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成了死神,世界的毀滅者。”原子彈之父——奧本海默曾目睹著地球上第一朵蘑菇雲,留下過這樣一句話。
一個月後,這句話在日本的廣島和長崎得到證明,數以十萬計的人在高熱中直接被蒸發為氣體。奧本海默對美國政府未經他同意在日本扔下第二發原子彈相當不滿,最終矛盾爆發退出實驗室,但他不知道的是,美國不僅投下了第二枚原子彈,還準備投第三枚。
但這神秘的第三枚沒有爆炸,而是在日本投降之後被偷偷運回美國洛斯阿拉莫斯實驗室,作為一枚實驗彈儲存。在這裡,它悄悄展開了對人類的“復仇”。
第一起事故:手滑掉落
這第三枚核心的正式名叫“魯弗斯”,後得名“惡魔核心”的它由兩個鈽-鎵半球構成,重6.2千克,直徑僅有89毫米,用兩隻手就能捧住。
當然,現代肯定沒人敢這樣做,但在上世紀那個瘋狂的年代,科學家們還真的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情況下,對它“徒手”進行過很多研究。
那天正是1945年8月21日,保管這核心的洛斯阿拉莫斯實驗室早早下了班,只剩下一個身強力壯的保安人員坐在實驗室中看守。有一名叫作哈里·達格利恩(Harry Daghlian)的科學家本來也回了家,但他卻在吃飯時突然來了靈感,趕緊撂下飯碗原路返回實驗室。可惜,不知道馬上會發生什麼事的保安,暢通無阻地對達格利恩放行了。
達格利恩進入實驗室,私自開始臨界實驗。臨界實驗是用來測試鈽的臨界質量的,所謂臨界質量,就像一道地獄的門檻。原子彈在製造中一旦超過臨界質量就全完了,不等爆炸,製造者就會先歸西。
那時候,美國造出了一顆原子彈,就想造出威力更大更重的原子彈,在不知道臨界質量的時候,整個過程就像大霧走山路,隨時有可能腳滑墜崖。因此,這個實驗意義重大,科學家們深知這點,他們很不惜命,將危險看作一種對科學的獻身。
達格利恩在這枚核心周圍放置了非常多的碳化鎢磚塊,碳化鎢能夠將核心的中子射線反射回去,使得它逐步接近臨界狀態;但中子又不能全部一口氣流回核心,一旦那樣,必定會突破臨界值,從亞臨界狀態進入臨界狀態,發生危險的核裂變。
所以在做實驗的時候,必須精準控制中子迴流的變數。但是當時條件有限,達格利恩能做的只有在搭建碳化鎢的時候留下一個空隙,並透過控制這個空隙的變化,記錄示波器上的資料。他很小心,這個實驗已經進行了幾十次,然而,是人終有失手,這次,他的手一抖,一個碳化鎢磚塊掉到了實驗臺上,正好堵住了那一個小小的空隙。
一時間,示波器飛轉,藍色幽光從核心上迸發,核裂變已然啟動,達格利恩在幾秒鐘之內反應過來,飛快抓住那個掉落的碳化鎢扔到地上,然而一切已經晚了,核輻射已經將他全身上下“洗”過一遍,坐在他身後幾米開外的保安也難以倖免。
當天晚上,達格利恩伸出去的那隻手開始出現噁心的潰爛和水皰,而他的生命,也在25天的掙扎之後走向終點,年僅24歲。而那個保安,也在33年之後死於急性髓性白血病——核輻射的遠期危害,享年62歲。
這也是第一次直接導致人員死亡的臨界事故,美國因此重新制定了一份規範,在示波器上加了警報裝置,並規定在進行臨界實驗的時候必須要有更嚴格的監管,實驗室裡的科學家不能少於兩個人。
人死去了,真相仍需探索,這令人心驚膽戰的實驗,仍然在繼續。
第二次事故:咖啡之禍
當時,實驗室裡還有一個科學家,名叫路易斯·斯洛廷(Louis Slotin),他和達格利恩也算是非常有緣,兩個人不僅在一個實驗室裡做同樣實驗,在首次核試爆的時候,兩個人還曾一起把“炸彈”吊裝起來,並留下一張合影。
斯洛廷當年35歲,牛仔外套和墨鏡不離身,或許是因為大學的時候當過拳擊手,斯洛廷進行臨界實驗更加大膽,用一把螺絲刀和一個金屬罩子就能解決。
罩子中的鈹元素能夠替代碳化鎢的作用,而螺絲刀則是複製擺放的過程。斯洛廷用一隻手按住金屬罩,一隻手操縱螺絲刀輕輕把罩子撬開一個縫隙,透過轉動螺絲刀可以改變縫隙的大小,從而控制中子流速。他在這個實驗上比達格利恩更有經驗,也因此充滿自信。
1946年5月21日,距離第一次死人還不到一年,又一次“手滑”事故發生了。當時實驗臨近結束,斯洛廷正在小心翼翼操縱螺絲刀,記錄資料的表單上卻不知被誰放了一杯咖啡。旁邊的科學家在拿起這份表單時咖啡杯掉落在地,巨大的聲響令房間裡的所有人受到驚嚇,斯洛廷手一抖,螺絲刀從縫隙中滑出,兩個金屬罩子迅速合在一起,藍光再現,熱浪撲面而來。
一時間,房間裡的人都嚇壞了,只有距離核心最近的斯洛廷的反應最快,他半秒之內徒手把上面的金屬罩子掰開,終止了這次突發的核裂變。事發之後,斯洛廷很清楚自己已經要死了,但他沒有絕望,而是在最後的時刻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刷刷記錄下剛才的資料。事畢之後,斯洛廷攤攤手對實驗室裡另外幾名科學家說:“好吧,就這樣吧。”
接受了自己命運的斯洛廷,受到的核輻射遠比達格利恩要強,在9天之內就腐爛死亡。但同實驗室的其他科學家卻都活了下來,原因除了處理的速度夠快,還因為斯洛廷為他們擋下了絕大部分的輻射。
後世對這個人的評價也很分化,是他的“大膽”為事故埋下了禍根,但也是因為他的勇氣拯救了實驗室其他的人,沒有讓事故擴大到牆壁之外。
遭受核輻射的死亡非常痛苦,斯洛廷作為一個科學家不可能不知道,能在一瞬間就接受這種死法的他,必定擁有非同尋常的意志。就拿那股撲面而來的“熱浪”來說,其實核試驗真正的熱升高只有百分之幾度,面板幾乎不可感受,斯洛廷感受到的熱,其實只是輻射殺滅細胞和組織帶來的灼痛感罷了。
至於具體的死亡過程有多痛苦,承受能力好的小夥伴可以去搜索一下日本紀錄片,《東海村核臨界事故》,那是世界上記錄最詳細的臨界事故死亡過程,遭到輻射的人DNA鏈被破壞,細胞無法再生,意識還活著,身體卻像紙張一樣慢慢腐蝕、融化,這個過程會持續幾十天、上百天,堪稱全世界最殘忍的死法,沒有之一。
惡魔核心的兩次實驗都發生在21號,就像是什麼不祥的詛咒,科學家也不願意再用它來做任何實驗,美國軍方後來只好將它熔化,作為美國核儲庫的一部分。
其實,被熔化的哪裡只是惡魔核心,還有科學家一寸寸的生命和壽命。有研究顯示,核科學領域得到過諾獎的科學家,平均壽命遠遠短於普通人,最短命的只有40歲左右的。核武器的研發道路,是用他們鮮血鋪就的道路。每個國家,都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