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冷 就掌心熱氣氤氳
我又憶起你 捻燈時的好看
初冬時節，屋外寒風呼嘯，
屋內暖意燻人，窗前靜坐，
此時，最易想起一些往事。
想起那些錯付的溫柔，
想起無疾而終的真心，
也曾滿懷熱情和憧憬，
浪漫至上，義無反顧，
深愛著一切純粹與熱忱。
然而，現實還是喚醒了天真——
不是深情就能換回深情，
溫柔常常也會撲空。
若誠意錯付，若總被生活辜負，
失望、憂傷、哀嘆，
往日柔情，又該如何拾起？
01
松醪酒正甘 你以風雪棄我
離時決絕 盆景般的佇姿
站臺十里 街外也是人
天真冷 就掌心熱氣氤氳
我又憶起你 捻燈時的好看
也是那天 冬至
你蹲坐爐旁 嬉貓時
毛茸茸的笑 真摯可信
我煲好熱湯
且以為 餘生也這樣
——木心《冬至》
讀著木心的這首小詩，
就彷彿已看到那
為愛所辜負的真心。
被愛滋養，為愛滿足，
最終卻又黯然神傷。
這不禁令人想起
蔣棠珍和徐悲鴻的過往。
當年，為逃婚，也為了幸福，
仰慕徐悲鴻的蔣棠珍，
毫無保留地應了他的私奔之約。
徐悲鴻為她專制了枚戒指，
水晶上刻著“碧薇”二字，
那是他為她取的新名字，
重新開始，獨一無二。
她自此就天天戴在手上，
只因他曾說，
“這是我未來太太的名字”。
那時的他們，笑得是那樣甜，
無須多言，只四目相對，
便情深意濃，極盡繾綣。
擠在狹小的出租屋度日，
為了家族尊嚴，躲躲藏藏，
衣食清苦，飲水果腹，
心心念唸的風衣，不敢買，
從富家小姐，到窮苦太太，
只要兩個人還能甜蜜相守，
她都毫無怨言，也從未後悔。
歸國之後，徐悲鴻名聲鵲起，
共苦的兩個人，本以為能廝守終生，
然而，徐悲鴻卻變了心。
冷落她，還愛上了女學生，
誠摯地在水晶戒指上刻了字，
與當年的場景如出一轍，
只有女主角，卻換了演員。
二十年錯付，
此刻，她才恍然醒悟。
然而，悵然若失實在太苦，
宛如大夢一場，
醒來，靈魂卻還在迷途。
02
不知為何？
溫柔的人，總易受傷。
愛而不得，就姑且逃避吧！
但生活的洪流，卻總難以擺脫。
曾經讀到顧城的《小花的信念》，
在山石組成的路上
浮起一片小花
它們用金黃的微笑
來回報石塊的冷遇
它們相信
最後，石塊也會發芽
也會粗糙地微笑
在陽光和樹影間
露出善良的牙齒
詩歌很暖，但讀來
卻總不由生出心疼。
那微笑的小花，
不正是曾經的我們嗎？
滿懷熱情的奔赴世界，
相信善良能喚起善良，
想用微笑喚醒冷漠。
然而，現實卻常不盡人意，
一次次碰壁，一次次遭遇打擊，
當熱情自始至終沒有回聲，
真的不知道是否還要堅持下去。
就像《駱駝祥子》裡的祥子，
原本也是個積極向上的青年。
懷揣著自己的小夢想，
來到北平當人力車伕，
起早貪黑，踏實勤奮，
盤算著用三年時間，
賺來一輛屬於自己的車。
那時，即使與別人發生衝突，
大病一場，計劃受到影響，
他還宛若那微笑的小花，
總有用不完的希望。
可是後來，連人帶車被擄走、
苦心攢下的積蓄遭洗劫、
賣車給虎妞辦喪事......
半生窘困，終是未能保住
哪怕一輛屬於自己的車。
落空，落空，再落空，
我們之所以討厭落空，
並非吝嗇自己的付出，
只因從未被正向回應的感覺，
真的令人很絕望。
03
不過，就像魯迅說的，
“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
所幸，我們不是祥子，
而生活，也還在繼續。
生活無常，心卻有常，
只要不願舍下心中堅持，
再泥濘的人間，也總能尋到芬芳。
餘秀華不就是這樣嗎？
無可抉擇地患上了腦癱，
自此就被封閉在了村子裡。
沒有自己的青春，
只有無法企及的遠方，
坐在院子裡，面對時光的流逝，
彷彿局外人一般，手足無措，
生活對她實在太不溫柔了！
“我的身體裡的火車從來不會錯軌。
所以允許大雪，風暴，泥石流，和荒謬。”
然而，即使於外人來看，
她是值得同情的一個，
於她自己而言，靈魂完滿的人，
同樣能夠成為生活的主宰者。
生活的大雪、風暴、泥石流和荒謬，
都無法撼動她生命那堅固的鐵軌，
在對她極盡殘忍的世界裡，
一個黃昏，一陣風，
落下的夕陽，升起的炊煙......
也都可以成為最溫柔的存在。
要一個黃昏，滿是風，和正在落下的夕陽。
如果麥子剛好熟了，炊煙恰恰升起。
那隻白鴿貼著水面飛過，棲息於一顆蘆葦。
而蘆葦正準備了一首曲子。
如此，足夠我愛這破碎泥濘的人間。
——餘秀華
曾看過這樣一句話，
“難過的時候就想想，
生活對不起我的浪漫、我的赤誠、
我的溫柔與明亮。
該難過的一定不能是我，
生活應該慚愧。”
我自溫柔，我自明亮，
雖無法讓石頭髮芽，
卻依舊能夠撫慰劃過白鴿。
04
南笙曾說，“人生亦如旅途。
一切美好與溫暖沉默如影，
靜立你的身後，不會迎頭遇見，
只要你不斷走向遠方，它便一路相隨。”
不要太過在意世界的回應，
你看那些藏在深林裡的岩石，
那些爬在角落裡的螞蟻，
那些從未被世人傳誦的詩歌，
雖然都只是靜靜地守在角落，
卻並不妨礙它們成為這個美麗的世界。
“我笑，便面如春花，
定是能感動人的，任他是誰。”
若溫柔撲了空，也請繼續溫柔吧！
累了，就歇一歇，
對世界溫柔的第一步，
首先便是對自己溫柔；
甦醒了，就明媚的笑，
請相信，生活總不會，
讓溫柔的心難過太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