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接到一個工作，就是梳理點評2021年的國劇，希望能夠體現出一點時代風貌，也因為這個契機，當然要做點案頭工作，無論是劇還是人都是在時間的流轉中一點點地變了模樣，為了做對比，我一下把“進度條”拉到千禧年，2000年。不得不說，我們80後的電視觀眾在心緒最敏感的青春時期接觸過“好東西”，那一年九月我上大學。
當年在北京電視臺開播的《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幾乎是近年來“懸浮窮人”的強烈對立，後者說的是月入3000的打工人，可是卻能在上海這樣的大都市住進望江公寓，吃個網紅款的自熱火鍋，還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潦倒。而前者呢，窮是真的窮，很多觀眾印象最深的怕就是張大民小屋裡那棵綠化部門不準砍掉的樹，所以呢要把屋頂和床都鋸個洞，晚上男人睡覺就得把腿兒劈開夾著睡，屋裡的樹兀自生長，不悲不喜，而屋裡的人日子還得過，張大民兩口子也培育了一棵“樹”，他們的兒子張樹。
早熟的男孩問過大人：“媽，人活著有什麼意思。”妻子云芳說：“有時候覺得沒意思，剛覺得有意思，又覺得特別有意思。”同樣的問爸爸，張大民就一個信念，其實也是千禧年人們的企望，沒意思也活著，就活著，好好活著。女人的隱忍將苦難懷柔，男人的豁達是對苦難的消解。
這一年還有一部“神作”，就是永遠可以相信的周迅，客串被定格成永恆的《大明宮詞》，有多經典？每逢元宵節，就有念舊深情的觀眾提到這段獨白：我從未見過如此明亮的面孔，以及在他剛毅面頰上徐徐綻放的柔和笑容……我目瞪口呆，彷彿面對的是整個幽深的男人世界。作為型別，它當然是歷史劇，可是能夠擊中觀眾柔軟心腸的是它的表達是相當現代的，甚至是對絕大多數女性而言都是能夠感同身受的。因為，它其實拍的是一個女人要經歷多少才能最終完成對自己、男人乃至世界的瞭解，並且堅定不移地選擇站在真實這一邊無怨無悔。
上述是小太平初遇薛紹時的內心，記載了少女的怦然心動；而後面我們居然能看到這樣的反思，母親武則天對成年太平說，作為女人，守望愛情是艱苦而絕望的……你不可以這樣做女人，更不能被男人的道德所操縱，不能成為他們用以完善自己德行的工具，這往往比服從他們的命令更可怕。讀一遍，再讀一遍，多讀幾遍，難道不在眼下偶像頂流紛紛崩塌的時刻更有對普通女性的警醒價值。
當我把這一段複製貼上發在社交平臺上時，你看同齡人的反應時相當敏捷的，有的感嘆，對愛情的盲目推崇從某種意義上就是對女性自主成長的剝奪；還有人說20年前的臺詞是“神預言”，更有人說真正的強者是武則天啊，獨立思考，經濟獨立。大家其實早就繞過歷史人物的生平而投射了二十年自己在人海里翻滾的感悟。同年的好劇還有《永不瞑目》、《人間四月天》等。
從皇城根下的大民家到唐朝的大明深宮，古今貧富，處處懸殊，但是平等的還是人性，我們選擇相信什麼，命運的齒輪就向哪個方向轉動，愛、希望和獨立是優先項。
媒體人 錢德勒
來源：新聞晨報 作者：錢德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