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圍》塵埃落定,齊本安、傅長明、陸建設原著中的命運紛紛被改寫,也將“演技”這個詞,再次推到了臺前。
這部一次次引發熱議與爭論的熱劇,也在結局集創下了自身新的收視紀錄,11月15日晚,該劇收視最高破三,合計破六,絕對稱得上近期國產劇收視王炸。
回看播出期間,無論劇集的多次修改、“換臉”留下了多少遺憾,不可否認的是,不管是演技還是劇情,該劇都頻頻衝上熱搜,觀眾們對劇情本身的討論、對人物命運的關注以及對現實問題的引申,都在給這部劇的現實意義添磚加瓦。
尤其是最後的結局段落,就像一鍋湯熬到最濃時,越到最後,滋味越濃郁,得要慢慢的品。
到最後,故事裡諸多人物的命運終究各自塵埃落定,林滿江和傅長明的飛機備降京州機場,林滿江抬眼那一瞬,
一切瞬間明瞭:命運如此,往哪裡逃?
除了最後的人物結局,許多觀眾討論最多的,還是劇中演員們的飆戲時刻。
《突圍》的演員陣容確實強大,彙集了老中青三代演員裡最優秀的那一批,僅是國家一級演員就有十一位。要視後有白玉蘭視後,
要影帝有柏林影帝。
而無論是公認的老戲骨,重量級獎項加身的中生代還是許多過去並不為觀眾關注的演員,他們在《突圍》中的演技都可圈可點,不過有人的表演是從頭驚豔到尾,也有人是最後見真章。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演技排名,我的這套排名,未必與你相同。但本文將力求探討:到底何為好的演技?
尤其當幾乎所有人物的命運,都能在編劇周梅森的原著中找到對應的段落,人物命運八九不離十,還有懸念嗎?
但好的表演真正驚心動魄的地方在於——
不僅要告訴觀眾人物的命運,更詮釋出:一個人到底如何一步步走進了命運,怎樣一步步走到了命運的結局?
以及這命運,究竟是誰的造化?
10、田雷(飾:李順東)
李順東這個角色和主線劇情交叉不多。甚至可以說,這條故事線刪掉對故事也沒有太大影響。
李順東作為一個法學系高材生,卻做出一連串錯誤的決定,直到把自己送進監獄,也讓人稍微有點無法理解。
不過,人物線的相對薄弱並不影響演員田雷的發揮。相反,他把李順東這個全劇最令人同情的“入獄者”演得絲絲入扣。
剛出場的時候,他那一臉斯文嚴謹中透著欠揍的氣質,就像極了一個聰明絕頂又走錯路的“小狐狸”。
雖然人物沒那麼重要,但田雷的表演太逗了,牛石豔給他打個電話訓他,他開心得像中彩票,興奮地手舞足蹈。
和牛石豔告別表示要去自首一幕,啥也沒做,但眼神天雷勾地火,彈幕表示:“都懂了”。
即使命運滑稽,他還是把那種人生諸般際遇、法學高材生也不是事事通透和被被命運玩耍的無力感,演得很傳神。
看他無奈的眼神和眼神裡瞬間傳遞出的情緒爆發力,作為觀眾,很難不去同情這個一直在抖機靈但本質又不壞的傢伙,甚至會在某一刻,像牛石豔一樣重新愛上他。
從表演和臺詞功底看,這位中戲出身的演員絕對是他這個年齡的男演員中不可多得的甘草演員,主角他未必演得上,但作為一個演員的路肯定比李順東最後的刑期長得多。
9、陳瑾(飾:張繼英)
很多人應該沒想到,陳瑾能把一個國企監察部門的女高管演這麼傳神。
陳瑾演技好我們是知道的,但這部劇她已經不是演技好這麼簡單,而就像是從國企走出來的。
有一個細節,讓我一個昔日的國企人看完就覺得神了。
張繼英第一次出場,和即將赴任的齊本安做任職談話,陳瑾給人物設計了很多小動作。
齊本安進來,她面帶微笑地打電話,和齊本安談話前,先不緊不慢地把茶具拿過來,這個細節其實符合很多國企女領導平時的喝水習慣,一個動作也演出了人物從容淡定的人物性格。
談話的時候,她表面不動聲色,卻暗中各種試探摸底,一句“你師哥就沒給你透透風?”瞬間摸出齊本安和林滿江人物關係的底牌。
人物的兩個特點就這樣出來了:
第一個,是經驗極其豐富,一場戲就說明她在國企工作多年,早已輕車熟路。
第二個,是善攻也善隱,看起來笑臉盈盈,但每句話都不是白說的。
可以說陳瑾的角色並沒有什麼演技炸裂的空間,甚至可以說這其實更接近一個功能性角色,觀眾對角色追查林滿江貪腐之外的人物背景知之甚少。
但陳瑾卻做到了每場戲都演得戲味十足,和老戲骨高明大段大段的對話戲,如果換一個演技沒這麼嫻熟的女演員來演,觀眾早跑光了。
陳瑾在有限空間的表演,堪稱做到了最好,沒有一絲瑕疵。
8、閆妮(飾:石紅杏)
如果說陳瑾的表演是始終水準線上的直線,那麼閆妮的表演則如同一條起伏不平,一度走低但隨著角色後期不斷走高,在最後一刻飆到頂點的曲線。
石紅杏其實是一個既簡單又複雜的人物,簡單的是性格,複雜的是後來人物遭遇跌宕命運後的心理層次。
劇中,閆妮用了兩種方法來塑造這個全劇林滿江的鐵粉。
第一個,記筆記。
全劇中只要林滿江開始說話, 她的角色必然掏出筆記本,刷刷刷開始記,唯師哥馬首是瞻演出來了,也為最後埋葬林滿江的176本筆記埋下了伏筆。
第二個,對林滿江之外一切人和事保持神之藐視。
這也直接導致了劇集剛開播的時候,這個人物觀感極差,大家說她太浮誇,角色太油膩,不是很貼合她角色身份。
閆妮的演技也一度備受質疑。
但進入角色命運的最後時刻,觀眾忽然一下子看明白了石紅杏,就像石紅杏忽然看明白了林滿江一樣。
觀眾覺得石紅杏不像一個領導的樣子,不像就對了啊。她本來就是被林滿江硬生生一手提拔到這個位置的,她知道自己沒這麼多斤兩,林也知道,為了確保別人不知道,她就必須裝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這就很有意思了。
回頭看這個角色好在哪?好在角色前半段確實讓人感到討厭,不討喜的角色,演得愈像,愈招人罵。
可閆妮演到最後,卻讓角色反轉了。
這又憑什麼?一句話,閆妮演出了角色從強勢到絕望的內心。
在她的身上,泛著人性的幽光。
石紅杏就是一個實實在在地被夢境矇蔽了眼睛、有巨大人性弱點的女人。
這個夢境就是林滿江。
她有膽子與虎謀皮、對於林滿江的話言聽計從,就算批條違規也照辦,但內心深處卻始終有掙扎的痕跡與火光。
所以當林滿江把所有的罪行都推到她的頭上,讓她出來背黑鍋,一瞬間徹底看清了林滿江真面目的石紅杏,最後的大爆發把曾經討厭她的觀眾都扳回來了。
這個角色的悲情在於:她一生沉醉於林滿江這個夢中,夢醒時分也是生命戛然而止的時刻。
無論閆妮之前的表演是否確有瑕疵,但最後一場和林滿江的訣別擁抱戲,都絕對是教科書級的表演。
她為這個男人毀了自己的人生,擁抱時卻連一絲狠的情緒都提不起來,只有一句認命的話:“我這輩子怎麼遇到了你?”
正是這樣的愛恨糾結,才會讓石紅杏選擇以死解決一切。
無論從角色觀眾緣還是演技層面,閆妮都在最後完成了一場逆襲。
7、句號(飾:陸建設)
句號飾演的陸建設,是《突圍》中最討喜的反面角色,他就是這部劇的喜劇擔當。
作為一個國家一級演員,完全可以說厚積薄發,等的就是這樣一個角色。
很少有陸建設這樣一個反面角色,刻薄、裝、擅長拍馬屁、唯利是圖,心中只有自己那點小九九,和好人不怎麼沾邊。但他一出場,觀眾就想笑。
雖然承擔的是搞笑任務,但句號演繹的卻十分細膩。
在一群板正的角色面前,他的喜劇表演絲毫不突兀,因為角色邏輯就是這樣的,最後可以說超額完成了表演任務。
有場戲是陸建設到財務兌現籤批的50萬元借條,結果被告知皮丹簽字的已經不做數了,氣急敗壞下將借條撕碎,扔了一地,句號一場戲就把角色的欺軟怕硬,勢利眼,見風使舵的性格,和知道大勢已去的心境,演得入木三分。
所以當角色最終因為違反紀律、瀆職等行為,被開除黨籍,並且被司法機關立案調查,而沒有像原著那樣以副局身份退休,這麼咎由自取的人物結局,怎能不讓觀眾開心。
6、靳東(飾:齊本安)
靳東是本劇的主角,飾演貫穿整個故事的核心人物齊本安,是本劇的第一男主演,但實事求是地說,這次靳東的表演確實不能站C位。
靳東演技不足的地方,很多評論都提到了,我未必都同意,但有一點是不得不承認的,就是靳東的表演相對缺乏變化,演來演去都太靳東了。
但,表演再雷同,畢竟是靳東。
被這麼多媽媽們喜歡這麼久,怎麼可能只是因為長得帥?
齊本安其實很難演,和《人民的名義》中的男主一樣,他是一個完全沒有陰暗面的人,最多的人物弱點,也不過是怕怕老婆,有點小虛榮心,演這樣的角色需要眼睛裡有理想主義的光,這是很難的。
一個有性格缺陷或者極致的角色容易出彩,但正面人物要讓人信服,首先演員表演得讓人相信。靳東表演最好的部分是首先演出了人物世俗的一面,把調子降下來,開場劇情就是老婆不停給他打電話,他在領導面前關機陪笑臉。
但越是一開始把人物鋒芒藏起來,後來人物鋒芒展露就越有爆發力。
有場戲是他和師傅相擁而泣,靳東情緒切換相當自然,把自己融入到了人物處境中,發自肺腑的感情流露,將他內心深處對師傅的愧疚和對往日美好時光的懷念,對自己活成了孤家寡人的無奈,都演了出來。
還有一場戲是他和林滿江在會議室近距離對視對峙,相隔不遠卻彷彿已經隔了滄海桑田。
有種說法是編劇周梅森最擅長寫反一的角色,經典代表是《人民的名義》的祁同偉,其次是小人物,最後才是他的男一號,這個角色當然也最難演。
相比陸毅上一次的演繹,靳東的表演是更有血肉感的。
就說人物的結局,原本大家都以為,齊本安會繼續留在京州中福。
沒想到齊本安還是回到了總部,最後的鏡頭中,他向高管們介紹中福集團的歷史,既是和第一集首尾相呼應,也暗示了人物最後的結局:迴歸企業文宣工作。
彷彿一切沒變,其實一切都變了。
一個角色演得好不好,一個最直接的觀測點,就是觀眾是否關心人物的結局,真正演得亂七八糟的角色,是沒有人想知道他最後結局如何的,但幾乎所有人都在關心齊本安的結局。這其實也是靳東演技的另一種證明。
5、高鑫(飾:皮丹)
對著全劇都引發觀眾衝進螢幕揍人衝動的皮丹,很多人感嘆:啊啊啊我的美男子爾豪你怎麼都變這樣了啊!
《情深深雨濛濛》裡,爾豪是三人組裡最有貴公子氣質的,但這些年高鑫在劇中幾乎是變著法子的嘔觀眾。
《琅琊榜》中他是不學無術又蠢萌的太子。
《都挺好》他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來來去去都是“我對你太失望了”的蘇明哲。
高鑫的特點是演每個討人厭的角色都不帶重樣的,比如這次的皮丹,完全是把角色怎麼把觀眾氣吐血這個課題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高鑫將皮丹這個一身廢氣的人物演得淋漓盡致,那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樣子演出了新的境界。 一個不學無術、滿腦子鑽營的中國式不肖子的形象就出來了。
這個角色,除了有個勞模老媽,他一無是處。
就拿他糟踐京州能源的戲來說,高鑫怎麼表現?搖頭,晃腦,噘嘴,笑,作為一個企業負責人,連企業哪些資產被賣掉了都不知道,被老牛一句話戳破後,一個滿不在乎的表情,把皮丹這時候的心態可謂惟妙惟肖得表現了出來。
到最後角色出來自首,一個眼神,你可以感受到他內心深處的心理活動,不是頓悟,而是怕。
他演出的皮丹,是那種幹壞事讓人想揍他,坦白從寬依然讓人厭惡的角色。
正是這個人物的成功,直接重新整理了高鑫演繹的反面人物人品的新低,也讓我更加期待,下一次高鑫演的反派,要怎麼再壞到錦上添花。
4、王景春(飾: 錢榮成)
就《突圍》整部劇來說,錢榮成的戲份並不多,就算王景春再怎麼有實力,也演不到前三的水平,但任何一部劇都需要他這樣的表演,這樣的人物多一個,一部劇的地基就更紮實一分。
錢榮成被請來的保鏢“背叛”的結局,可以說令人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作為一個鋼鐵企業面臨破產的老總,這個人並不壞,只不過被命運裹挾導致犯罪。
從角色能力來看,是他鑿開了一個口子,讓齊本安老牛順著“十億交易費”這個藤,摸到了更多的瓜。
雖然人物戲份不算太多,但一個細節,觀眾就能感受到角色那種江湖氣。
細琢磨起來,錢榮成的性子就像是一個彈簧,可以被壓得很低很低,好似慫到了塵埃裡。
比如他求傅長明幫忙的那場戲,傅長明高高在上,他跪在地上乞憐,看上去全面處於弱勢。
但實際上,他一直憋著一股勁兒,等待一個翻身的機會。
越是給他難堪、令他自卑,越是讓他對尊嚴產生高於常人的執念。
所以當傅長明突破了他的底線,他的眼神瞬間一變,接著從一跪到一站,瞬間就把人物的心理活動演出來了,就是四個字:魚死網破。
他可能知道了自己棄子的命運,但還想著做最後的掙扎。
王景春這樣的演員,就是你給他什麼角色,他一點都不浪費,一定給你交出多少戲,你給他《地久天長》,他給一個柏林影帝,給他一個錢榮成,他給你一個印象深刻的配角。
這就是好演員的標準。
3、黃志忠(飾: 林滿江)
在《人間正道是滄桑》和《大明王朝》之後,黃志忠終於又交出了新的表演答卷。
這位被低估的演技派文戲表演上有一個明顯特點:就是能做到以靜止姿態塑造氛圍感強烈的人物氣場,應該說這股情緒氣勢的創造方法,正是他的許多角色令人印象深刻的重要原因。
就像林滿江,出場有多麼意氣風發不可一世,最後時刻飛機備降到了京州,眼看窮途末路,在飛機上託孤給傅長明之後瞬間暈倒,隨後就徹底倒下就有多虛弱疲憊。
他演的林滿江,也絕不是一個簡單的反派,而是藏了故事。
前半段這個人物一出場,不管是狀態還是氣場,既有一股玉樹臨風的的優雅,還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他的表演是真的沉穩。臺詞功底很深,隨便說出來的話絲毫不會讓人齣戲。
很多時候一個眼神一個動作,觀眾就能很輕易看出人物目前的狀態。
和師兄妹的幾句話,看似雲淡風輕,實則氣場拉滿。
一場會議,就能讓被選中的替罪羊瑟瑟發抖,最後活生生嚇到崩潰全部招供。
這個人物的“壞”,不是寫在臉上。而是流露在顧盼舉手投足間的。
一碰到危險,內裡的狠勁就被逼出來了。
那場和石紅杏撕破臉的戲,他從色厲內荏死不承認,到最後發現師妹情緒不對後主動擁抱安撫的假裝溫柔,都被處理得有聲有色。
嘴上說你傷到我了,可眼神的遊移、眼皮的抖動,出賣了他。
特別容易被忽視的是聽到石紅杏去世的那場戲。
高鑫飾演的皮丹一臉無恥地說石紅杏的不是,他只是悶哼一聲。
接著淡定起身,猛地一巴掌抽過去,角色這時候內心深處的掙扎與愧疚,就在這一個動作上體現出來了。
但當他指使皮丹找回石紅杏的筆記時,他的表情再次變化。可以感知到角色瞬間的恐懼與擔憂。
還有最後他和齊本安對話的戲,已經如風中殘燭的他,依然要齊本安為他穿上衣服,面對面坐下談,那是他最後的尊嚴。
注意看他瞬間思索的眼神,在這種懟臉的大特寫下,情緒體現和人物內心活動表現,堪稱完美。
在最後和齊本安的對話中,他仍然認為自己是正確的,直到最後被齊本安說到兒子託孤傅長明根本不靠譜的痛處,他才被徹底擊潰。
到最後曾經那麼強勢的人,終於脆弱如斯,觀眾就彷彿聽到,一個強者崩潰如同雪山崩塌的轟隆。
到最後,他演出了角色的宿命感。
這段虛弱至極又內在情感爆發力十足的表演,張力絕不亞於他和靳東的另一場對峙戲。
這個被低估的演員,終於又被觀眾看見了。
2、丁勇岱(飾: 傅長明)
傅長明是大結局和原著命運相差最大的一個,原著是罰款120億+判刑十年,劇中則是被判處死刑。
雖然演過彭大將軍這樣典型的正面英雄人物,但這不是丁勇岱第一次演反派,甚至不是他的第一個經典反派。
《末路》中他對白寶山的塑造已經可堪經典,《琅琊榜》則是另一次經典演出。
在戲裡,他和黃志忠、王景春的對手戲最多,絕對是棋逢敵手。丁勇岱為角色設計了一套禮佛之人的口頭語和坐姿,但口中越是慈悲為懷,越是和人物行動中的貪婪、無利不起早、行事惡毒兇狠形成對比。
丁勇岱一直適合演那種老謀深算,在後臺掌控一切,操作一切的,佈局一切的那個人,這次也是如此。
但即使是常規戲份,也能看出他演技的高光時刻。
特別是錢榮成找傅長明幫忙的那場戲,丁勇岱先是吊高姿態,說找市長都沒有用。
最後又擺出一副慈悲為懷的面孔,實則是要鯨吞昔日拜把子兄弟的資產。
而當錢榮成最終和他撕破臉,感受一下他的情緒轉變:
先是一瞬間不可置信的震驚;
接著是短暫愣神之後無法抑制的爆發和威脅。
最後對著昔日兄弟背影,一抹鱷魚的眼淚,是演給自己看的絕情絕義,眼淚流完了,就該下殺手了。
丁勇岱的表演真實到讓觀眾完全沉浸到了角色裡面。
觀眾才發現眼前這個人,不僅虛偽冷血,而且深不可測。
丁勇岱這個一秒變臉,絕對是教科書式的演技,當然也要感謝王景春的表演,逼出了丁勇岱放大招。
高手過招,實在過癮。
1、耿樂(飾: 牛俊傑)
全劇最人觀眾意難平的角色,當然是耿樂飾演的老牛。
耿樂是演硬漢出身的,姜文電影裡他有多酷,這部劇反差就多大。
耿樂採用了一種剝洋蔥式的演法。
剛開場,京州能源一片混沌局面之下,牛俊傑絕對是一股貌似濁流的清流。
耿樂的表演充滿生活化,臺詞功底紮實,動作表情傳神,一看就是混跡企業多年的人物,讓人聯想起生活中同類人物的樣子。
但越演到後面,觀眾越是透過角色的混不吝,看出角色的深情。
這種自帶偽裝的人物,難演。因為他們往往層次複雜,情緒難明。
但,演得好了,卻能讓觀眾在品這複雜況味時,生出一絲悲憫。如同老牛這個人,可愛與江湖氣、犯二與冷靜、犯渾和大聰明,都是在他身上對立統一地存在著。
原著中老牛的結局頗具悲涼感:他遞交了辭呈,可這次,再也沒人挽留他。
劇中老牛的命運稍好一點點,石紅杏亡故,齊本安被調離, 但最後在和齊本安碰頭之後,他這樣說:這樣的話,我還可以再幹幾年。
似乎暗示了他留在京州能源的結局。
無論如何,角色的矛盾複雜,促成了他曲折的命運,也讓他尤為立體真實,不是一個平面的角色,而是一個有血有肉、可感可知的人。
當然,很大程度上,這要歸功於耿樂的精彩演繹。
觀眾的悲憫和同情,是真正看懂了角色的處境,對角色的共情。
牛俊傑最後一層洋蔥,是他對著老婆的遺像,說“大家都說你笨,其實你還挺聰明的”,又說,林滿江已經病入膏肓、沒幾天了,所以為夫的要給杏兒提個醒,在那邊,可別再被林滿江騙了。
一句話,既幽默,又深情。
如果說一開場觀眾還為耿樂的髮際線吃了一驚,那麼看到最後,當角色完全和人物融合,在觀眾看來,他就是角色,角色就是他,觀眾已經忘記耿樂,只記得老牛了。
這就證明這個有灰度的人物,耿樂接住了,觀眾理解了。
不需要其他花裡胡哨的獎項或者名氣的加持。
一個演員水平的高低,單憑一個眼神就能說明。
這就是好演員的本事。
當然全劇觀眾一直等到最後的一個演員,始終沒露臉,我說的是“深喉”,到最後,他只是出現了在秦嵐飾演的範社長的一出通話中。
《突圍》的故事,到底還是不算圓滿。
遺憾是難免的,但在大結局人物密不透風的命運裡,編劇終究還是給我們留下了一份高能答卷——
相比原著更正能量的高能結局,或許才是電視劇最好的結束。
但高能中,觀眾又彷彿能感受到一絲說不清的意猶未盡,只能說,故事根據現實改編,又歸於現實的塵土。
大結局的複雜況味,當然也來自現實的複雜況味。
而雖然留下不少遺憾,但好演員們還是為劇集提供了一層最真實的共情——
當我們讚歎於演員們多一分則“溢”少一分“差點味道”的精準表演時,也請記住,每一場國劇演技盛宴背後,也是國劇的一場突圍。
劇中有一句經典臺詞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沒有穩定的工作,只有穩定的能力。
對於國劇來說,無論何時,相比偶像劇中的頂流們飄在半空中的表演,好演員們落在地上的演技,永遠是最穩定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