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萬瓊的孃家在縣城郊區,號稱川東小平原的麻柳壩。麻柳壩還有一個美名:米扁桶。意為裝米的桶。因此,麻柳壩的各種條件相當不錯,盛產大米,糧食充足。
王萬瓊也算是半個文化人,高小畢業。高小文化在當今還算是文盲,可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那可就算是一個知識分子了,在農村那就更算是大知識分子了。
王萬瓊不但有文化,而且人也長得漂亮,還很能幹。可她卻沒有人給她提親,直到二十五六歲了,她還沒有嫁出去,成了一個老姑娘。
有人會說二十五六歲算什麼老姑娘?現在三十多歲也沒有處物件的人多的是。
可在上個世紀,女的十八歲就結婚,這是《婚姻法》規定的。由此,二十五六歲都沒有嫁出去是不是老姑娘呢?
王萬瓊為什麼嫁不出去呢?因為她父親是地主成份,她就是地主子女。那年頭,貧下中農家的子女哪個敢接一個地主子女呢?所以,她就沒有人來提親說媒。
直到二十七歲那年,一個好心人把王萬瓊介紹給了遠離家鄉一百多公里的大巴山深處裡的長灘河,一個死了女人的男人李老大。
這個李老大是個當官的,是長灘河大隊貧下中農協會主席。他比她大二十多歲,前妻死了有半年多。前妻沒有給他留下一男半女。王萬瓊開始聽媒人介紹他是一個當官的時,心裡還暗自高興,她想,儘管他的年齡大又結過婚,又是大巴山深處的夾皮溝。但卻是一個當官的,貧下中農家的子女也不一定能嫁給一個當官的,可自己一個地主子女卻嫁一個當官的,這是打起燈籠也難找啊!所以,她連面都沒有見就答應了。可當她見到李老大時她又後悔了。她說就是自己一輩子不嫁人,那怕是死她也不嫁李老大這種人。她在縣城見到李老大後是哭著跑回家的。
王萬瓊為什麼不嫁呢?她不是希望嫁給一個當官的嗎?她不嫌棄他歲數大,結過婚,條件差嗎?她怎麼又不嫁呢?
原來李老大是一個殘疾人,臉被火燒成電影《畫皮》中的魔鬼樣,滿口的黃牙露在外面包不住口水,說話時口水直流,而且身高不到一米五,乾瘦乾瘦的。
這樣一個人,王萬瓊願意嫁嗎?
王萬瓊不嫁是不行的!因為給她保媒的人是她家大隊的貧協主席。
就這樣,王萬瓊萬般無奈下嫁給了李老大。
李老大家裡窮得叮噹響,還欠了許多債。
新婚之夜,李老大對她說道:“姓王的,我不管你是地主還是富農,只要你能給我生兒就行,要是不能生兒子,可就別怪我不認人了!”
當時,王萬瓊非常後怕,要是不生兒咋辦呢?
李老大的前妻就是因為不能生育,被他打罵折磨死了的。
上天非常眷顧王萬瓊,第二年就生了一個兒子。但哪想到兒子兩歲了不但不能走路,連話都不會說。更可氣的第二個兒子又是那樣。兩個傻兒子不但成了王萬瓊的累贅,還成了李老大打她罵她的藉口。
一天中午,王方瓊收工回家後,兩個瓜兒子渾身上下都是屎,王萬瓊忙著打整兒子,沒有先煮飯,導致李老大回家吃飯,飯卻沒有煮好,又見屋裡一股屎味道,他的氣不打一處來,就七個三八個四的罵開了。王萬瓊實在是忍不住,就回了句:“你不要光是罵我不會生娃娃,是你做事太缺德了!”
“啥子?是老子做事太缺德?”李老大的火一下就躥上了房,你個死婆娘還敢頂嘴,還說是老子缺德?這還了得!李老大像一頭髮怒的公牛向王萬瓊衝去。
王萬瓊說後又後悔了,認為自己不該頂嘴。她本想給李老大道歉的,但見李老大那個兇勢,王萬瓊就急忙往旁邊一閃躲開李老大。以往,王萬瓊從不躲開,任由李老大打罵。她想,他心裡難受讓他打罵一下氣就消了。但今天她卻躲開了。
李老大也沒有想到王萬瓊會躲,竟一下撲空掉進旁邊沒有蓋子的紅苕坑裡,一下暈了過去。
“啊!”王萬瓊被嚇壞了,急忙跳下去扶著李老大“平!平!你醒醒啊!”王萬瓊哭了。
王萬瓊的哭聲驚動了李老大的四個兄弟,李老二四兄弟來到李老大家後,不問青紅皂白,對王萬瓊就是一頓拳打腳踢。他們怪王萬瓊把李老大推下紅苕坑的。
這以後,李老大癱瘓在床。王萬瓊不但要照顧兩個傻兒子,還要照顧李老大這個男人。王萬瓊的日子該有多麼艱難喲!
好在有李老大的侄兒,李老二的大兒子李興陸的幫助,她的苦處也能有所緩解。
李興陸與王萬瓊年齡相當,由於長灘河的條件,他還沒有接到女人。
在長期的相處中,李興陸和王萬瓊竟生出了另外的情素。後來王萬瓊懷孕了。
在那個年代出現了這種事情那還了得。
李老二四弟兄知道後就用扁擔給王萬瓊趕肚皮,想把肚子裡的胎兒趕出來。結果被李興陸救了。後來,李老大知道這事後氣死了。
在大哥死的當天,李老二想要王萬瓊陪葬的,結果被造反派救了。
造反派救了王萬瓊的命,卻也給她帶來痛苦。造反派司令就以恩人自居多次強暴她。那個保護她的人卻逃離了家鄉,再也沒有人保護她了。
王萬瓊為了胎兒,忍辱負重。當年冬天生下了女兒冬梅,兩個瓜兒子也得病死了。只有母女倆相依為命。
女兒該上學讀書了,卻因是私娃子,學挍拒收。直到後來李老五這個小兄弟出面,女兒冬梅才上學讀書。
幾年後,王萬瓊孃家地主成份帽子揭了,她才正常做人了。後來女兒考上大學,成為長灘河村子裡的第一個大學生。
如今,王萬瓊在城裡跟著女兒住。享受天倫之樂,終於苦盡甘來。
現在王萬瓊逢人就說,黨和國家政策好,我佔了國家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