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7點,她曾準時出現在千家萬戶的熒幕上。
不過考上大學之前,李修平的夢想是當一名老師。
夾著書本走在校園裡,人們臉上流露著對知識的渴求,那是一種天然的親近感。
1963年出生的李修平是甘肅蘭州人,她的父親是一名橋樑工程師,母親是一位老師。
從小成長在一個典型的知識分子家庭,她的身上慢慢凝聚起一股恬靜和知性。
高考的時候,李修平也並非一帆風順。
曾經想要當老師的她,前後三次考試成績都不理想。
直到20歲那年,李修平才走進了北京廣播學院的大門。
她曾將專業的選擇稱為陰差陽錯。
喜歡安靜,最終在大學裡成了一名播音主持的學生。
既然選擇了這個專業,那就一定會把它做到極致。
1985年夏天,李修平離開北京,來到青島電視臺進行為期三個月的實習。
她給單位裡同事的第一印象是端莊秀麗。
相關人員第一次在辦公室給她交代工作時,送審稿件的記者進來,
第一眼就把李修平看成了彼時的電影明星李秀明。
等到當天去單位食堂吃飯的時候,這位記者碰巧又遇到了李修平。
左看右看,還是覺得她跟那位叫李秀明的演員很神似。
記者又掃了一眼打飯時她放在視窗的證件,
上面李修平三個字很清晰,那時單位裡的人才知道她是北京廣播學院的學生。
長相酷似,再加上名字聽起來和李秀明就是一字之差。
於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單位裡的同事都把她誤認為是李秀明的妹妹。
有些熱情外向的同事,還拿這一點跟她開玩笑。
通常,大家也就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能碰上一面。
再加上當時李修平實習播音的新聞節目在每週三,
所以大部分時間裡,單位裡其他同事都看不到這位知性的姑娘。
而第一次在主任辦公室跟她相遇的那名記者,
也只有在送新聞稿的時候,才能和她見一次。
大部分的時間,李修平都在播音室裡待著。
沒有工作的時候,她就跟臺裡的老播音員朱莉莉學習和取經。
一段時間下來,其他同事從朱莉莉那裡得知,
這個小姑娘既謙虛,學習起來也非常刻苦。
一些年輕的男同事,偶爾會邀請她下班後去跳舞。
那是八十年代中後期,交際舞在各大單位裡盛行。
不過每一次她都是婉言謝絕。
每當晚飯之後,一些同事都是遠遠望見,她一個人在外面悠然地散步。
此刻,誰都不知道這個家鄉遠在千里之外的姑娘,究竟在想什麼。
她留給人的印象是話不多,但是說起來就顯得大方且娓娓動聽。
不久之後,李修平就在實習單位留下了穩重的印象。
由於那時候還沒有數字印表機,很多新聞稿都是記者的手寫稿。
有一次,記者把一篇社會新聞送到了播音室。
這位記者前腳剛回到辦公室,後腳李修平就拿著那篇新聞稿進來了。
平日裡不怎麼說話的她,那一次就稿紙上的字詞,跟那位記者談論了大半天。
記者眼見這個實習生為了一個字詞很認真,
他就只能拿過稿件,又工整地謄寫了一遍。
當他把新稿子拿到播音室的時候,李修平還向他致歉,說是又麻煩他重新寫了。
那時,這位記者算是見識到了李修平的認真。
彼時的李修平確實很認真,她不允許在正式的播音之前,出現任何問題。
不認識的字,她會預先查字典;拿捏不準的多音字,她會請教臺裡的前輩;
至於像那些看不清的手寫稿,她更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去摳,不厭其煩去找寫稿的記者核對。
正是這種較真的精神,為她以後能順利走進中央電視臺,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兩年之後,李修平即將畢業。
那時候,中央電視臺要從北京廣播學院的大四學生裡,挑選四名實習生。
李修平也在三十多名的入選之列,他們要面臨嚴格的遴選。
考核當天,這些學生要從事先準備的二十多份報紙中,隨機選取一張,念一段上面的稿件。
大家一哄而上,桌子上的報紙被爭搶一空。
等到李修平去拿的時候,她已經沒了選擇,只剩一張廣告版了。
沒辦法,選到什麼就唸什麼。
正式開始的時候,她寥寥幾句廣告語,就把那些搶到新聞稿件的學生都比下去了。
語質清純而且充滿活力,這是她獲得透過的關鍵。
就這樣,還未正式畢業的李修平,就獲得了到中央電視臺實習的機會。
就像此前在青島電視臺實習一樣,實習的過程對她來說也是很好的歷練過程。
理論成績優異的李修平,播音功底也一點點扎實起來。
1987年畢業後,好幾家電視臺都向她丟擲了橄欖枝。
中央電視臺讓她留京;家鄉的甘肅電視臺和遠在南方的上海電視臺,也都想讓她過去。
經過慎重的抉擇,李修平還是選擇了甘肅電視臺。
或許在她看來,四年在外地讀書學習生涯,是該回家了。
不過,一個優秀的播音員和主持人,任何時候都會被各家單位惦記。
回到甘肅,李修平在甘肅電視臺工作還未滿兩年的時候,
有一天台裡突然收到了一份公函,要求借調李修平到中央電視臺工作。
就這樣,26歲的李修平第二次進京。
她沒想到,這次回去,就是二十多年的時間。
剛進入臺裡,她需要迅速學習和適應新的狀態。
而且領導在跟她談話中也表明了,調她過來,就是要讓她進《新聞聯播》組的。
李修平立時感到壓力重大。
要知道,當時的中央臺幾乎沒有其他時段的新聞節目。
《新聞聯播》是唯一且非常重要的新聞節目。
在學習了一段時間之後,臺裡決定讓她正式出鏡播音。
多年以後,李修平也忘不了那一天——1989年10月13日。
彼時的《新聞聯播》,還是錄播的形式。
提前錄製好的節目,在當天晚上7點的時候播出。
相比於直播,錄播在播音員出現錯誤後,可以重新錄製。
但縱然如此,年輕的李修平在這一天來到臺裡後,還是非常的緊張。
走進播音室之前,化妝師要給她化妝。
在國家級的電視臺上露臉,既要莊重,又要不失青年女性的清秀和柔美。
之前的李修平是留著辮子的,要出鏡播音了,她把一頭秀髮剪成了齊耳短髮。
從化妝師把她的妝容定格,從此她就成了國人記憶中的李修平。
化好妝後,當天是邢質斌陪著她進播音室的。
當天和她搭檔的是張宏民。
一走進去,看到那個地球背景的節目標誌,李修平的內心就開始緊張起來。
播音室裡非常的安靜,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雖然新聞稿件已經提前看過了,從業務角度看,自己也能完全勝任這半個小時的播音時間。
可一想到節目的背景和影響力,內心的緊張還是難以完全剔除乾淨。
所以,當天三十分鐘的錄播過程,她是在高度緊張中度過的。
當唸完最後一句臺詞,她腦子裡只知道自己沒有唸錯稿子。
至於剛才唸了什麼,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
只有那散落一地的新聞稿似乎在提醒她,你還得繼續努力。
事實上,在這次錄播之前,她已經有過幾次試錄。
但有一篇新聞稿,好幾遍都通不過。
如今播音成功,說明之後的播音工作就正式開始了。
29歲那年,李修平結婚了。
丈夫是一名工程師,兩個人的工作節奏完全無法產生交集。
因為,李修平自己的工作沒有假期,甚至連固定的時間節點也不分。
在觀眾看來,她作為播音員,每天出鏡的時長只有半個小時。
可實際上,白天的大部分時間,她需要為晚上的那半個小時做充分的準備。
尤其要了解每條新聞的背景,這樣在播送的時候,才不會因為不瞭解而出錯。
除此之外,她和播音組裡的其他同事,也是三班倒。
早班是每天凌晨四點就要開始,為此她需要凌晨三點多就得起床。
如果是晚班的話,基本上又是忙到後半夜十二點多。
在外人看來,她和播音組裡的其他幾個人,應該是每天朝夕相處的。
可實際上,因為每個人的班次不一樣,
除了每週的例行會議大家碰個面之外,平常幾乎都不在一起。
李修平曾經坦言,外界或許覺得他們每天只工作半個小時,
剩餘可以有大把時間去做自己的事情。
可事實上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不要說沒有時間做自己的事,就連平常的節假日都沒有。
而且,為了保證自己不出錯,保持最好的工作狀態,
每天下班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休息。
所以,她沒有時間和朋友相聚。
甚至於在平常的日子裡,都沒法和丈夫一起吃飯。
和從事其他工作的人比起來,她曾經表示,做播音員的工作是單調的。
尤其從1995年開始,《新聞聯播》從過去的錄播改成了現場直播。
這也意味著,她和其他同事的工作將更加繁重了。
有時候班次排得很滿,一連十幾天都輪不上一天的休息。
為了保證自己的狀態,她買了健身器材在家。
只要有空,就會練上一會兒,從而保證自己的狀態和精神面貌永遠線上。
而這種高強度的工作狀態,讓她始終未能生育孩子。
而且和丈夫的婚姻,也在之後步入了死衚衕。
42歲那年,她又遇到了自己的第二段姻緣。
但她的生活和工作節奏,還是跟之前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
尤其是在改成直播後,很多新聞稿件都是臨時送來的。
這些臨時加進來的新聞稿件,不但內容難以掌握,就連形式也是多種多樣。
有的是傳真件,有的甚至還是繁體字。
這樣一來,就對播音員的職業素養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有一次直播,她因為其他事情差一點遲到。
導致在節目開始之前,她已經沒時間化妝了。
當天的節目,她只能素顏上鏡。
很快就有觀眾打電話到節目組裡,詢問她那天怎麼了。
她還做了解釋,而觀眾也從不滿變成了理解。
二十多年的播音,無論是從形象還是氣質,已經讓觀眾對她和同事形成了某種固有的印象。
有一次好不容易輪休一次,她去逛街買衣服。
在店裡的時候,她看中了一件帶花的絲質襯衣。
李修平覺得還不錯,本想買下來。
不過店裡的服務員已經認出她了,上下看了半天后說她穿這件不合適。
李修平只能跟對方解釋,自己不穿這件上鏡,就是平時穿一下。
不過服務員還是覺得這件衣服跟她的氣質不協調,
並且還熱心地向她推薦了另外一個相對莊重的款式。
那一刻李修平心裡明白,幾十年來在電視裡的形象,已經在觀眾的心目中根深蒂固了。
2015年3月5日,李修平像往常一樣,在《新聞聯播》的播音室裡工作。
這是她最後一次主持《新聞聯播》。
按照臺裡的規定,年齡超過50歲的播音員,就要離開播音崗位退居幕後了。
一轉眼,她播音主持《新聞聯播》已經26年。
追求零差錯,在一次直播時長為16分鐘的新聞稿件中,她也曾做到零口誤。
對李修平而言,她在央視工作的幾十年中是如此的低調,
但幾乎每天傍晚的出鏡,又似乎是如此的“高調”。
這份不一樣的工作,把她的聲音和氣質,永遠定格在了幾代人的心目中。
文|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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