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3月初,國民政府哈爾濱市長楊綽庵的秘書孫格齡特地趕到李兆麟演講的會場,向他發出邀請,說是次日想在孫海鏡居所與他聊一聊“國大”代表的問題。
孫格齡是混血兒,母親乃白俄人,父親生在中國,她的長相漂亮,性子溫和,一貫喜歡同李兆麟講一些革命進步的話題,讓李兆麟生出想要把她“發展”為中共內線的念頭。
因而當孫格齡說完,自認與她相熟的李兆麟根本沒有多想,直接答應了她。
李兆麟和警衛員前往孫宅途中,車子突然發生故障,他叫警衛員與司機一起修理,自己則借乘哈爾濱日報社社長的馬車返回中蘇友協。
誰知,警衛員與司機一去不回,等到下午4點的李兆麟不願再耽擱時間,遂決定獨自前往。
他在書桌日曆本上寫下“應邀前去商定國大人選”的字跡,叮囑秘書,等到警衛員歸來,定要轉告他的去向。
彼時的李兆麟完全沒有料到,自己此一去即是與世間的訣別,昔日深受他看重的孫格齡,真實身份乃國民黨特務,當時負責的主要任務便是奪走他的性命。
他孤身赴約,無疑是羊入虎口,給了對方一個“大便宜”。
01,抗日英雄引人忌憚:他是某些人眼裡的“眼中釘、肉中刺”
1910年,李兆麟出生在遼寧遼陽一戶尋常農家,原本名叫李超蘭。他的家境清貧,書只讀到中學,便因父親病故不得不輟學歸家,擔負起養家重任。
但李兆麟並未敗給人生挫折,反而更加明白“奮鬥”真理。他的姨夫是一名中共地下組織成員,常常給李兆麟灌輸新思想,使得埋藏在李兆麟心底的那顆革命火種越燒越旺。
1929年,19歲的李兆麟決心投身革命事業。2年後,他加入中共組織。同年,“九一八”事變爆發,東北三省的處境岌岌可危,李兆麟臨危受命,聽從胡喬木的派遣,自北平回到遼陽,同日本人展開鬥爭。
1932年,李兆麟到本溪領導煤礦工人進行運動。次年8月,中共組織將他調至滿洲省委軍委部門工作,先後至海倫、珠河等地建立抗日武裝組織。
1934年,李兆麟以珠河抗日遊擊隊副隊長等職位率兵抗擊日本人,參加了賓州、五常堡、林口等戰役。
1936年,人民革命第6軍成立,李兆麟擔任政治部主任,留在湯原負責鞏固後方根據地。
他一邊積極協助湯原縣委加強根據地建設,一邊領導組建青年游擊隊,為小興安嶺湯旺河後方根據地的建立付出大量辛勞。
1937年,及時掌握敵情的李兆麟率第6軍千里突襲敵軍,成功擊斃日本軍官,俘獲大量偽軍警,繳獲大批槍支彈藥,令數百名底層勞工重歸自由。1938年底,他再度率軍遠赴西部山區作戰,奮勇殺敵。
1939年,李兆麟調任抗聯3路軍總指揮,繼續率兵與敵人戰鬥。次年是抗聯游擊隊最艱辛的一年,可李兆麟領導的3路軍卻給日本軍隊帶來沉重打擊,開創中國抗戰史光輝一頁。
1945年,抗戰勝利。留在東北的李兆麟去到北滿分局,在陳雲的領導下,向民眾宣傳中共基本方針,為擴大中共影響力、建立愛國統一戰線積極拼搏著。
次年,李兆麟升任北滿分局委員,主要擔負同國民政府談判事宜的工作。
那個時候,國民政府東北組織由戴笠全權負責組建。野心勃勃的第一特務首領謀劃“濱江本組”計劃,打算暗中蒐集東北中共組織情報,暗殺中共成員與進步人士,實現國民政府獨裁統治願望。
與國民政府常打交道的李兆麟自然洞悉一切,他迅速戳穿國民政府“真面貌”,有效打擊國民政府在東北地區的發展,惹來戴笠等人的仇視和憤恨。
戴笠的手下張渤生將李兆麟列為特務暗殺首要目標,說殺李兆麟有4個原因:
李兆麟是中共在哈爾濱的大頭目,殺他等於捅到中共致命點;
李兆麟並非延安來人,他的死能挑起中共內部紛爭;
李兆麟和蘇聯關係密切,殺他可以挑起蘇聯對延安的懷疑;
李兆麟的死有利策反中共其餘人員,有殺一儆百的效果。
在他的佈置和安排下,暗殺李兆麟陰謀正式從1945年10月逐步展開。
02,一次會面埋葬一生:他說在背後鬼祟搞陰謀算個什麼東西
1945年10月至11月間,偽滿上尉閻鍾章先後兩次獲知李兆麟外出參加宴會的訊息,準備利用投毒、綁架的方式“除掉”李兆麟,未想宴會相繼取消,打亂了他的計劃。
同年12月,張渤生再次探明李兆麟將要外出參加活動的情報,急忙叫閻鍾章率人埋伏在李兆麟必經之路準備伏擊,不料閻鍾章認錯人,把同李兆麟體態相似的中共組織成員,哈爾濱日報社的總務部長殺害。
幾次行動,接連受挫。不甘心的張渤生又一次制定6套暗殺方案,再度紛紛失敗在李兆麟的早有防備下。
同月,身份暴露的張渤生被蘇軍秘密逮捕。無奈的戴笠只得派遣另一心腹餘秀豪到哈爾濱接替張渤生的“工作”。
相較於張渤生,餘秀豪的能力明顯更出眾。他畢業於浙江警察學校,曾跟著美國“警察專業之父”奧古斯特·渦孟學習,是一位非常擅長特務暗殺行動的危險人物。
到了哈爾濱,餘秀豪未有停歇,當即針對暗殺李兆麟,重新佈置一系列方案。他特意叮囑執行任務的特務:
“李兆麟對國民黨的情況不熟悉,且此人重感情、性情豪爽熱情,你們可以根據這些特點,徐徐圖之。”
他的心腹何士英聽從南守善的建議,準備了氰酸鉀鋰,打算放到茶水中,“神不知鬼不覺”地騙李兆麟喝下,奪去他的性命。
對於餘秀豪的陰謀,李兆麟當然早有察覺,他曾直白質問餘秀豪:“聽說某些人想對我下手,李某自問抗日14年,對國家、人民均無過錯,有什麼問題,就當面說清楚,在背後鬼鬼祟祟搞陰謀又算個什麼東西!”
然而,他到底還是低估了餘秀豪等人的陰險和無恥。時間回到1946年3月9日下午,獨自走到孫海鏡居所的李兆麟“毫無意外”得到了孫格齡的“熱情”招待。
溫柔的女人看似尋常地遞上一杯熱茶,請李兆麟暫作休息。李兆麟半點兒戒心也無,直接飲了一口,隨即發現異樣。他問孫格齡:“水怎麼是鹹的……”
話未說完,李兆麟便感到一陣眩暈襲來,他心知不妙,正打算逃脫,誰知早有預備的孫格齡忽然高聲大喊“再換一杯”,等在廚房的3名劊子手在孫格齡逃跑之際,迅速衝入客廳與李兆麟搏鬥一段時間。
中毒暈眩的李兆麟不敵藥物侵襲,最終失去意識。劊子手高慶三見狀,立馬連刺7刀,奪走了李兆麟年僅36歲的生命。
隨後,等在附近的閻鍾章悄悄趕到現場,叫人搜走李兆麟身上的手槍和子彈,並把他穿著的軍大衣扯下蓋住他的腦袋,將李兆麟的遺體整個拖到床底下藏好,又盡數退出房間,鎖好門。
在閻鍾章“收拾完現場”,準備前去尋找閻力維的同時,李兆麟的警衛員回到中蘇友協,聽到李兆麟的轉達,急忙至孫宅接上司,正巧和閻鍾章“撞”個正著。
警衛員拉住閻鍾章的衣服,問他是否見過一個身材高大,穿軍大衣的男人?認識警衛員的閻鍾章無比慌亂,口齒支吾地回答沒見到,一個人都沒見到。
急於尋找李兆麟的警衛員點點頭,沒有在意閻鍾章的異樣,重新返回中蘇友協向上級報告李兆麟的“失蹤”情況。哈爾濱市委書記鍾子云,迅速求助蘇軍,並要求餘秀豪在3天內“交代”李兆麟的下落。
那個時候的中共組織成員都未想到,李兆麟早就犧牲在了餘秀豪的手裡。
03,兇手是誰真相如何:他到底犧牲在誰的手裡,兇手怎樣結局
當天晚上11點,蘇軍將孫宅所在的水道街全部包圍警戒,進行全面搜查工作,但很可惜,由於水道街突然停電,致使搜查被迫中斷,未能及時找到李兆麟的蹤跡。
次日一早,蘇軍再度搜查水道街。至此,在哈爾濱市內頗具名氣的李兆麟因失蹤一事,成為人人關注的焦點,誰都想知道,李兆麟到底去了哪裡。
至於謀劃了一切的餘秀豪則極力同何士英掩蓋他們的罪行,他找到孟慶雲,巧言引誘其答應在必要時刻充當戴罪羔羊的承諾,又轉告其餘兇手:務必躲藏好,等待時機逃出哈爾濱;實在不行,及時自裁,誰若暴露,必將連累全家。
同天下午,餘秀豪假惺惺地派出警察參加搜查工作。他們在前兩次搜查的基礎上,從9號樓的一層開始,一個房間一個房間仔細查詢。
待到搜查完畢,又上到二層搜查。正當此時,隱藏在市警察局的中共地下成員馬亮發現臨近水道街的某個拐角房間有異:房門緊鎖,瞧起來有點兒奇怪。他問協助搜查的街道派出所警察那裡是什麼地方?
警察回答:“一個存放東西的倉庫,很亂,無人居住。”
謹慎的馬亮扯著嘴角笑笑:“就算無人住,也要看一看。”
說著,他即當先走向房間,仔細觀察一番,見鎖上無灰塵,斷定房間肯定在短時間內開啟過。馬亮扭頭又問那個警察,房子是誰的?
警察想了想,應道:“事變以後,這裡居民變動頻繁,現在確實不知是誰的。”
馬亮想了想,突然大聲叫人開鎖。但有人提醒馬亮:“房主找不到,沒有鑰匙。”
馬亮遂爬到門上,用磚頭錘開天窗,探身開啟暗鎖,一批警察隨他湧入房間,見裡面是一個很大的套房,客廳有圓桌板凳,桌上尚留有兩隻茶杯和暖水杯。
臥室門一開啟,便飄出一股刺鼻腥味,馬亮一眼就看到床下皮鞋,急忙動手掀開床板,看到了一具面朝裡的屍體。掀開裹著腦袋的大衣和床毯,露出李兆麟雙目圓瞪的面容。
馬亮強忍悲慟,連聲叫人迅速監視現場,又轉身向市委詳細彙報。李兆麟的死訊隨之傳出,當即引起全國的強烈反應,國民政府為推卸責任,一邊借悼念為名上演各種醜劇,一邊大肆傳播各種“內訌”謠言。
幾天後,孟慶雲被國民政府“逮捕”,按照事先計劃好的陰謀“袒露”他和李兆麟的“私人恩怨”,並死在了特務悄悄注射慢性毒藥的食物上。
李兆麟被害一案的調查工作暫時陷入僵局。
同年4月,哈爾濱解放,非常重視李兆麟被害一事的中共組織急忙命令市公安局釋出對謀害李兆麟兇手的通緝令。
陳雲鄭重表示:無論兇手逃到哪裡,都一定要把他們抓捕歸案,否則我們愧對烈士!
經過一番緊密調查和搜尋,月餘後劊子手馬健胤和高慶三相繼落網。高慶三因拒不承認,很快伏法;馬健胤則坦白交代,使李兆麟被害一案真相大白,獲從寬處理。
1947年底,中共長春工委偶然獲悉孫海鏡蹤跡,迅速派人暗中監視。次年10月,長春解放前夕,準備逃跑的孫海鏡被長春中共組織成員抓獲。同月,兇手林再春亦在錦州落網。
1949年3月初,策劃一切的罪魁禍首之一閻鍾章在天津被捕。閻力維、張立鈞等特務同樣先後被擒。
組織將一干罪犯盡數押送回哈爾濱,並在新中國成立同月,公審處決林再春、閻鍾章和劉文升三人。
1949年11月,投毒主犯南守善在首都伏法。1957年12月,匿名躲藏8年的兇犯李劍星經群眾舉報被捕,次年伏法。1962年,被蘇軍帶到蘇聯,又在1956年引渡回國的張渤生病死獄中。
參與策劃此案的關吉玉在逃往臺灣後,於1975年病死臺北。餘秀豪同樣逃到臺灣,此後再未露面。孫格齡先後逃到長春、瀋陽及香港等地,最後逃往臺灣,結局不明。何士英與崔泰山則在暗殺案後一直下落不明。
毫無疑問,李兆麟是華夏的英雄。他的犧牲,牽動著每一個人的心,也讓大家對兇手的結局十分在意,幸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罪犯多數落網伏法,足以告慰在天英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