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中,對宋江的處理很有意思,概括說來,宋江大致有三大特徵。
其一、花錢高手。宋江花錢從來都是用在刀刃上,這點比柴進強得不是一點半點。
柴進是把好漢們養在家裡,結果卻“大恩養仇人”。比如洪教頭,柴進看中林沖想傾心結交。你瞅洪教頭那樣子,酸一句,冷一句,讓柴進都下不來臺,取出二十五兩銀子,扔在地上說:“二位教頭比試,非比其他。這錠銀子權為利物。若還贏得,便將此銀子去。”
林沖立刻心領神會,三下五除二打敗了洪教頭。致使“洪教頭羞慚滿面,自投莊外去了”。這下好,洪教頭鐵定恨透了柴進。
同時還有武松,柴進養了一年多,卻不及宋江幾天。所以宋江絕對是花錢高手,不但買來了“及時雨”這個綽號,還“買”來了閻婆惜。
其二、會講義氣。武松、魯智深等好漢的義氣很簡單,就一句話“兩肋插刀”,很少攪入利益算計,尤其是魯智深,最是坦蕩無私。宋江的義氣卻從來跟“花錢”(利益)捆綁,比如對武松、李逵等好漢,大把撒銀子的同時,再攻心為上!
因此,宋江不是“講義氣”,而是“會講義氣”。如宋江攻心武松,得知武松準備投二龍山,並有招安心思後,宋江說:去了二龍山後,攛掇著魯智深、楊志一起招安,兄弟你有大好前途,我算徹底完蛋了。
宋江為何不推薦武松去梁山?須知花榮、秦明、王英等都是他推薦去的。只一個理由:武松這種性情的好漢,跟晁蓋更“意氣相投”!這其實就是為何後來武松上了梁山,跟宋江疏遠,跟魯智深靠近的一大原因,彼此義氣相投!“會講義氣”代替不了“義氣相投”。
其三、對女色不感興趣。這個特徵最好玩,也是本篇重點要談的。
先對比晁蓋,水滸中說晁蓋是“專一打熬筋骨”,故而“不近女色”,事實也是如此。晁蓋家業很大,妥妥屬於地主一枚,哪料卻不娶媳婦。再看宋江卻是另一種畫風,這就是宋江和閻婆惜。
閻婆惜本是賣唱女,由於父親病死受困在鄆城縣。宋江得知後給了十兩銀子,讓閻婆惜埋葬父親。這一下子,可給了閻婆惜母女機會,經過王婆說謀,宋江這才不情願地納了閻婆惜。
宋江果真不情願嗎?根本就不是!對比魯智深救金翠蓮,很容易就能得出答案。宋江無非是半推半就,逢場作戲。
《水滸傳》說得很清楚:初時,宋江夜夜與婆惜一處歇臥,向後漸漸來得慢了。卻是為何?原來宋江是個好漢,只愛學使槍棒,於女色上不十分要緊。
宋江這叫哪門子“對女色不感興趣”?就如有人宣稱,對錢不感興趣。您一瞅,得,人家是首富!敢問這是不感興趣,還是自我標榜?答案不言自明。因此,宋江就是無利不起早,絕不做賠本買賣的人。這一點也體現在他對扈三孃的處理之上。
林沖活捉扈三娘時,王英已經被祝家莊生擒了。所以,宋江最合理的辦法便是用扈三娘交換被俘的梁山兄弟。
哪料宋江卻連夜差人,把扈三娘送回梁山,交給老爸看管!這怎麼看怎麼讓人發懵。也難怪,諸多好漢都以為,宋江想娶扈三娘。
那麼為何宋江又不要了?很簡單,當時晁蓋是梁山大哥,宋江想娶扈三娘,就應先請示晁蓋吧。這樣一來宋江還拿啥,跟晁蓋爭鬥?
《水滸傳》中一再強調,好漢的第一要義便是不近女色。宋江敢娶扈三娘,就等於宣告“自絕於好漢行列”,這是宋江決不能承受的。再加上李逵當面點破:你便忘記了,我須不忘記,那前日叫那個鳥婆趕著哥哥要殺,你今又做人情,你又不曾和他妹子成親,便有思量阿舅丈人。
併為阻止宋江娶扈三娘,殺其全家,導致宋江不敢娶了。李逵釋放的意思很清晰:娶扈三娘,風險很大。我連他全家都殺了,還在乎多殺一個嗎?所以,宋江這才吐出扈三娘,嫁給了王英。並說,早就答應王英,給他娶一個好媳婦了。這純屬胡說八道。
宋江把扈三娘送上梁山時,王英已被活捉,關押在祝家莊內。也就是說王英隨時都有性命之憂。一個命都要沒了的人,宋江卻給他張羅媳婦,這個解釋有多少人會相信?
所以筆者認為,宋江最初是想娶扈三孃的。只不過發現風險太大,得不償失罷了!
同時私會李師師時,宋江再次一不小心,露出了狐狸尾巴。初見李師師時宋江說:“山僻村野,孤陋寡聞,得睹花容,生平幸甚。”
但酒過三巡後,你再看宋江,“揎拳裸袖點點指指,把出梁山泊手段來”,引得柴進都自感臉上無光,連忙打圓場說:“我表兄從來酒後如此,娘子勿笑。”
因此,李逵對宋江可謂是“操碎了心”,在聽聞“宋江”強搶民女後,雖然燕青一再勸:別相信,搞清楚再說。可李逵就是選擇相信,殺回梁山,砍倒“替天行道大旗”後,給宋江下了這樣一個定論,如下:
我當初敬你是個不貪色慾的好漢!你原來是酒色之徒,殺了閻婆惜,便是小樣!去京師養李師師,便是大樣!你不要賴,早早把女兒送還老劉,倒有個商量!你若不把女兒還他時,我早做,早殺了你,晚做,晚殺了你!
李逵這句話,等於是從根上挖宋江。潛臺詞就是,你若真對女色不感興趣,娶閻婆惜幹啥?又私會李師師幹啥?所以,你宋江強搶民女是板上釘釘的事。
雖最後證明冤枉宋江了,是有人假冒宋江。但宋江對女色不感興趣,卻顯然是假的。連李逵都能看出,就更不要說其他梁山好漢了,只不過礙於宋江身份等,都不敢如李逵這般明說罷了。
透過分析宋江這三大特徵,尤其是最後這個“對女色不感興趣”,便清晰勾勒出宋江的本來面目,就四個字:精於算計。
花錢算計,講義氣算計,連人的本能他都算計,算計來算計去,卻算計來一杯毒酒了斷性命。所以做人也好,做事也罷,一旦如宋江這樣,算計太過,真不是個好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