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個世紀90年代初開始,在大陸的媒體上開始出現一個流傳很廣的“動人傳說”:在1974年1月19日的西沙海戰勝利後,解放軍海軍為了加強南海艦隊,緊急從東海艦隊抽調了1個護衛艦大隊趕赴海南島。為了搶時間,我軍艦隊沒有按照之前的慣例走臺灣以東的航線,而是直接走臺灣海峽。據說在1月22日我艦編隊將要穿過臺灣海峽時,臺軍將領向蔣介石報告時,蔣介石沉吟半晌,說了一句:“西沙戰事緊啊!”於是手下心領神會地退下。隨後臺方在我軍艦艇經過海峽時,不但不予阻攔,還開啟探照燈為我艦提供照明,並且引路。我3艘導彈護衛艦順利通過了臺灣海峽。 此後這個“神話”就被越傳越玄,甚至有人“考證”出蔣介石親自指示臺軍將領說:“你們要一路護航,保證艦隊安然透過。還有準備補給船,給前線送給養。”臺海軍不但放我艦過海峽,而且一路護航,保證了艦隊的安全。此外,還有幾十艘臺軍補給船開赴西沙前線,為前線的解放軍戰士運送食物和淡水,云云。
當年部分大陸媒體在“統戰”立場下,對臺灣方面的一些行為進行了過於一廂情願的美化宣傳,這是可以理解的。臺海軍當時也的確沒有在我軍艦艇編隊透過臺灣海峽時進行阻攔和攻擊,但這絕不是處於某些文章宣揚的蔣介石稱“西沙戰事緊”和“中國人不打中國人”的善意,而是在當時的國際大環境以及我軍高度戒備、嚴陣以待的情況下做出的不得已的舉動,本文將具體介紹這次有驚無險的海峽穿越。
1974年1月19號,我人民海軍的2艘掃雷艦在西沙群島遭遇南越海軍4艘戰艦的武裝挑釁,在對方先打響第一炮的情況下,我艦艇編隊全力反擊,最終我軍在趕來增援的2艘獵潛艇的支援下,一舉擊沉南越海軍“怒濤”號護衛艦(舷號10),並擊傷另外3艘驅逐艦,迫使其逃回峴港。從而取得了西沙海戰的勝利。
被我軍擊沉的南越“怒濤”號護衛艦,該艦和臺灣的“永”字級掃雷艦是同型號
但南越在慘敗後,一面大肆造謠說遭到中國海軍優勢兵力的攻擊,一面又抽調6艘艦艇從峴港駛向我西沙群島,同時從西貢(今胡志明市)派出2艘驅逐艦增援峴港,還命令其海空軍準備隨時向我發起所謂“復仇”,自然他們也沒忘了請求美國第7艦隊援助。面對嚴峻的鬥爭局勢,中央軍委主席毛澤東親自批准了南海艦隊司令員張元培的請求:調東海艦隊的1個導彈護衛艦大隊南下,支援南海艦隊。毛澤東主席同時指示,護衛艦直接走臺灣海峽!
西沙海戰中,南海艦隊的389號掃雷艦重傷,為了增強南海艦隊戰力海軍司令部決定派軍艦南下增援
在海戰爆發當天,海軍司令部就按照預案緊急命令東海艦隊抽調驅逐艦第6支隊下屬的護衛艦18大隊的4艘導彈護衛艦(分別是505“昆明”號、506“成都”號、507“貴陽”號和508“衡陽”號)立即南下增援南海艦隊。由於當時南越海軍的實力相當強,而且此戰我軍2艘掃雷艦有一艘重傷不得不立即回港大修,另外一艘也受了傷,為了防止敵軍對我實施反撲,海軍嚴令18大隊在1月20日必須離港南下,以最快速度抵達海南島戰區。
東海艦隊、第6支隊和18大隊的領導立即遵照上級的命令,著手進行南下的準備工作。當時18大隊的“貴陽”號正在船廠進行修理,因此艦隊決心以“昆明”艦、“成都”艦和“衡陽”艦組成編隊先行南下。為了爭取時間,儘可能快地趕到目的地,東海艦隊決心冒險走臺灣海峽航線。在極為嚴格保密的措施下,18大隊開始了緊急備航備戰。
1月19日下午,6支隊和18大隊的領導、參謀等進行了圖上作業,針對臺灣海峽冬季的水文和氣象條件,結合敵工部門提供的臺灣國民黨軍隊和美海空軍在臺灣海峽的活動情況,制訂了多種應對突發情況的處置方案,以及艦隊在穿越海峽時的作戰方針,做了充足的準備工作。
在經過了兩天兩夜的緊張準備工作後,1月22日這一天是農曆除夕,東海艦隊在舟山基地為18大隊進行了極為低調的送行儀式,官兵們在食堂裡享用了一頓豐盛的早餐後,就冒著嚴寒登艦。由於此事嚴格保密,除了領導和兄弟部隊官兵,只有部分來基地過春節的家屬在碼頭向艦隊告別,沒有驚動地方幹部和群眾。全體指戰員在凜冽的寒風中整齊地在甲板上列隊向首長和戰友們告別,所有人都神情嚴峻,沒有一點節日即將到來的氣氛,除了極少數指戰員,大家只知道這次要出海執行一項重要的戰備任務。
6時許,3艘戰艦起錨離港。在駛離基地後,我艦艇編隊立即進入戒備狀態,槍炮、導彈等戰位人員全員在位,其餘非戰鬥崗位人員也全都保持高度警惕。艦上實行嚴格的燈火管制,保持無線電靜默,雷達不開機,煙囪不準冒火星,電報只收不發。由沿海各雷達站觀測編隊的位置,以及監視可能出現的臺灣方面的艦艇和飛機,再以密碼通報我編隊,為了儘快抵達目的地,編隊以最高航速向南急進。
在1949年國民黨退據臺灣後,臺灣海峽這條聯絡兩岸人民骨肉親情的紐帶就被人為地中斷了。在美國的扶植下,以其優勢的海空軍嚴密地封鎖了臺灣海峽。此後數十年間,別說是大陸的艦船無法在臺灣海峽航行,即使是沿海的漁民在海峽的傳統漁場作業,都會遭致國民黨海軍艦艇的射擊和襲擾。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60年代中期,我海空軍徹底奪取了沿海的制空權和制海權後才有所改觀,但臺灣海峽的通航問題仍然困擾著我方。之前我方艦船如果南下或者北上的,都是繞開臺灣海峽,走臺灣以東的航線,不僅耗時,而且也極大地加大了航行的成本。此次我18大隊透過臺灣海峽,是在中美關係緩和,美軍已經撤出越南,並且我軍主戰艦艇已經實現“導彈化”,在火力上壓倒了對岸的一票“陽字級”驅逐艦,且南海的情況又比較危急的情況下,我方採取的一次大膽而果敢的,帶有試探性質的行動。
我編隊在駛離舟山群島,又透過魚山列島,在當天中午抵達大陳錨地時,這才向全體官兵通報此次任務。在稍事休整後,編隊繼續南下。並於下午15時抵達了福建省的沙埕基地。由於艦艇在最高航速航行的情況下非常耗油,同時對機器的磨損也會加劇,因此在抵達福建沙埕港時,編隊按照預案進港補給油料和淡水,同時對主機也進行了檢修,做好夜間隱蔽透過臺灣海峽的準備。
1月22日下午17時30分,此時天色已經轉暗,在夜幕的掩護下,編隊離開沙埕基地出航。由於前方就是臺灣海峽,各艦按照事先制訂的方案,主炮、高射炮全部上膛,導彈接電,做好了隨時應變的準備工作。
19時,3艘護衛艦經福建臺山島海域進入臺灣海峽。在進入海峽前,編隊拉響了一級戰鬥警報,全體官兵進入一級戰鬥準備,編隊閉燈行駛。我編隊在21時左右安全透過國民黨軍隊佔據的東引島以東海域,我艦距離東引島最近時僅6海里(約11.11公里)。
東引島是臺方控制檯灣海峽北端入口的要點,因此是重點防區,兵力在最高峰時曾達3萬之多。國民黨軍在島上部署了大口徑重炮,並常年有炮艦駐防,但此次完全沒有任何反應。隨後我編隊又從距馬祖島僅14海里(約26公里)的航線駛過了馬祖島,22日拂曉3時35分,3艦又順利透過金門以東海域。第18護衛艦大隊終於勝利地走完了臺灣海峽這段不尋常的航線!
此次為了保障護衛艦18大隊安全南下,福州軍區司令員皮定均命令福州軍區的陸海空三軍部隊全部進入了一級戰備。按照之前制訂的掩護我海軍編隊透過臺灣海峽的作戰計劃,海軍福建基地的領航組制定了一條南下的航線。這條航線不是從臺灣海峽中線直接南下,而是靠近福建沿岸,在我福州軍區岸基兵力的掩護範圍內。
皮定均在1月21日夜至22日凌晨親自在軍區司令部作戰室裡指揮。福建沿海的寧德水警區、平潭要塞區、廈門水警區等組織了多支由護衛艇和魚雷艇組成的混合編隊,隨時待命出擊;福建海岸的陸海軍岸炮部隊全部進入陣地,做好了射擊準備;沿海的所有雷達站全線開機,密切觀察我艦編隊的航向和周圍的敵情變化情況。同時,福建基地還派出經驗豐富的領航員在沙埕基地登艦,為18大隊的南下編隊領航;駐閩的海空軍航空兵部隊在福州、漳州機場等地的殲擊機也都進入一級戰備,飛行員全部在座艙中待命出擊;福州軍區的技術偵察部門還加強了對國民黨軍海空軍動向的掌握;所有擔負掩護任務的部隊進入一級戰鬥準備。所有部隊在我編隊駛入臺灣海峽後均嚴陣以待,隨時準備粉碎對方任何可能的挑釁的攔截行動,每10分鐘一次雷達定位,再上報海軍福建基地作戰指揮所,由基地轉報福州軍區作戰指揮室,同時上報東海艦隊作戰值班室,再由東海艦隊報海軍作戰值班室,層層報至總參謀部作戰值班室。根據各觀通站的報告,編隊安全準確地航行在預定計劃航線上,沒有發現臺軍艦機對我進行干擾和攔截行動,編隊一路平安。
1月23日晨,在經過一夜的高速航行後編隊離開了臺灣海峽,進入我南海艦隊的防區。上午7時13分,汕頭水警區1艘獵潛艇在預定會合海域和南下的18大隊順利會師,獵潛艇以訊號燈向先導的“昆明”艦致意,同時發來了剛剛收到的海軍司令部的賀電:“海軍劉道生副司令員祝賀編隊順利透過臺灣海峽!”
此後我編隊的戰備等級降為二級,航速也降到了經濟航速,在又行駛了大半天后,1月23日傍晚17時30分,18大隊的3艘導彈護衛艦緩緩駛入南海艦隊司令部所在地廣東湛江港,港內所有艦艇的官兵在甲板列隊,岸上的訊號臺向編隊發出“祝賀順利到達!”的歡迎旗語。碼頭上南海艦隊司令員和政委及數百名官兵熱烈歡迎18大隊的到來。在“昆明”艦靠岸後,艦隊司令員張元培和政委親自登艦,檢閱了“昆明”艦官兵,並向18大隊的全體指戰員親切致意。
18大隊的3艘導彈護衛艦在稍事休整後,立即在航空兵的掩護下成建制開赴西沙群島,對南越方面可能發起的所謂“復仇”行動進行了有力地威懾。1974年底,完成了中修的18大隊507號“貴陽”艦也順利地透過臺灣海峽,和主力會師。至此護衛艦第18大隊完成了整建制的移防任務,正式轉隸給南海艦隊。
此次18大隊南下,尤其是穿越臺灣海峽,由於我方計劃嚴密,事前進行了多項準備工作,並實行了嚴格的保密,在航渡中採取多種隱蔽措施,在除夕大年夜的夜間以高速衝刺透過臺灣海峽,我方的沿海觀通站和編隊觀察員均未發現臺軍控制的島嶼有任何異動。雖然臺灣方面的資料聲稱其設在臺灣本島的遠端警戒雷達在我軍編隊南下時就一直進行跟蹤,但其海空軍並未採取措施對我編隊實施干擾或者攔阻。在臺軍控制的烏丘以東海域,22日晚正有2艘“陽字級”驅逐艦(“艾倫·薩姆納”級或“基林”級)組成的編隊在進行例行巡邏,但在18大隊編隊進入臺灣海峽後,正在巡邏的“陽字級”驅逐艦編隊立即掉頭駛離了烏丘以東海域,退回到海峽中線以東靠近臺灣島一側的海區,似乎是有意為我編隊騰出了南下的航線,這個舉動後來就被有意解讀為所謂對岸的“善意”,並最終衍生出流傳至今的“西沙戰事緊”。
事實上,就當時的雙方實力對比來看,國民黨海軍是2艘美製“陽字級”驅逐艦,而我軍是3艘已經完成了升級的“6601”型護衛艦,雖然從艦炮口徑看,2艘“陽字號”總共裝備8~12門38倍徑127毫米艦炮(如果是“薩姆納”級的話是6門,如果是“基林”級的話是4門),而我方3艦總共裝備9門56倍徑100毫米艦炮,看似不論艦炮數量和口徑我方均不佔優,但蘇制100毫米艦炮炮彈的威力和美製127毫米艦炮炮彈相當,而有效射程卻大大高於127炮(100毫米炮最大射程22500米,127毫米炮最大射程16459米),真的展開炮戰我方並不怵對方,更何況當時我艦已經安裝了一座雙聯裝的“上游-1號”艦對艦導彈(當時是帶著導彈南下的)。
僅從力量對比看,臺方“陽”字號驅逐艦即使對我南下編隊採取攔截或者其他敵對行動,我編隊也完全有能力將其一舉粉碎!而且我編隊是在夜間高速透過臺灣海峽,而以當時國民黨空軍的攻擊能力,是無力對高速的小目標進行夜間空襲的。此外由於中美關係的緩和,我方也準確估計到美軍是不會主動挑起事端,製造麻煩。這一判斷最終證明是正確的!
本廠長繪製的我海軍6601型護衛艦和臺海軍基林級驅逐艦等比例側檢視
1月23日凌晨6時許,沐浴在黎明晨光中的我南下編隊抵達廣東潮陽的企望灣時,一架姍姍來遲的國民黨空軍的偵察機才出現在企望灣上空,在應付了事般地在我艦編隊的防空火力防禦圈外盤旋數圈進行偵察拍照後,才掉頭向臺島方向返航。
以上就是18大隊穿越臺灣海峽的全過程,很明顯,臺方確實沒有對我方編隊進行攔截,但也絕對沒有對我方編隊的穿越行動提供過任何的便利,開啟探照燈為我艦提供照明,並且引路是不存在的。相反不論是臺方軍艦還是軍機都如同躲瘟神一般刻意躲著我方編隊,見到我艦編隊跑得比兔子還快,因此將臺方的行為解釋為懾於我方艦隊嚴陣以待殺氣騰騰的氣勢以及尼克松訪華不久、中美關係大大緩和、“美國爸爸”此時絕對不允許他對中國大陸方面的軍事行動作出任何挑釁性舉動的“枷鎖”而被迫退避三舍而已。至於什麼“西沙戰事緊”,不論是近年來被臺當局披露的檔案,還是《蔣介石日記》均沒有絲毫提及。所以,“西沙戰事緊”只是也只能是在特殊歷史時期下某些人出於某種目的炮製出的一個“動人傳說”,僅此而已。
18大隊此次成功的 “海峽衝刺”,既大大增強了南海艦隊的實力,有效地威懾了南越當局,鞏固西沙群島的防禦;同時也成功探明瞭臺方軍力的成色及其對臺灣海峽地區的封鎖強度。事實證明,臺軍自始至終就是一支完全依附於美軍的附庸武裝,一旦美軍對我軍的行動採取觀望,臺軍也就喪失了主心骨,不敢主動對我軍進行針鋒相對的反制。
如今,臺灣地區的政客加緊在外部勢力的支援下進行“臺獨”的陰謀,但他們所仰仗的美式裝備武裝起來的“國軍”,又會有多少戰鬥力可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