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睹其壯烈亦為之感嘆,曾使翻譯勸其投降,應者絕無,屍山血河,非獨日軍所獨有!”
這是臺兒莊戰役結束之後,日寇在《步兵第十聯隊戰鬥詳報》中對於我軍師團的評價,只寥寥幾句,就將戰役的慘烈和以及我軍的英勇無畏描述了出來,讓人不禁心潮澎湃。
1938年3月,剛剛製造了南京大屠殺的日寇,準備從津浦鐵路兩側夾擊徐州,連貫南北戰場。
而為了徹底阻止日寇的計劃,我軍派出了約29萬戰士來到了臺兒莊這個小小的村鎮,與其血戰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以犧牲5萬人為代價,才取得了戰役的勝利,一時間震驚國內外。
那麼臺兒莊這一戰究竟有多慘烈?日寇最後的傷亡人數又有多少呢?
津浦鐵路南北線
1937年12月13日,日寇在南京展開了長達六週的殘忍屠殺,而僅僅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當地的遇難人數就已經超過了30多萬。
之後為了能迅速地實現滅亡中國的計劃,日寇就準備先攻下江蘇徐州,接下來再沿著隴海線西進,取道鄭州南下,直至佔領武漢,這樣南北戰場之間就能互相打通。而在做好部署之後,日寇便兵分兩路,從津浦鐵路的南北兩側開始大舉進犯。
眼看日寇如此來勢洶洶,我軍便立即命令李宗仁為第五戰區的司令長官,駐守在徐州指揮作戰,隨後又派遣了將近5個軍的兵力在南線,利用當地的地形優勢,暫時抵擋住了日軍的進攻。也正是因為如此,接下來的戰事,基本都發生在了北線。
當時負責北線的日軍主力是第五師團,由板垣徵四郎帶領,另一個則是第十師團,由磯谷廉介帶領,總共的人數有約3萬多。
如果按照原先的計劃,北線應該是由第五戰區的副司令長官韓復渠來指揮,可讓人沒想到的是,就在日寇已經攻下歸仁鎮時,韓復渠為了儲存實力竟然選擇了逃走。
由於他的這一系列錯誤行為,導致幾天之後濟南和泰安等地也相繼失守,津浦鐵路北段完全已經“洞口大開”。
得知北線的情況如此嚴重,李宗仁立即致電韓復渠,命其奪回泰安,將準備南下的日軍給攔住。然而對於李宗仁的一次次勸告,韓復渠熟視無睹,一再犯下了大錯,最終蔣介石震怒之下,下令將韓復渠以槍斃處置,隨後換成了孫桐萱來代替。
此時北線的情況已經不容樂觀,板垣徵四郎帶領的第五師團,很快就到達了距離徐州不到兩百公里的臨沂,眼看就要靠近徐州。好在駐守在這裡的龐炳勳迅速建立了防禦陣地,擋住了日寇的正面攻擊。
只不過以龐炳勳所在的部隊,恐怕只能拖住日寇一段時間,對峙的時間久了必然會對我方不利,考慮到這裡,李宗仁就趕緊緻電張自忠,命令其前去支援。
收到任務的張自忠帶領著手下軍隊疾行了一天一夜,到達之後就立即配合龐炳勳展開了作戰,而在兩支軍隊的共同努力之下,日軍的第五兵團遭到了嚴重的打擊,最後傷亡了六千多人,不得已撤了回去。
然而這邊的第五兵團被挫傷了氣焰,另一邊的第十兵團還正囂張得很,他們從龍山以東進攻起了滕縣。當時滕縣只有三個師部和一個旅部,42軍和45軍的主力又大部分都在第一線,所以這裡的形勢十分危急。
作為122師師長的王銘章,雖然極力地向各方尋求支援,但他知道這回雙方實力懸殊,所以便抱著必死的決心,與日軍展開了殊死搏鬥。
最後滕縣沒能守住,王銘章自殺殉國,實為可惜,但值得讚揚的是,他們也讓日軍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傷亡人數高達2000多人,同時也為接下來臺兒莊戰役的獲勝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戰役正式打響
1938年3月16日,磯谷廉介帶領的日軍第十兵團,在飛機的掩護之下,集中了整整四萬人,配合著大炮和坦克,正式對臺兒莊發起了進攻。
在此之前,這個普通的小鎮由於資訊閉塞,並沒有被外界的戰爭影響,當地百姓雖然聽聞北邊正在打仗,卻不知道戰爭究竟發生在哪裡,打的怎麼樣?而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只過了短短几個月之後,戰火就蔓延到了這裡。
在戰爭開始的前幾日,孫連仲第二集團軍三十一師師長池峰城,迅速帶領大部隊來到了臺兒莊,開始在運河的北岸設定防禦工事,準備阻止日寇南下。
他們將四個城門都堵了起來,並且動員城內的軍民們把木料和麻袋都捐出來佈防,同時讓大家趕緊出城躲避,讓人在牆上到處寫上了“誓死不做亡國奴,誓死與日寇作戰到底”的口號。
當時很多百姓沒有見過飛機大炮機關槍,尚且還存在僥倖心理,他們認為日寇根本攻不進來,直到親眼看到日寇的偵察機從上空飛過,他們才慌忙整理行囊紛紛逃出了城。
而等到戰爭正式開打之後,李宗仁就下令讓孫連仲率領部隊固守臺兒莊一線,除了阻止日寇攻進徐州,另外還要想方設法將其引到嶧縣南邊,到時再讓湯恩伯率領著第20軍團從日寇的側背處攻擊,斷掉他們的退路。
收到命令的孫連仲部隊,按照計劃在臺兒莊死守了三天,並且將日軍第十兵團突進一部重創,殺的他們只剩下了300多人。
這一期間,湯恩伯部隊遲遲未能趕到,考慮到當前的戰況,孫連仲部隊就只能選擇繼續與日寇硬抗。
到了27日當晚,日軍300多人又再次從城西邊攻進,猛地衝到了西北角,聯合這裡的敵軍向我軍發起了攻擊,彼時的池峰城為了將失去的陣地奪回來,就立即決定成立一支敢死隊,當他將這一想法宣之於眾時,很多官兵都不約而同的開始報名。
池峰城對此大受感動,他立即選定了57名官兵,命令他們於夜間時分進攻。而為了不讓日軍發現行蹤,敢死隊成員們紛紛穿上了日軍軍服、戴上了日軍的鋼盔,將手榴彈掛在了腰間,手裡拿著短槍,分成幾路爬上了城牆,趁著敵軍不備,火速衝進了敵軍陣地。
隨著一聲聲震撼人心的喊殺聲響起,城內頓時火光沖天,不出一會兒,日軍紛紛落荒而逃。
為了阻斷他們的退路,敢死隊的成員們加緊追上,即便是中途受傷倒下,也一定會拉響身上的手榴彈,與敵軍同歸於盡。
憑藉著不怕死的精神,敢死隊打到午夜時分,已經將城內的幾處掩蔽所和房屋都成功收復。然而能得到這樣的結果,也是他們付出了巨大心血換來的,到最後日軍雖然大部分兵力都被消滅,敢死隊成員也犧牲了將近四十多名。
之後為了獎勵敢死隊的英勇,池峰城決定給予每人30大洋以示鼓勵,可這些勇士們並沒有收下,他們覺得自己是以必死的決心去戰鬥的,為的是確保更多的同胞和子孫不做日本帝國主義的奴隸,而且比起死去的兄弟,他們是幸運的,如果收了錢就對不起他們。
其實當時不只是這一支軍隊,還有很多官兵和他們一樣,懷抱著這樣的信念在與日軍作戰,面對敵方的猛烈攻擊,他們不斷的組織新的敢死隊,每次出去回來都只剩下了幾個人,其他的全部犧牲在了戰場上。
背水一戰與反攻
4月3日,由於日軍的火力實在是太過猛烈,整個臺兒莊三分之二的地方還是已經被佔領,當時為了打擊我軍士氣,日軍電臺甚至還洋洋得意的謊稱已經將臺兒莊全部佔據。
這時由池峰城帶領的一部分國軍,還守在臺兒莊的一隅,考慮到敵我雙方兵力懸殊,他便想要跟孫連仲申請暫時先轉移陣地,撤退到運河的南邊,否則再打下去的話,31師可能會面臨全軍覆沒。
對於池峰城的這一提議,孫連仲實在無法拒絕,在這八天八夜裡,他見證了池峰城帶領著手下官兵跟日軍血拼,已經犧牲了太多人,況且31師是第二集團的王牌部隊,再這麼打下去,他也會心疼難受。
孫連仲立即將前線的情況報告給了李宗仁,而看到他如此委婉的請求,李宗仁當下也有些猶豫,只要再等待一些時日,湯恩伯的部隊必然會及時趕到臺兒莊北邊,如果這時候選擇轉移撤退的話,豈不是要前功盡棄?
考慮到這些之後,李宗仁立即回覆孫連仲:
“敵我在臺兒莊已血戰一週,勝負之數決定於最後五分鐘,援軍明天中午就可以到達,我本人也將親自來臺兒莊督戰,務必守至明天拂曉,如違命令,軍法從事!”
孫連仲收到李宗仁的命令,當即就親自去到臺兒莊督戰,而收到池峰城的再次來電之後,他也嚴肅的告知對方:“士兵打光了你就補進去,假如你犧牲了,我就代替你繼續衝鋒,但是有誰敢退過運河,殺無赦!”
這下不僅是池峰城,31師的官兵們都愣住了,雖然心有疑慮,但作為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他們還是服從了上級的命令,繼續留在這裡守著。
每一個人都抱著必死的決心,無論日軍如何進攻,他們都堅決不會後退,期間池峰城甚至還命令炸燬了運河上的浮橋,就等與敵軍背水一戰。
戰爭一直打到了傍晚時分,日軍進行了多次進攻,早已疲憊不堪,而我軍則是繼續派出敢死小隊,向著敵軍陣營衝鋒,戰到關鍵處連師長都開始親自上陣。
到了第二天的黎明時分,湯恩伯部隊終於及時到達臺兒莊,並且按照計劃出現在了日軍的後方。日軍突然遭到圍攻,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開始慌亂了手腳,殊不知這才是戰爭局勢反轉的開始。
4月7日,在李宗仁的親自指揮下,孫連仲第二集團軍和湯恩伯的第20軍團共同配合,在臺兒莊以及附近的地區大舉進行了反攻。
雙方在莊內的展開了激烈的巷戰和肉搏,日軍因為是頭一次被國軍如此反攻,沒過一會兒就被打得潰不成軍,日軍第十兵團見自己已經陷入了包圍圈,更是嚇得如喪家之犬一般,急忙帶領著部隊撤退。
彼時日軍的彈藥和汽油差不多都已經消耗完,車輛也遭到了毀壞,士氣已經十分低迷,為了儲存實力,就只能逃竄到各處,但是李宗仁並沒有要放過他們。
在他的指揮下,國軍部隊仍然窮追不捨,誓要將其全部殲滅,而見國軍如此頑強,日軍第十兵團也開始反抗突圍。
雙方就這樣激戰了4天4夜,莊子內部早就已經血流成河,如同身處人間地獄一般。
最終日軍第五兵團和第十兵團的主力,差不多都已經被殲滅殆盡,只剩下了一部分殘兵撤回了原先的陣地,臺兒莊戰役最終以我軍勝利結束。
事後根據統計,我軍在這場戰役中投入了將近29萬的兵力,最終犧牲了約5萬人,而日軍投入了約5萬兵力,被斃傷者高達約2萬餘人,只不過在日軍方面公佈的人數則是11984人。
臺兒莊戰役的獲勝,不僅狠狠打擊了日軍的張狂,擊碎了其“不可戰勝”的神話,更是極大地鼓舞了我軍的作戰士氣。
而當各個國家的記者將這一訊息傳到了海外,也獲得了很多肯定和讚揚的評論,非常有利於為中國爭取外援。
臺兒莊戰役是成功的,同樣也是悲壯的,無論時隔多少年,它所帶給人們的震撼都無法代替,而那些英勇犧牲的戰士們,功績也將會被永遠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