雅建築和文獻,極少數的倖存者躲進森林 。1697年,最後一個瑪雅國家被西班牙人佔領。現今世界上仍有瑪雅人的後裔,但已沒有“瑪雅文明”了。
最難征服的部落
尚未形成國家馬普切部落是西班牙“卡在喉嚨裡的魚骨頭”統治的300多年裡都未能征服他們。西方人到達南美洲之前,強大的印加帝國就沒能征服了他們。1540年西班牙人在智利建立殖民地奴役印第安人,遭到了馬普切人的激烈反抗。
1553年12月,一個名叫勞塔羅的23歲的年輕人率領馬普切人,進攻西班牙人建立的圖卡佩爾要塞,殺死了所有的西班牙軍人,把要塞夷為平地。都督瓦爾迪維亞聞訊後帶領騎兵前去討伐,被馬普切人俘虜後處死。馬普切人把熔化了的黃金灌進都督的喉嚨,意思你們不是喜歡黃金嗎,就讓你喜歡個夠!
1598年,馬普切人伏擊並殺死了智利都督馬丁·加西亞和50名西班牙士兵。西班牙國王為了征服馬普切人在智利常設一支後備軍,也沒啥效果。一些天主教教士試圖透過宗教感化馬普切人,也失敗了,直到西班牙的統治被推翻。馬普切人是在19世紀晚期,智利和阿根廷獨立半個多世紀後才放棄抗爭的。智利和阿根廷最終也非全用武力征服的馬普切人,準確地說是把馬普切人納入國家秩序中,白人後裔或混血後裔與馬普切人長期做生意,買馬普切人的馬和牛皮,使馬普切人對貿易產生了依賴,才逐步同化瓦解的,一個貧窮地區的落後部族是無法單靠武力來征服的。
透過印加帝國、阿茲特克帝國、瑪雅城邦國家和馬普切人被征服的過程,我們不難總結出一條規律:征服的難度與被征服的社會共同體的規模和統治力成反比。規模越大,統治力越強的社會共同體,越容易征服;規模越小,統治力越弱的共同體,越難於征服。
國家是建立在族群、經濟、官僚和政治組織的多重合作基礎之上的。部落則是自主的團結,鬆散或有侷限性的組織,部落可能與國家共生,並不一定衍生為現代的民族國家。阿拉伯半島、上尼羅河或北非的部落聯盟就是典型的個案。國家也非越大越好,如果沒有凝聚力,可能還不如一個小部落抗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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