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72年年初,以京劇樣板戲《龍江頌》改編的電影在全國熱映,而劇中扮演江水英的京劇演員李炳淑也為全國人民所熟知。
就連毛主席看了,也盛讚李炳淑在《龍江頌》中扮演的江水英一角,7月31日毛主席專門在中南海接見李炳淑,並對她說:
“這個戲(指《龍江頌》)不錯,我看了五次電視,八億人民,去掉二億半,五億半農民有戲看了,代我向他們致謝,感謝你們為貧下中農創造了一個好戲。”
面對毛主席以及全國觀眾的熱情,李炳淑卻十分謙虛:
“一個人的成功,與黨和人民的培養、同志們的幫助和機遇分不開。這個成績是大家幫我一點一點摳出來的,我不過做了我應該做的,不能驕傲。”
一個京劇天才引起爭執
李炳淑是安徽宿縣人,1942年出生,父親李閏甫是一個醫生,也是一個京劇迷。
從小就在父親耳濡目染的指引下,李炳淑學唱小曲兒有模有樣,為後來從事京劇藝術表演打下了深厚的基礎。
也就是在中考失利後,李炳淑萌生了想要學京劇的想法。
1956年,14歲的李炳淑聽說宿縣京劇團招生,於是她瞞著家裡,鼓足勇氣去報名參加,結果被選中。
哪知道回到家裡,李炳淑的選擇卻遭到了母親的反對。
雖然新中國已經建立,但在人們的傳統觀念裡面,戲劇表演仍然難算得上是一個好的發展,母親嚴厲的教育李炳淑:
“你去唱戲,將來誰看得起,你要給我好好讀書。”
即便是面對母親的疾言厲色,李炳淑卻也仍舊堅持自己的想法,況且當時已經是新社會,父親李閏甫對女兒的想法表示了贊同:
“現在是新社會了,做演員不丟人,既然劇團錄取了他,就讓她去吧。”
果不其然,李炳淑一進入劇團,就立即投入到細緻的學習中,夏練三伏冬練九天,有時手上被凍出一道道口子,一做動作口子崩裂,疼得李炳淑齜牙咧嘴,但她仍然堅持下來。
母親看了十分心疼,可李炳淑卻說:“媽媽,我不疼,我喜歡這樣。”
劇團的老師也發現了李炳淑的天賦,同時也覺得她學習認真仔細,刻意培養,蚌埠專區京劇團、滁縣專區京劇團都曾留下李炳淑的身影。
1959年,劇團保送李炳淑到上海戲曲學校做“定向培養”,走前李炳淑發誓:
“我一定好好學,為宿縣人爭氣,為安徽人爭光。”
李炳淑到了上海以後,很快引起了學校的注意,老師楊畹農是京劇梅派青衣著名的老師,他發現李炳淑的嗓音不錯,卻缺乏專業的指導,於是對她說:
“你嗓子很好,但唱得不規範,從頭來過,有信心改過嗎?”
李炳淑十分堅強,他對老師說:
“只要老師有信心,我就有信心,請把我當生坯子,從頭來吧!”
好不誇張的說,李炳淑在戲劇上確實有難能可貴的天賦,更為關鍵的是,她還十分用功,別人練幾遍的東西,他重要二三十遍的練下去,在楊畹農引薦下,李炳淑又拜了梅蘭芳先生的弟子言慧珠、魏連芳學習。
果不其然,李炳淑參加實習演出時,憑藉《玉堂春.會審》中的表演,打動了上海市委宣傳部長和文化局長,他們當即拍板表示,要將李炳淑留在上海。
上海市文化局向安徽省文化廳發去公函,希望能將李炳淑留在上海,可公函發去安徽省文化廳,卻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原來安徽省文化廳認為,好不容易才出了李炳淑這樣一個人才,怎麼能被上海搶去了。
於是乎,因為李炳淑一個人,上海、安徽兩地公然“掐架”,一個非要不可,一個又死不鬆口。
碰巧的是,當時毛主席正在上海視察,上海戲劇學校校長俞振飛和言慧珠帶著李炳淑就去見了毛主席,希望毛主席能從中干預此事。
哪知道一見面,毛主席笑呵呵地給他們引薦:
“小李,我給你們引薦一下,這是你的父母官,安徽省委書記曾希聖同志。”
原來,曾希聖也是專程為了這件事跑到了上海,請毛主席決斷這件事。
毛主席笑了笑,對李炳淑說:
“為了你,上海和安徽爭執不休,官司打到了我這裡來了,你叫我難做人嘍。”
客觀上來說,李炳淑只是安徽選送到上海進行定向培養的,不是調動到上海,既然學習結束,應該是哪裡來的會哪兒去,可上海同樣認為,以自身的師資力量,可以更好的培養李炳淑,不至於埋沒人才。
毛主席略一沉吟,最後拍板定奪:
“李炳淑不是安徽的,也不是上海的,而是國家的,既然是國家的,當然應該更好的培養她,上海的師資力量強,我看就留在上海吧,希聖同志,我看你就忍痛割愛吧。”
事已至此,曾希聖再辯駁也無用,況且就從教育上來看,上海確實要比安徽強不少,不過曾希聖也不能空著手回去,考慮到安徽在技術力量上確實很差,需要上海支援,在毛主席的調和下,上海專門派出了一批工程師進行技術支援幫助安徽。
最終的結局看起來,這是一次雙贏。
當然這也讓李炳淑有了更好的機會去發展。
男角變女角——李炳淑飾演的江水英
到60年代末時,李炳淑已經是京劇行業小有名氣的演員。
1961年8月,李炳淑從學校畢業後,被分配到新組建的上海戲劇學校京昆實驗劇團,為展現新中國培養的一代新的京崑劇演員形象,周總理派劇團專門赴上海演出。
李炳坤所飾演的角色是《楊門女將》中的穆桂英、《水漫金山》中的白素貞。
為了保證演出效果,在劇團赴香港演出之前,中央領導人提出要審看劇團表演的劇目。
周總理、陳毅觀看了李炳淑穆桂英的表演,為年輕演員的表演深感折服,李炳淑也在壓力之下,出色的發揮博得了讚賞。
表演結束後,周總理專門請李炳淑以及一些演員參加座談,在看到李炳淑因表演體力消耗過大,吃光了面前桌子上的糕點,周總理見此情形,將自己面前的糕點推到了他們面前,還親切的囑咐:“來,多吃點。”
李炳淑在香港的表演大獲成功,香港市民對她的表演十分認可,甚至驚呼:
“穆桂英出征港九,後起之秀醒目!”
不過對李炳淑而言,影響最大的無疑還是參與《龍江頌》的演出。
60年代末,考慮到樣板戲中缺乏農戲,上海市政府專門下達給上海京劇院,要求創作出一部農戲。
於是,根據真實故事改編成的《龍江頌》劇本正式創作出。
故事講述的是:
1963年春,東南沿海某地遭遇特大幹旱,縣委決定在龍江大隊堤外引水救旱。大隊黨支部書記江水英主動隨承擔最大犧牲堅決執行縣委指示,決定犧牲三百畝產田,放棄一窯磚副業收入,與本位思想嚴重的大隊長李志田發生劇烈衝突。最後,江水英團結幹部、群眾,堅持送水到旱區,使全區九萬畝受災土地得到挽救。
劇中主要人物江水英,一開始根據真實故事,是一個男性角色,而且敲定了由李永德飾演。
李永德不僅是李炳淑的師兄,而且還是他丈夫,主攻老生,兩人於1967年成婚。
但後來因為一些緣故,劇中主人公要從男主角改為女主角,這樣一來李永德便不能再出演,經劇團商量後,決定將改編後的女主角江水英一角,交由李炳淑飾演。
1969年,李炳淑正式加入排演。
比較緊張的是,當時李炳淑才剛剛生育不久,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身體還沒有恢復,導演一開始很擔心李炳淑沒辦法參演,但對藝術的熱愛,李炳淑還是接下了這個任務,為了表演好這個角色,李炳淑5次深入農村考察,弄清農村人具體的生活情況。
《龍江頌》首先在上海地區公演,並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1972年初,《龍江頌》又被上海電影製片廠拍成了電影。
儘管《龍江頌》是在那個時代背景下的特殊產物,而且其中也有或多或少的問題,但從藝術的角度來衡量,《龍江頌》在我們今天看來,仍然算是一部優秀的作品,即便是到了今天,它對京劇藝術創作仍然有著深遠的影響。
李炳淑也因此受到了全國人民的喜愛。
電影公映後,李炳淑收到了全國各地民眾近3000多封信,熱情洋溢的讚頌她的表演出眾,可李炳淑卻十分謙虛:
“一個人的成功,與黨和人民的培養、同志們的幫助和機遇分不開。這個成績是大家幫我一點一點摳出來的,我不過做了我應該做的,不能驕傲。”
1972年,毛主席看過龍江頌後,也對李炳淑大家讚賞。
7月31日,毛主席在中南海接見了李炳淑,一見面毛主席便高興地問她:
“小李啊,我們有好幾年沒見面了吧。”
“是的,是的,主席這樣忙,還關心著我,真是十分感謝啊。”李炳淑一邊高興,一邊又惋惜著:
“可惜毛主席您沒時間來看我的演出。”
毛主席笑道:
“這個戲(指《龍江頌》)不錯,我看了五次電視,八億人民,去掉二億半,五億半農民有戲看了,代我向他們致謝,感謝你們為貧下中農創造了一個好戲。”
兩人閒談了一陣,李炳淑也向毛主席談起了這些年工作和學習的情況,毛主席聽後幽默地說:
“看來你這張‘餅’已經熟了,完全可以吃了嘛。”
聊了幾個小時,天色漸漸暗淡,毛主席吩咐張玉鳳準備晚飯,還問李炳淑:“你想吃什麼,炸醬麵怎麼樣?”
李炳淑說自己已經吃過了,但毛主席仍然挽留她一起吃飯:“那些都已經消化了嘛。”
“嫦娥上天也是吃完炸醬麵才走的。”
見毛主席一再挽留,李炳淑也不好推辭,便一口答應下來。
國家京劇院編排了一齣戲《蝶戀花》,講述的是毛主席的妻子、革命烈士楊開慧,在大革命失敗後,堅持與國民黨反動派鬥爭,最終犧牲的故事,無論是故事情節,還是在京劇藝術表現形式上,均有顯著的提高。
而李炳淑在其中扮演了楊開慧則大獲成功,自公演後獲得廣泛好評,連續演出了3個多月,電視臺也連續轉播了五次。
可見盛況空前。
與京劇藝術相伴一生
李炳淑在少年時代,便與京劇藝術結下了不解之緣。
尤其是隨著少年時代的成名,李炳淑為了能投入到演出之中,也犧牲了不少,這其中也少不了家庭的支援。
李炳淑的丈夫李永德也是京劇演員,主攻老生,而且李永德要比妻子李炳淑成名更早。
1968年,《龍江頌》樣板戲劇組成立時,李永德是先被定為男主演的,可是後來陰差陽錯之下,換成了李炳淑。
後來有同事還調侃他們夫妻:
“你們倆倒好,公雞不叫母雞叫,這叫肥水不外流啊。”
雖然李炳淑是才生育不久之後就接了演出,付出了很大的心血,但作為丈夫的李永德,無疑也失去了一次演繹的機會,即便這樣李永德依舊沒有一句怨言,並始終陪伴在妻子的身邊,幫助她、關心她。
李永德當年不但比妻子成名更早,在學校時也是一個帥哥,李炳淑生性爽朗大方,對李永德芳心暗許,兩人這才成就了一段佳話。
偶爾有些時候,李永德也會有一些“吃醋”,尤其是李炳淑在與其他男演員配戲時,每當這時候李炳淑便會開導丈夫,後來她將這件事反應給劇團領導後,劇團開始安排夫妻兩人同臺演出,不僅如此,李炳淑還多次製造機會,與丈夫同行,有時主辦方邀請她演出時,她就把丈夫也帶上。
夫妻兩人是梨園公認的一對兒恩愛夫妻。
更辛苦的是1983年。
當時上海京劇團試行承包制,劇團也讓李炳淑夫婦帶一個承包團。
雖然李炳淑夫婦在表演藝術上確實有過人天賦,但在經營上確實沒有什麼經驗,李炳淑一開始並不情願,但在領導的推薦上,還是勇挑重擔。
可後來管理承包團的過程中,夫妻兩人事必躬親,累出了一身疾病,李炳淑腎與膽都出現了問題,李永德更是患上了糖尿病。
還是時任上海市委書記的陳國棟知道了這件事,主動叫停了劇團的外包:
“以後劇團再也不要搞承包了,把我們的演員都累病了,國家培養一個演員多不容易啊!”
由於李炳淑夫婦常年的演出,也忽略了家庭照顧。
夫妻兩人有一個女兒李煒,繼承了父母的遺傳基因,有1.68米的大高個,雖然是出生於一個京劇世家,卻沒能受到父母的薰陶學習京劇。
李炳淑的同事都這樣說:
“李炳淑以高度的事業心,帶出了一代代青年演員,可唯獨沒培養出自己的獨生女兒。”
常年的奔波操勞,李炳淑也只能將女兒託付給姐姐照料,以至於荒廢了最好教授京劇的時機。
“唉!她沒有藝術細胞,對京劇沒興趣,我們也不能強迫她。同時,不下苦功是成不了好演員的,她是個獨生女,受不了苦。與其學不好,跑一輩子龍套,還不如不學為好。”
一直到晚年,李炳淑始終在為京劇藝術不懈地努力推廣。
為了弘揚優秀的民族藝術,李炳淑夫婦受旅歐華僑同胞邀請,遠涉重洋,輾轉到美、英、法等國演出,獲得了極大的成功。
由於長期的草來,李永德、李炳淑夫婦的身體都不是很好。
1999年,李永德突發腦梗,併發糖尿病併發症,行動困難,2000年李炳淑腎臟出現囊腫,手術後身體情況也大不如前。
儘管是這樣,夫妻兩人晚年始終是相濡以沫的陪伴。
2004年,李永德因病去世,帶給李炳淑很大的打擊,儘管承受如此艱難,但在身邊人的幫助下,李炳淑還是慢慢走了出來。
回憶過去演出時的點點滴滴,李炳淑有些感懷:
“過去條件有限,外出巡演有時還睡在後臺,但大家都有幹勁和熱情,爭取給觀眾們看到最好的演出。”
“有一年在義烏演出,正遇到下雨,演出場地是在露天的小廣場,只有舞臺上搭了一塊頂棚,雨下的很大時,臺上也會下小雨,觀眾們則完全是淋在雨中,令所有人感動的是,整個演出廣場上始終站滿了群眾,甚至都不撐傘,下午的演出結束了,還要等著看晚上的演出。”
儘管過去和現在的環境不同,但唯獨有一點不便的是,老百姓對藝術的要求是越來越高,李炳淑對這一點是深有體會:
“人們對文化藝術的需求是很高的,京劇要 走向他們,如今各方面條件也越來越好了,京劇更要走到觀眾身邊去,和觀眾、和時代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