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電閃雷鳴的暴風雨來臨之夜。一個驚恐萬狀的婦人在黑茫茫的荒野裡拼命地奔跑。只見欲殺死天下精怪的“天眼”,向婦人發出金光和懾人魂魄的霹雷。婦人倒在地上,變成一隻黃毛狐狸,倉皇逃命。這時,一個進京趕考的窮書生王生,正匆匆地向荒郊野地的破廟走來。
王生推開廟門進去。那隻走投無路的狐狸乘機鑽進他的袍下。“天眼”無可奈何地退回了雲層。大雨驟至,王生朝門外張望,忽然覺得袍下有東西在蠕動,急忙提起袍子一看,只見裡面趴著一隻狐狸。他驚呆了。
若干年後,官拜侍御的王生在儀仗隊簇擁下,經過曾避過風雨的破廟。那個曾被王生救過的婦人(狐狸),帶著女兒小翠朝著儀仗隊不住地張望。小翠母女倆走上前去,自稱是侍御夫人的親戚,求見侍御。“夫人的親戚?”侍御一愣。翠母忙說:“有要事求見夫人!”侍御只得命令把兩人帶回府去。
侍御官位顯貴,然而獨子元豐生性呆痴,雖已成人,卻不願與人為婚。他總是說些蠢話,惹得丫環們哭笑不得。“公子的這門親事難了。陳小姐死活不願意,好像嫁給咱公子就把她委屈死了。”媒婆鳳姨為了元豐的婚事對王夫人說道。王夫人不滿地說:“不能算委屈吧!陳小姐她自己不是……”
“光聽說是個豁嘴,這回我可看見了,”鳳姨搶過話,把雙手放在耳邊比劃著說,“還是個塌鼻子,扇風耳哪!”
王夫人尷尬地坐在那裡。丫環春花拿來銀子,鳳姨一見,趕緊安慰地說:“她不願意嫁,咱還不願意娶呢。公子不就少個心眼嗎?模樣可不醜,早晚能娶上媳婦!”說著接過銀子走了。
侍御回到家裡。夫人關切地詢問起兒子的親事,侍御搖搖頭,嘆了口氣。元豐與丫環在園中玩耍,忽然看見小翠,兩眼痴痴地望著她。小翠躲在樹後,衝元豐淡淡一笑。翠母推了一把小翠:“去玩吧!”
小翠向元豐走去。元豐突然抓住小翠的手,柔情地叫了聲:“娘!”小翠“撲嗤”一笑,躲到母親身後。急得元豐緊緊地追過去。
王夫人聽丈夫說有親戚來了,感到很蹺蹊,就叫春花把小翠母女帶進來。翠母來到客廳,見侍御夫人疑惑地望著她,忙解釋道:“請老爺夫人恕我們冒認官親,我家年成不好,想外出謀生,如老爺不嫌棄,願將小女給公子做個媳婦。”
侍御夫婦大喜,忙請翠母坐下。望著嬌媚秀美的小翠,侍御擔心地對翠母說:“我家元豐有的時候……”翠母忙說:“我們知道,小翠願意。”當即定下佳期。
婚後,生性好動的小翠不守閨訓,整日與元豐和丫環秋月、胖姐在花園玩耍。侍御認為不合體統,就叫夫人一起來看。只見小翠挽著元豐的手耐心地教他學習走路。元豐蹣跚地向前走,小翠雙膝跪地倒頭下拜:“臣妾見駕,願吾皇萬歲!”小翠的舉動使侍御困惑不解,他向夫人遞了個眼色。
元豐學著小翠也跪地下拜。小翠上前扶起元豐道:“愛妃平身!”元豐認真地學說:“愛妃平身。”“胡鬧!”侍御生氣地吼叫起來。元豐聽後也跟著學:“胡鬧!”王夫人連忙勸住丈夫。他們見小翠雖然頑皮,但不嫌元豐呆痴,也就無可奈何地轉身離去。
侍御的政敵王給諫,趁皇帝裁減官員之機,彈劾侍御。幸虧丞相從中打圓場,侍御才得以開脫。侍御回到府中,憂心忡忡地對王夫人嘆氣道:“實在是欺人太甚!”“王給諫為什麼咬住你呢?”“咱們朝裡沒有靠山,他手辣心狠!”
路過窗外的小翠聽到屋裡的對話,又見公公這幾天坐臥不安,便心生一計。王給諫回到家,得意地向妻妾談論彈劾王侍御的經過。小妾獻媚道:“參下王侍御,以後巡視河南的差事就是你的了!”王給諫奸笑道:“憑我這三寸不爛之舌,早晚非把他參下去不可。”
侍女端上考生送的禮物奇巧盤。小妾站起來賣弄風雅地說道:“以後想當官,就得送出奇巧來,金子銀子不要,不送出奇巧,就不給他官做!”
“老爺,丞相駕到了!”門外傳來僕人二成的喊叫聲。給諫心頭一驚,手忙腳亂地更衣,向外走去。轎子停在給諫府外。虞候打扮的胖姐對坐在轎內的小翠道:“啟稟丞相,這是王給諫王大人的府第。”轎內傳出怒斥的聲音:“糊塗,王侍御的府第在哪?”給諫府的下人聽後一愣,就見轎子向侍御府抬去。
“丞相呢?”慌忙趕到門口的王給諫不見丞相的轎子驚恐地問僕人。僕人稟報:“丞相是去王侍御府的。”王給諫將信將疑地命令僕人到侍御府去窺探。
轎子抬到侍御府前,侍御急忙出來迎接丞相。丞相只是一笑,也不答話,帶著虞候,徑直走進府內。侍御覺得奇怪,定睛細看,似有異樣發現。侍御壯起膽子,叫了聲:“胖姐!”胖姐聽到老爺呼叫,轉過身來。小翠著急地叫了聲:“胖姐快走!”侍御瞬時明白了一切,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地大罵。
王夫人過來管教小翠:“你知道冒充丞相是什麼罪名嗎?你和我們王家有什麼冤仇?你到底打得什麼主意?”她氣急敗壞地欲打小翠。
丫環秋月、胖姐跨步上前護住小翠。“你不說,我就打死你!”王夫人吼叫著就要打。元豐晃晃悠悠地撞進屋,奪過木棍,亂打亂敲,又把木棍扔向前來阻止的侍御。
“你有恩不報,反來為仇啊!”侍御怒罵著,拿起棍子,拍著桌子吼叫:“你們兩個賤婢,跪下!她不懂禮法,你們也忘了府上的規矩?給我打!”說完把棍子扔給僕人。
“我說,嗯……”胖姐膽怯地欲說又止。侍御不耐煩地叫道:“秋月,你說!”秋月辯解道:“少夫人見老爺太太這兩天不高興,就想出這個主意。讓人家看見丞相拜望老爺,就誰也不敢欺負老爺了。”
“還讓人家看見,都誰看見啦?”侍御驚恐不安地問。“王給諫府上的家丁都看見了!”秋月答道。侍御夫婦怕事情鬧大,傳出去要滿門抄斬,只得偃旗息鼓,吩咐家丁嚴守秘密不可外傳。
第二天下朝,王給諫急忙追上侍御,恭維地問:“侍御大人,昨晚丞相大人到貴府去了吧?”侍御強作鎮靜地反問:“給諫大人有何見教?”給諫見侍御神態自若,信以為真,拱手作揖道:“豈敢,豈敢,王大人請!”侍御這才如釋重負地輕聲說:“請!”
一天,小翠在花園教胖姐、秋月舞劍。幾個人練得正起勁,就聽有人叫:“少夫人!”小翠忙回過頭來。原來是春花興沖沖地託著黃綢緞對小翠說:“夫人說,您喜歡什麼就做什麼吧!”小翠問:“夫人還說什麼了?”“哪天有空還讓你們裝丞相呢!”
這天郝大人奉丞相命到給諫府。他對給諫說:“丞相南巡,他很惦記考人選才之事,讓我捎來兩句話望給諫大人謹記。”給諫諂媚地說道:“是為官清廉,任人唯賢?”
“老爺!”僕人輕聲在門外叫道。給諫忙說:“郝大人稍候。”起身出門,聽得是考生送禮來了,他偷眼看了廳內一眼,悄聲道:“囉嗦,收下就是!”轉身返回客廳。
郝大人看到給諫做事鬼鬼祟祟,不便久坐,起身告辭。給諫慌忙阻擋。郝大人滿腹疑團,抱拳啟步走出府門。只見送禮的考生紛紛爭著遞送禮單。
“給諫大人,晚生一點小意思,請給諫大人笑納。”考生誤以為郝大人是王給諫,就一面說著一面把禮單遞給郝大人。給諫不知所措地眼看著郝大人收起了禮單。“郝大人!”給諫想說什麼,又難於啟齒,窘迫萬分地說:“恕不遠送!”郝大人抱了抱拳登轎而去。望著送禮的人群,詭計多端的給諫閃動著狡黠的眼睛,一個壞主意醞釀出來了。
“老爺,王給諫大人來了!還帶了三盤禮物。”正在下棋的侍御夫婦忽聽春花前來稟報。侍御困惑不解地自語道:“他來幹什麼?”
王夫人忙給侍御拿衣服。侍御一看衣服是夫人的,氣得甩下衣服埋怨著:“咳!”王夫人望著空著的衣架說:“怎麼會沒了呢?”侍御焦急地望著窗外。給諫不見主人出來,一時摸不著頭腦,就問:“侍御大人不方便?”差役遲疑地答道:“即刻就來,請大人稍候!”
給諫不耐煩地在客廳裡踱來踱去。他信步走到窗前向外一看,不由一驚,繼而冷笑著向花園走去。只見元豐呆頭呆腦,穿戴黃色袞冕,搖搖晃晃地走過來。
元豐甩著長袖,看著給諫傻笑。“公子做皇上了,真漂亮啊!”給諫賊頭賊腦向元豐走來。透過花牆,小翠機警地監視著給諫的舉動。
給諫看周圍無人,在元豐轉身時,乘勢脫下他的袞冕。哪知元豐一蹲,來個掃堂腿,給諫被絆倒在地。人們哈哈大笑。小翠止住笑。緩緩地從門裡走出來,看看元豐,又看看給諫,慢悠悠地問:“這位大人,不知我家老爺請您一個人到後庭有何貴幹?”
給諫貪婪地望著如花似玉的小翠,笑道:“給少夫人請安!”元豐蹲到給諫身旁,給諫怕他再來掃堂腿,慌忙左跳右躲,無意間拽下小翠的披紗,卻把懷裡的袞冕滾落在地。
給諫趕忙揀起袞冕。小翠大聲質問:“大人,這是我們公子玩的東西,您要它何用?”給諫抱起“獵物”奸笑著向後退去。小翠嘴一歪,吐吐舌,又唾了一口,大聲喊道:“回來,你別跑!”
給諫如獲至寶,他也不想見侍御了,命家人抬起禮物就走。給諫拿著搶來的衣物徑直上殿奏報皇帝。皇帝聞聽大怒,傳旨宣王侍御帶子上殿。侍御聽到這個訊息,怒氣衝衝拔劍就要砍殺小翠。他氣急敗壞地罵道:“孽障!冒充皇上,一家死罪!”
小翠見侍御滿臉殺氣挺劍向她刺來,驚恐地向後退去。她退到山石上說道:“王侍御,有我小翠在,天大的事我一人承當,絕不牽連別人!”
侍御氣得用劍指著小翠罵道:“滿門抄斬之禍,你當得了嗎?先殺了你再說!”舉劍又要刺。只聽一個差役上氣不接下氣地高聲叫道:“老爺!皇上傳老爺帶子上殿!”聞得差役稟報,侍御心頭一驚,只得撇下小翠慌忙更衣上朝。
侍御戰戰兢兢地帶子來到金殿,叩頭請罪。元豐條件反射地走到跪著的王侍御面前,結結巴巴地說:“愛妃平身。”皇帝看在眼裡,指著元豐冷冷地問:“這就是那個圖謀篡位的罪犯麼?”給諫趕忙上前答道:“啟稟萬歲,正是這個賊子。”
元豐剛要站起,被侍御一把拉住跌坐在地。他號啕大哭。皇帝試探地抓起袞冕扔到元豐面前,他拉起披紗蒙在臉上,“喵”的叫了起來。
“王愛卿,你的眼力不錯,居然能看出這樣的謀叛之人!”皇帝用嘲弄的口吻說道。給諫自以為得計,認真說道:“臣對謀叛逆子早有察覺。”“你明知是小兒之戲,卻要朕治罪於瘋痴,你是安心要讓天下人罵朕昏庸無道嗎?”
給諫見皇帝動氣,急忙說:“啟奏萬歲,王侍御教子不軌,連他家女眷也嬉鬧無常,終日在家興風作浪。”皇帝又問:“你到侍御府內庭後院做什麼去了?”給諫一時語塞。郝大人站出奏報王給諫利用統掌天下考生之機受賄貪贓之事,一邊說一邊呈上考生行賄的禮單。皇帝責問:“王給諫,你受賄貪贓,目無王法,又中傷賢達,謊奏欺君,該當何罪?”
給諫仍不服罪,強言道:“萬歲!王侍御窩藏妖女,做他兒媳,興亂作怪!”宋大人奏道:“萬歲,王侍御的兒媳只是少缺閨訓,喜鬧貪玩,實在並非妖女。”
王給諫忽然覺得袞冕由真的變成假的,又由假的變成真的,忙叫道:“萬歲!請看,這袞冕怎麼會變了呢?這是妖女作怪!”皇帝看了看,什麼也沒發現,掃興地眯起眼睛,不耐煩地說:“把王給諫轟下去!”王給諫急了:“萬歲,臣到侍御府中,妖女衝我。”他怕說不清楚,索性學了起來,突然嘴一歪,吐吐舌,又啐口水。皇帝一見他那難看的樣子,拍案大怒道:“王給諫發配雲南!”給諫頓時呆若木雞,渾身發抖。
在小翠的幫助下,王給諫終於被打敗了。侍御夫婦欣喜異常,對小翠不禁感到有些內疚。“老爺,夫人!不好了,我們娘子……”胖姐氣喘吁吁地跑進屋子說道。王夫人著急地問:“她怎麼啦?’“我們娘子她把公子給煮了!”
“天哪!”王夫人只覺得天旋地轉,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哭叫:“我的孩子!”只見元豐雙目緊閉如死人一般躺在榻上。原來,小翠在洗澡,元豐也要洗,小翠就給他不住地加熱水。
“是你把他活活害死了!”王夫人失魂地痛哭道。小翠卻不慌不忙地辯解著:“這種傻人,留他有什麼用。”一語未了,王夫人兩眼發直,手指小翠叫道:“你還我的兒子!”
突然,胖姐驚喜地叫起來:“公子活了!”侍御夫婦急切地奔到床前,輕輕地呼叫:“豐兒,豐兒!”元豐緩緩地睜開雙眼,如夢初醒地叫道:“娘!爹!”王侍御夫婦見兒子不傻了,驚喜異常。
侍御夫婦又試了幾次,確實不傻,他們的心病總算去掉了。王夫人扶起元豐。突然元豐眼睛閃出驚喜的目光,一把拉住走進來的小翠。
元豐病癒,閤家歡喜。元豐與小翠形影不離,沉浸在甜蜜的愛情之中。書房裡,元豐在小翠的指點下,認真讀書習字,背誦詩篇。
晚上,王夫人帶春花來到小翠房外,看見小夫婦十分恩愛,很是欣慰。春花悄聲說:“公子的病多少大夫都沒治好,可讓少夫人給治好了!少夫人快成活神仙了!”王夫人嘆氣道:“可老爺總說她是個不祥之物。”
小翠與元豐捉迷藏。她靈活地躲閃,元豐說:“我非捉住你不可!”小翠臉上漸漸充滿憂傷,流著淚一語雙關道:“你要真能抓住我就好了!”
元豐驚疑地問:“怎麼了,想你母親了?”小翠悲慼地說:“你還是不要盼她來的好,她一來,就要接我回去了!”
夜闌人靜,月光如水。小翠輾轉反側,手上的戒指忽然彩光閃爍。她知道與元豐離別就在眼前,不禁熱淚盈眶,心如刀絞。忽見窗子上閃爍著五彩星光,翠母來到房內。小翠慌忙下床,一頭撲在母親的懷裡。
翠母愛撫地說:“孩子,你受委屈了!”“母親……”小翠看著紗帳內酣睡的元豐剛想往下說,母親打斷她的話:“我都知道了,如今王家大難已解,你可以跟娘回去了!”
小翠神情緊張,忙說:“我不能回去!”翠母說道,“你倆雖好,可這裡終非久留之地。”小翠還要申辯,翠母又說道:“傻孩子,他們縱然受了你的再造之福,也不會容你長此下去的。再說,留你一人在此,母親放心不下。”
小翠見母親執意不肯,跪在地上,聲淚俱下,苦苦哀求道:“母親,公子與女兒心心相印,生死不渝,我若半途離去,公子何以安生?您讓我留下吧!”
女兒的一片痴情深深地打動了母親的心。翠母慈愛地把小翠摟在懷裡,為她拭去淚水,忍痛點點頭,轉身離去。
一天晚上,侍御夫婦正在說話,忽聽一陣可怕的笑聲,窗戶外閃出一張慘白的、口吐紅舌、形似小翠的鬼臉,侍御毛骨悚然,驚恐地叫喊:“來人哪!”
霎時間,王夫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侍御一邊喊一邊身不由己地癱軟下去。侍御夫婦疑是小翠作祟,請來法師降妖。法師手拿“照妖鏡”,口中唸唸有詞:“天靈靈,地靈靈,女妖精,快顯形!”
屋外的法師虎視眈眈,劍拔弩張,屋內人心惶惶。王侍御抬手示意讓小翠出去,小翠神情自若,冷冷地看著這個鬼把戲。
小翠剛要往外走,元豐一步跨上前攔住她。王夫人縮在床裡惡狠狠地對小翠說:“你要是敢出去,就不是妖精。”小翠憤怒已極地注視著侍御夫婦,痛苦地思索了一會兒,毅然挺身走出門。
法師見小翠出來,揮劍就要刺。元豐一步跨上前喝道:“誰敢動少夫人!”小翠推開元豐,鎮定地說:“法師道長、護門軍士等一律暫住府內,不得擅自出入!”又命令僕人把他們帶下去聽候安排。
兩夜過去,平安無事。第三夜三更鼓後,小翠身披戎衣,手執利刃在花園警惕地巡視。可是,幾個小道士卻恐懼地緊緊依在一起。幾個士兵嘲諷地問道:“這到底是少夫人抓妖精,還是你們師傅抓妖精?”
人們正議論著,忽然,一個“鬼”影從山石後面拐了出來,恰與法師打個照面,法師嚇得魂不附體,“哎呀”一聲仰天倒下,小道士們紛紛逃跑。小翠帶著胖姐和秋月急忙趕上前,就與“鬼”交起鋒來。
只聽僕人慌張地喊道:“少夫人和鬼打起來了!”侍御一下驚呆了。小翠和“鬼”周旋,窮追不放,一劍向“鬼”刺去。“鬼”大叫一聲,從高石上跌落下來。 由於小翠的精明指揮,二“鬼”終被抓獲。撕下他們的假面具,一看,乃是給諫府的僕人大安和二成。二成供認是給諫從雲南捎信來,讓他倆來替他報仇的。眾人恍然大悟。小翠冷眼看著侍御。侍御命人將二犯押解刑部。
元豐見小翠為王家盡心竭力,深懷敬愛之情,親自採來一束鮮花送與她。小翠叫胖姐把半束送到侍御那邊。元豐感慨地說:“你對誰都這麼好!我爹爹對你要殺要打的,從來也沒見你記恨過他!”
小翠沉吟片刻,神秘地笑著說:“老爺對我有救母之恩嘛!”元豐不解其意,剛要仔細詢問,小翠打岔道:“這麼好的花,要是有個好瓶才好哪!”“有好花瓶,我去拿!”元豐急忙跑出門去。
元豐興沖沖地捧來一隻木匣,開啟一看,是隻溢光流彩的希世玉瓶,他把玉瓶遞給小翠說:“這是皇上賜的宮中寶物!”小翠小心地接過仔細看著。“你看,這兒還有字呢!”小翠說完把玉瓶遞給元豐,元豐伸手沒有接住,“砰”的一聲,玉瓶掉在地上。
大家都怔住了,屋裡死一般寂靜。元豐半天才緩過來,說道:“先別聲張,一時不會有人發現!”“摔了就是摔了,我去說!”小翠說著翻身下床朝外走。“小翠!”元豐焦急地上前阻攔。
聽說玉瓶被打碎,侍御大為吃驚,小翠說道:“讓我不小心摔了!”王夫人心疼地嚷:“祖宗,你為什麼偏揀要命的摔!”
元豐捧著匣子急急忙忙地走進來說:“玉瓶是我摔的,不怨小翠!”侍御厲聲喝道:“有你這麼袒護媳婦的嗎!”“有了她,咱們這個家就沒個好!”王夫人咒罵著。“你趕快給我滾!”侍御夫婦說罷就要打。此刻,小翠已萬念俱灰,流下委屈的淚水,奔出門外。
元豐再也忍受不住,激憤地對父親說:“沒有小翠還有您的官職嗎?沒有小翠您的兒子能有今天嗎?小翠不是來咱家求溫飽的,她是來報答救母之恩的。她說從前你救過一個生靈。”
一個生靈?侍御隱隱約約回想起從前進京趕考路上,心驚膽戰的古廟之夜,一隻狐狸……侍御驚疑未定,只見半空中顯出身著仙裝的翠母輕甩拂塵,然後悄然隱去。
侍御明白了。可是低頭一看,匣子裡的破玉瓶碎成這樣,這如何是好?說來也奇怪,玉瓶的碎片竟然閃著奇異的彩光,頃刻之間又恢復了玉瓶的原狀。
小翠又氣惱,又悲傷,她一個人步履踉蹌地跑到花園,抱住柱子嗚咽著。元豐不見了小翠,焦急地四處找尋。
晚上,小翠在房中獨自啜泣,見元豐奔來,她悽然說道:“公子,小翠要走了!”“小翠,你不能走!”元豐急切地懇求著。
“我該走了,公子珍重。”說完,小翠就不見了。元豐如在夢中,撲到小翠隱去的地方失神地大喊:“小翠!”疾步衝出門去。“小翠!·”元豐無限哀傷的呼喚聲迴盪在曠野荒郊。
黃昏,元豐與僕人來到樹木參天的古墓旁,他疲憊不堪地坐靠在石馬腳下。僕人催促道:“公子,回去吧!”夜幕降臨了。元豐精疲力盡地走著,忽然從一個圍牆裡傳出女人的嬉鬧聲:“沒羞!沒羞!讓婆婆趕出來了。”元豐一驚,忘記了疲乏,立刻登著馬背向牆裡尋視。
只見牆內是座奇異的花園,仙霧騰騰,兩個仙女正在相互追逐。一個仙女抬頭看見元豐叫道:“哎呀,你的那個人來啦!”
元豐定睛細看,不禁喜出望外地喊道:“小翠!”“公子!”小翠喃喃地叫著,忙向元豐走來。翠母叫住小翠,慈愛地握住她的手勸說道:“孩子,還是不必再見他了吧!”小翠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流著熱淚央求:“我要見他!母親!”
兩人默默地注視著,悲喜交加。望著元豐消瘦的面龐,小翠心疼地說:“你瘦多了!”元豐滿腹委屈地對小翠說:“我到處找你!”“走吧,咱們回家吧!”元豐流著淚,親切地拉住小翠的手說。
小翠極力鎮靜,關切地問:“公子,你還聽我的話嗎?”“我聽!”“那你趕快回去,準備成親,再過三天,你娶的還是小翠。”說完,小翠用力一推,元豐跌坐在馬鞍上,飛馳而去。小翠強忍離別的痛苦,望著遠去的元豐。花園一會兒變成一片荒原。
三天後,侍御府張燈結綵,喜氣洋洋。新娘子獨坐在床上,可新郎卻不知哪裡去了。鳳姨陪著王夫人找到花園,遠遠望見元豐心事重重地呆坐在亭子裡。元豐一把抓住前來找尋的鳳姨盯住問:“你說實話,新娘子是不是小翠?”“當然是了!”鳳姨推開元豐的手。元豐不由得喜形於色,轉身跑進新房。
“來了,新郎官來了!”眾賓客呼喊起來。元豐手握挑杆來到床前猶豫不決。王夫人著急地催促:“揭啊!”元豐看也不看地挑下蓋頭。侍御夫婦得意地笑了,眾賓客前呼後擁地爭看新娘。
郝大人快步上前拱手賀喜:“恭喜啊,今年娶兩回媳婦,明年生兩個孫子,雙慶嘛!”眾人歡笑,侍御尷尬拱手:“謝謝!”元豐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多情地看著貌似小翠的新娘,伸手就去拉,新娘羞澀地低下頭。隱在半空中的小翠看見心愛的人得到幸福,無比欣慰,懷著依戀不捨的心情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