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二郎山隧道,廣袤的藏區——甘孜藏族自治州迎面而來。
我們的汽車抖落滿身疲乏,輕快地向藏區深處奔去。相對前山道路的大坑小窪,後山道路既平整又舒緩。路兩邊是綿延的小山和淺丘。與前山咄咄逼人的氣勢相比,這裡的山丘線條柔美,儀態萬方,性情溫和,更具有觀賞性,也更讓人親近。
正值黃昏,落日懸於遠峰,夕陽揉紅西天,眾山披上濃妝。山頂上蒼鷹駕著彩雲翻飛,山坡上漢子趕著牛羊來歸,山坳裡婦孺忙著生柴火……藏區大地,暮靄冉冉,牧歌聲聲。
不一會兒,車臨大渡河。只見山麓之間,一條不現首尾的長河奔騰著,咆哮著,激浪拍岸,驚濤穿空。比起上次在李莊見到的長江來,大渡河更加雄渾,更加野性,更加無懼,似覺有飛珠濺在車窗。
汽車沿著大渡河行駛。河上漸漸出現一座又一座的橋,既有現代氣息的斜拉虹橋,又有古樸典雅的青石板橋……汽車過橋樑,穿隧道,一會在東岸賓士,一會在西岸疾行。
傍晚時分,車抵瀘定縣城。瀘定位於甘孜州東南部,地處青藏高原向四川盆地過渡地帶,大渡河由北向南縱貫全境。瀘定縣城夾在貢嘎山脈和二郎山脈之間的峽谷地帶,是千里川藏線串起來的藏區明珠中的第一顆。
眾所周知,瀘定因一座橋而遐邇聞名。雖然我們今夜預定在康定住宿,但途徑瀘定,必須去瞻仰這座小時候在課本里,成長中在生命裡的聖橋。汽車一拐頭,從川藏線向右分岔,斜折進瀘定縣城,而後沿著熟悉的線路去造訪這座註定永遠載入史冊的橋。
橋離我越來越近。《七律·長征》的旋律開始在傍晚的山谷迴響。歌聲裡,我腦子裡出現“橋”的形象:那是硝煙瀰漫的橋,那是吶喊斷雲的橋,那是壯懷激烈的橋,那是慷慨赴死的橋,那是熱血拋灑的橋,那是紅旗漫卷的橋……
我們終於來到瀘定橋頭。儘管已是暮色時分,但前來參觀的遊客依然絡繹不絕。遺憾的是,大多數遊客到此一遊的目的,似乎只是為了拍照發朋友圈。橋頭吆三喝四人找人,橋中噼裡啪啦人拍人。橋旁邊居然有一家租用“紅軍服”給遊客拍照的攤點,十塊錢一件。看著那些租了“紅軍服”的遊客在鏡頭前裝酷扮萌的搞笑樣子,頓覺心緒複雜。
我隨著熙來攘往的人流走上橋面,雖然失去了“憶往昔崢嶸歲月稠”的雅興,但站在搖搖晃晃的橋上,緊抓橋身鐵鏈,細數腳下鏈條,俯瞰大河奔流,心中依然泛起一陣陣波瀾。
誰能相信,13根鐵鏈,居然接通了一支部隊的未來,居然孕育了一個共和國的胚芽,居然寫進了中華民族的奮鬥史。
這真是一座神靈的橋嗎?而今鐵索猶在,萬山紅遍,江水已暖。歷史的選擇大聲告訴未來:這只不過是一座鐵索橋而已,實質上它連線的只是大河兩岸;真正改變中國走向的,是比鐵索更剛硬的信念。它連線起來的,不僅是道路,更重要的是民心。這也是迄今為止世界上最偉大的橋樑,最優秀的連線。
暮色中告別瀘定橋,連夜驅車至情歌故鄉——康定,入住康定新城“君閒賓館”。
(2014年7月27晚記於道孚縣珠瑪賓館,7月29日晚校正於郫縣家中)
7月29日晚查閱資料補記:
據《瀘定縣誌》載:瀘定橋修建於清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次年五月峻工。橋身共由13根鐵鏈組成,其中底鏈九根。每根鐵鏈由862至977節鐵環相扣,均由熟鐵鍛造,每根鐵鏈重1300-1800kg。橋長103.6m,寬2.9m。橋東西兩端各有橋臺一座,全用條石砌就,下設落井,並有生鐵鑄成的地龍樁與臥龍樁,用以錨固鐵鏈。落井之上建有橋亭,飛簷翹角、古樸大方。西端觀音閣下有康熙題寫之《瀘定橋》石碑,橋東有《御製瀘定橋碑記》。解放後,在橋東建有《瀘定橋革命文物陳列館》。
據美國作家哈里·索爾茲伯裡《長征—一個前所未有的故事》載:“來自印度、西藏、尼伯爾和亞洲其它地方的旅行者,從這座體現人類獨創性的象蜘蛛網一樣脆弱的吊橋上安全地渡過水流湍急的大渡河,它具有神秘的魅力,隱藏在中國的這個偏僻的峽谷中”。“它是北京和成都同康定和拉薩之間的交通要道。尼泊爾向北京進貢時期,他們運送珍寶的車隊曾從這裡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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