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繡師
文/柳靜林
串兒照了照鏡子,鏡子中花容月貌的她,已是半老徐娘,風姿猶存。左看右看,略有遺憾,竟是眉毛的位置不對,眉毛離眼睛,低了。這距離,隔出大山一樣的距離,在心上。咋看,兩者的盤距,擠走了至觀重要的氣質。串兒一激靈,一個大膽的決定,萌生——我要紋兩道好看的眉毛,像明星臉上才有的那種眉毛,眉尾平,眉梢翹,且柔且有動感。在紋兩條美瞳線,放電的那種。串兒眼前浮過有美瞳線的美女們,那兩條線,讓她們在人群中走的趾高氣揚,置若罔聞。
正好,開化妝品店的閨女有約,小店美容季到來,聘請大師級別的紋繡師來鎮上,約嗎?預交二百。串兒狠狠心,交了。閨蜜通知了確切來的日子,一個月後。紋繡師如約來到小鎮,串兒揣著一顆忐忑的心,騎電摩從兩公里外的鄉村到達小鎮,來到閨蜜的美容店。
日常的閨蜜在小鎮也算是美人,此刻,她成了陪襯。三位體態輕盈,娉婷玉立,氣質優雅的女子站在她店裡。串兒驚呆了,北方從沒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子,粉白的面板;纖細的腰肢;紫,石黃、粉紅,整套綢緞款款的西服,棗釘樣三四紮高各色漆皮高跟鞋。華麗的外表,在加上溫婉的氣質,串兒甚至懷疑起自己的性別,柔美的曲線,有點心心相惜。如此美麗的女子,北方很少見。
顧客駕臨,氣質如蘭的美女款款而至,“姐,是要紋眉的嗎?”身著石黃服飾的是師傅,串兒是早上八點半第一位顧客。“你們是哪裡來的?……”“杭州的,這位是我們系統的精英級老師,親自給你做……!”紫衣女子指了指離串兒很近的黃衣女子。此時的串兒有點受寵若驚,心中的那份不安,也隨之煙消雲散。
“姐姐你做個怎樣的眉毛……!”串兒身邊的女子從淡藍色的口罩裡發出紫羅蘭一樣的香味。她點開手機,各種眉型圖案。國產的、進口的、一字眉、a線、ab線、abc三線,定製的、高階定製的。“這麼多名堂!……”串兒的眼跟著那隻嫩白如藕的手指緩緩移動著,而線後面的價格呈階梯式遞增,“680,1380,1980,2980,3380.......”,最高階的定製,“6680……”,串兒腦袋“嗡”的一聲,炸了。約時,明明是“1080元,就能做眉和美瞳線……”?“姐,這價位不一樣,做出的效果也不一樣,價位低的,是國產的,容易變色,做出來沒有國外的自然……!”
串兒不動聲色,偏宜的不好看;貴的,價格不菲;她的眼睛在高、低、中間逡巡,最後一狠心,得出結論“就做abc三線吧!……”“好的,姐,這個是進口的,有三種顏色,由深到淺變換,做出來自然有立體感!……”
紋繡師開始了行動,她先用鋒利的刀具替串兒修好最基本的眉毛框架,放下刀具,拿起眉筆和牙籤,用牙籤在眉的位置量出中心線、眉頭、高低、眉鋒、眉尾,左比右畫,操作一絲不苟。畫好之後,找來鏡子,讓串兒看。“有點平,顯不出氣質……!”“行,再畫點眉鋒”,經過修改,串兒看過之後,很是滿意。進入麻醉環節,兩小片帶著淡淡鮮味的薄膜蒙在眉毛上。片刻,銀針上來了,那隻細嫩小巧的右手在串的眉骨上來回穿梭,那動作輕微到極致,似筆尖在眉骨上跳舞。紋繡師扎一陣,在用質地細柔的紙擦幾下。兩道眉毛,紋繡師的銀針似走近了廣袤的森林,在尋找最優美的曲線。串兒在竹床上躺了整整兩個小時,脊背發麻,肩周疼痛,串兒本身就有肩肘炎,長時間平躺,很受罪。“好了嗎!”“快了!”紋繡師拿著無影燈照了照,眉骨上畫定的眉毛哪兒不飽合,就在哪個位置補幾針。終於結束了,紋繡師輕輕出了口氣。拿來鏡子,“這還是自己嗎?……”鏡子裡那個她,因為新添兩道眉毛,顯得那麼自信有氣質。稍稍休息一下,活動一下筋骨,開始了美瞳線的加工。
擺弄眼睛,那時天底下最難受的事情了,眼瞼上夾了薄薄一層薄膜紙,不爭氣的眼淚,像噴泉一樣溢位,紋繡師沒辦法工作,一張接一張的柔紙,擦著眼淚。終於,串兒的眼睛適應了。
當前的環境,淚,不流了。紋繡師開始了工作,又是兩個多小時,美瞳線完工。串兒看到兩條魚尾一樣的美瞳線,富有動感,果真是放點的那種。她看了看連續工作四個小時的紋繡師,氣質如蘭,如沐春風。
串兒掏空了口袋裡的幾千元,心中萬般滋味,她逃也似的逃出了美容店。街市上一個乞丐,油汙的軍便帽,邋遢一身的黃色軍便服,長久不打理的絡腮鬍。串兒感覺這乞丐似的人物,好像是從油畫裡走下來的,他手拿礦泉水瓶,喝著街邊的自來水,眼神旁若無人,腳下踩著貓步,感覺他比誰都自信。終於聽見有人說了,那是個神經病。串兒憂心沖沖,恨不得把新作的眉毛和美瞳線揣進衣兜裡,感覺自己也是個神經病,而且病得不輕。
(作者簡介:柳靜林,網名柳絮兒,甘肅張掖人,中國西部散文學會會員,甘州區作協會員,一位在田野裡勞動,閒時在文字裡穿行的自由行吟者,有散文見《西部散文選刊》《西散原創》《南國文學》,作品《戈爾雄大叔》在南國徵文“我愛我的祖國”徵文參賽中獲優秀獎;詩歌《胭脂紅》在“我為祖國獻首詩”南國大型徵文獲三等獎,有詩歌入選《新時代詩詞集萃》一書,有散文入選《鴻烈-西散原創年度優秀作品》,作品見本地日報和各大微刊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