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去中國記協開會,我都會定好導航。中國記協所在的中國新聞大廈就在珠市口東大街7號,位於東城區祈年大街與珠市口大街交會點的西北邊,定導航是因為這一路上風景太多。
西起西二環廣安門立交橋,向東經虎坊橋、珠市口、磁器口、幸福大街,到東二環廣渠門立交橋,這一段路,被稱為兩廣路。兩廣路還有一個更好聽的名字:廣安大街。兩廣路上有許多地標建築:清華池的澡堂子、珠市口的教堂和電影院、豐澤園,還有德壽堂藥店、紀曉嵐故居、中國書店……如今,儘管有的招牌只能留在美好的記憶中了,但老招牌給兩廣路帶來過的繁華盛景還在京城流傳。
當年,電視連續劇《鐵齒銅牙紀曉嵐》熱播的時候,整修一新的紀曉嵐故居正式對外免費開放。
珠市口西大街241號的紀曉嵐故居,原為岳飛二十一代孫、雍正時權臣、兵部尚書嶽鍾琪的住宅。他在世時,此宅院的名號默默無聞。到了一代名臣紀曉嵐居住時,這裡才聲名遠揚。
紀曉嵐的一部《閱微草堂筆記》寫的就是這所宅院,被魯迅先生盛讚:“雍容淡雅,天趣盎然。”由此奠定了這所坐北朝南的老宅院今天的名望和地位。
紀曉嵐在這裡居住了62年。11歲到39歲,在這裡居住;48歲到82歲,在這裡居住。被稱為紀大學士的紀曉嵐就是在這裡完成了傳世之作《四庫全書》的審定工作,並寫出了《四庫全書總目提要》這部學術性極強的專著。
紀曉嵐給自己的書房起名為“閱微草堂”,他的《閱微草堂筆記》就是從這裡來的。
1805年,紀曉嵐去世,之後,這塊宅院幾易其主,直到1958年10月1日,晉陽飯莊在這裡開業,未再易主。
如今,懸掛於門上的匾額就是由紀曉嵐第六代後人紀清遠先生題寫的。那年與紀清遠先生同行乾坤灣時,我還不知道他與紀曉嵐的關係,只記得謙遜的他在中國畫院工作,並創作了許多值得珍藏的畫作。他很少給人介紹自己的家世,但社會活動多了,久而久之,大家都瞭解到不少情況。我聽到最多的,是紀清遠力保紀曉嵐故居的故事。
當年廣安大街修路時,拆遷面積很大,閱微草堂也面臨著被拆遷的命運。紀清遠得知後趕緊給北京市委、市政府寫信,呼籲在城市道路改造中對名人故居給予關照,保留閱微草堂。
他是以一個普通百姓的身份寫的信。最初,他聽到道路工程擴建的訊息時,就擔心可能要影響到閱微草堂。他先是給故居的產權單位晉陽飯莊打電話瞭解情況,得知故居在紅線內20米,屬於應拆的位置,他真的急了,一旦拆了,無法挽回,也無法還原,這可是歷史文化遺產啊。
市政府很快給了回應,說市政協正組織視察兩廣路工程,想專門邀請紀清遠先生參加。此後,市政府明確:此處文物需要妥善保護,道路不必求直,能讓則讓。
紀清遠聽到這個結果十分激動,和大家一起熱烈鼓掌。
有關部門又進行了多次研究論證,將這一段路南推了十餘米,整條街道自此呈南彎形態,特地為草堂拐了一個彎兒。
紀清遠還有一個心願:把晉陽飯莊遷出去,還草堂本來面目。於是,他繼續寫信,重申保護故居的深遠意義。建議再次被政府採納,不僅將紀宅門前的公交車站東移,還在各方共同努力下,讓紀曉嵐故居成為了古蹟研究基地和南城的文化亮點、旅遊景點。
《廣安大街拐了一個彎兒》當年北京日報以此為題刊發了這段故事。這一個彎兒不只是保住了草堂,也保下了草堂周邊的三處建築:虎坊橋十字路口西南角的京華印書局舊址、草堂東邊的德壽堂舊址和珠市口附近的基督教堂。
我去故居時,這裡還是晉陽飯莊。師友們在此相聚,飯桌上聽了不少有趣的遺聞舊事。看著眼前清式磚木結構的兩進四合院,當時就想,北京的古都風貌,正如老人們所說,怎麼少得了古槐、紫藤、四合院。早年間,北京胡同裡的四合院中大多有藤蘿架,每到5月花開季節,素雅的紫藤花就是最美的點綴,讓四合院顯得更加古樸高雅。
紀曉嵐故居門前,也有一棵足有二百多歲的紫藤蘿,臨街而立的十丈古藤,枝幹虯曲,姿態蒼老,但那遒勁的枝幹,頑強有力。據說,這是紀曉嵐親手種在院落中的,後被移栽到了門外街邊。老舍先生來這裡賞古藤時,曾留有一首七絕:“駝峰熊掌豈堪誇,貓耳撥漁實且華。四座風香春幾許,庭前十丈紫藤花。”
夏天看這紫藤蘿,枝繁葉茂、花香滿街。院中,現在還有一棵紀曉嵐當年種植的海棠樹,成為一種念想,守候在這裡。
供圖 視覺中國
來源 北京日報作者 華靜
編輯 王瓊
流程編輯 嚴聖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