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網際網路巨頭 Kakao 旗下負責娛樂業務的 Kakao Entertainment（以下簡稱 Kakao 娛樂） 於 12 月 16 日宣佈，透過其不久前收購的美國子公司 Radish Media（旗下的產品有頭部網文 App「Radish Fiction」）收購了玄幻網路小說平臺「Wuxiaworld」，也就是國內所熟知的「武俠世界」，來擴充其內容業務。據外媒報道，此次收購價格為 3750 萬美元。
「Wuxiaworld」官網 Logo
「Wuxiaworld」於 2014 年由賴靜平創立，在業內被認為是整個網文出海歷程中的一個重要節點。
中國網路文學出海大事記 | 來源：艾瑞諮詢
「Wuxiaworld」：創立 7 年，難再“為愛發電”？
據公開資訊，賴靜平 3 歲隨父母移民美國，為美國華裔。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上學期間，賴靜平接觸到中國武俠小說，被金庸、古龍筆下的中國武俠世界深深吸引。畢業後就職於美國外交部的賴靜平出於興趣，在工作之餘翻譯中國小說，自己選擇翻譯的首部小說是金庸先生的《天龍八部》，後來又陸續接觸到一些網文作家，「Wuxiaworld」建立的起源就是“我吃西紅柿”的玄幻小說《盤龍》（英文名 Coiling Dragon）。
《盤龍》英文版封面
賴靜平翻譯的 Coiling Dragon 出乎意外地受歡迎，吸引來大量的愛好者，聚集在賴靜平往日連載譯文的論壇中，直至影響到論壇的原有秩序，論壇管理者向 Coiling Dragon 的愛好者們下了逐客令，但這也成為了賴靜平專門建立一個小說網站的契機。
可以看到「Wuxiaworld」最初的建立更多是一群人對於一種文化的喜愛，但網站運營之後不可避免地要“正規化”，分身乏術的賴靜平只能二選其一，辭職後專門運營「Wuxiaworld」網站。現在，「Wuxiaworld」透過網站和移動端 App 兩種形式為讀者提供內容。但可以看到「Wuxiaworld」並沒有抓住移動端的紅利，App 上線時間是在 2020 年上半年，那時候，閱文的「Webnovel」已經上線 3 年，「Dreame」也上線將近一年半的時間了。幸而，「Wuxiaworld」有自己的調性，但 3750 萬美金的收購對價也反映出了一些問題。
「Wuxiaworld」網站曾用頁面
小而美的「Wuxiaworld」為什麼“姓韓”了？
鑑於「Wuxiaworld」創立的初衷、時間以及當時的行業成熟度，「Wuxiaworld」在模式上和現在很多的中國網文出海平臺有些許不同。中國網文出海的主要模式是拿版權——找翻譯——App 推廣獲取讀者——變現，之後也衍生出了海外原創的模式，來直接繞過本地化的難題。其中翻譯的過程多半由智慧 AI+人工的模式完成，人工部分大多為國內的翻譯公司。
而「Wuxiaworld」最初更像是一個“發燒平臺”，譯者基本都是由粉絲轉化而來，通常是以英語為母語，漢語通常為第二語言，比如美籍華人、在中國留學的外國人，自學過漢語的外國人等。
因此可以說，「Wuxiaworld」是以翻譯立足的。正如中國網路文學研究者吉雲飛所說：“‘Wuxiaworld’模式是一種由精英粉絲主導、粉絲集體協商，在海外粉絲自發翻譯、自主傳播的基礎上，充分考慮粉絲接受度的情況下適度商業化和全面職業化的模式，是更適應英語世界文化環境和網路氛圍的生產機制。”
但這種強烈的粉絲文化也導致了「Wuxiaworld」受制於兩端，一個是版權，沒有原創的「Wuxiaworld」一直是被授權的一方，命脈受制於人，也就沒有主動擴張的能力。這也導致「Wuxiaworld」與閱文集團只有過短暫的蜜月期，當閱文要親自下場拿回版權之後，自然元氣大傷。
近半年「Wuxiaworld.com」和「webnovel.com」（起點國際）的流量對比 | 資料來源：SimilarWeb
根據刺蝟公社之前收集的資料，在 2017 年 5 月，也就是閱文集團宣佈征戰海外的時間點，Alexa 抓取到的「Wuxiaworld」的各項資料都要優於「webnovel」，但經過 3-4 年的發展，後者的資料已經更佔優一些，而且這還是「Wuxiaworld」更有優勢的網頁端資料。
而另一端，粉絲社群的商業化也總是看上去更加“溫和”。當失去資本的助力時，一個商業化程序較慢的業務自然會反過來影響擴張速度，而且即便有資本助力時也是如此，如快手 vs 位元組。
在被 Kakao 娛樂收購之前，在兩側，「Wuxiaworld」都採取瞭解決方案。
針對版權問題，一方面，「Wuxiaworld」嘗試與其他中國網文平臺建立合作，比如中文線上，並獲得了中文線上旗下 17K 小說等網站的版權支援，而且，從「Wuxiaworld」的官網上可以看到，網站上還有縱橫中文網、歡娛影視、咪咕閱讀等平臺授權翻譯的小說；另一方面，快速發展的韓國網文成為了「Wuxiaworld」的一棵“救命稻草”，早在 2019 年「Wuxiaworld」就翻譯並上線了多部韓國小說，將韓國網文作為其內容的重要補充，這也為其收穫了更加廣泛的讀者。
根據筆者對「Wuxiaworld」官網內容的統計，目前網站小說共計 102 部，77 部譯自中文小說，24 部譯自韓國小說，1 部為原創英文小說。韓國小說佔比 23.5%。「Wuxiaworld」正在嘗試三條腿走路。
但可以看到，賴靜平於 2021 年 1 月對外表示管理團隊正在嘗試聘請一批作家為網站創作原創小說，但從年底上線內容來看，這個程序比較慢，這與市場競爭激烈有很大關係。但如果能豐富平臺的原創作者團隊，對於「Wuxiaworld」來說無疑將是突破性的進步。
而針對變現問題，「Wuxiaworld」也和其他網文 App 有所差異，採用了更溫和的模式。
2018 年，「Wuxiaworld」建立“超前看”付費模式，讀者可以把它想象成影片網站的“超前點播”，也就是說，對於連載中的小說，讀者只要願意等就能夠持續免費閱讀，但如果付費的話就可以提前閱讀隱藏章節，因此付費讀者的閱讀進度始終比普通讀者快。透過付費開通會員，使用者也可以獲得免廣告、離線閱讀、解鎖已完本小說等功能。此外，「Wuxiaworld」建立了一套虛擬貨幣系統，使用者可以購買平臺的虛擬貨幣 Karma 來解鎖已完本小說。Karma 可以付費購買，也可以透過日常互動獲取。也就是說，對於已完結的小說，讀者如果不願意付費，也是有辦法閱讀的，就是過程麻煩了點。
“超前看”模式類似於影視劇的“超前點播”
雖然溫和，但根據新時代證券之前的研究資料，「Wuxiaworld」貌似也盈利了，而且增速不錯。2017 年，「Wuxiaworld」靠著廣告和讀者捐助，已經實現盈利。而根據新時代證券研究所的統計資料顯示，「Wuxiaworld」2018 年實現營收 2301.74 萬元，淨利潤達 669.12 萬元；2019 年實現營收 3663.33 萬元，淨利潤達 1167.89 萬元。「Wuxiaworld」的淨利潤率維持在 30% 左右，小而美的日子過得也不錯。而且「Radish」的聯合創始人兼 CEO Seung-yoon Lee 在這次收購時也披露了「Wuxiaworld」的年利潤維持著 40% 的同比增速。
「Wuxiaworld」2018 年、2019 年盈利情況，資料來源：新時代證券
儘管如此，在閱文集團連續收購多箇中國網文小說平臺之後，留給「Wuxiaworld」的市場份額也變得越來越小。
擁抱韓國網文，成為了必然選擇。
閱文集團旗下品牌 | 來源：閱文集團官網
Sensor Tower 這兩天才釋出的全球最賺錢的 20 款網文/漫畫小說 App 中，也只見起點國際（第 18 名），不見「Wuxiaworld」 | 資料來源：Sensor Tower
「Wuxiaworld」與 Kakao 雙向奔赴，韓國網文強勢輸出
雙向奔赴，在於「Wuxiaworld」需要版權，韓國網文剛好強勢崛起。另一邊，這兩年很明顯在強勢輸出文化的韓國內容，也在尋找更多觸及海外使用者的渠道。
近幾年來，韓國網文市場高歌猛進。據三文娛此前報道，2013 年，韓國網文市場規模僅為 200 億韓元（1.20 億元），2017 年增長至 2700 億韓元（16.2 億元），2018 年同比增長 48.15% 到 4000 億韓元（23.99 億元），2019 年再同比增長 37.5% 到 5500 億韓元（33 億元）。
賴靜平也表示，韓國的網路小說在快速發展，憑藉 Kakao 娛樂已經積累的韓國網路小說資源，再加上「Radish」在美國的強大營銷能力，「Wuxiaworld」預計將在其平臺上推出更多內容，加速在美國市場的增長。
而雖然 Kakaopage 在韓國網文市場的地位，無法比擬閱文，但也屬實屬於第一梯隊。相較於國內來說，韓國的小說版權貌似更加分散，有同屬頭部的 Naver，也有很多小平臺。筆者查閱了韓國 Top 10 的網文/漫畫 App，發現這些 App 並不集於一家或者少數幾家之手。
Kakaopage 官網頁面
注：Kakaopage 主要負責網路漫畫、網路小說專案；而 Kakao M 是一個唱片製作發行公司，亦從事企劃音樂演出。2021 年 3 月，兩者合併組成了 Kakao Entertainment，是 Kakao 旗下負責娛樂內容市場的子公司。
而另一方面，所有的內容公司都想做迪士尼，韓國公司更不例外。Kakao 擁有全球最賺錢的漫畫 App「Piccoma」。在 IP 塑造的鏈條中，Kakao 在補齊“網文那一環”。僅 2021 年一年，Kakao 就收購了「Radish」、「tapas」和「Wuxiaworld」3 個產品。而在網文部分，Radish 以女性使用者群體為主，「Wuxiaworld」擁有大量男性使用者群體，Kakao 在嘗試覆蓋更廣泛的讀者。
Facebook 大中華區業務總監 Tony Yin 在之前與我們交流時曾表示，在網文——漫畫——影視內容的 IP 鏈條中，網文可能是更好的起點。相比漫畫與影視劇，小說的改編難度較低，且想象空間大，改編潛力較大。讀者接受一部小說之後，能與小說建立牢固的情感紐帶，因此粘性極高，也願意為小說的衍生產品買單。
而在韓國，這樣做的不止 Kakao，Naver 也收購了全球排名第一（2020 年 12 月-2021 年 5 月下載量全球第 1）的小說平臺 Wattpad。
2020 年 12 月-2021 年 5 月按下載量來看的頭部網文/漫畫平臺 | 資料來源：apptopia
結語
如果把眼光放到全球市場，今年最熱的影視劇可以說是非《魷魚遊戲》莫屬。藉助於 Netflix 的平臺，韓國內容的“魅力”被無限放大。中國網文、日本動漫、韓國電視劇、以及好萊塢電影被大家笑稱為四大文化現象。但無論是在動漫上、還是網文上，韓國現在都想爭上一爭。結合上文論述，中國廠商在網文出海方面一直強於韓國，而韓國透過不斷的收購獲得了大量已經被讀者接受的 IP。那麼，中、韓網文出海的天平會不會傾斜？也歡迎讀者留言和我們討論。
參考文獻：
1.人物｜賴靜平：我為老外譯“武俠”
2.2020 年中國網路文學出海分析報告
3.WuxiaWorld：網文出海的另一個江湖
4.2021 年中國網路文學出海報告
5.29 億規模的韓國網文市場，Naver 和 Kakao 如何佈局？
6.“起點國際”模式與“Wuxiaworld”模式——中國網路文學海外傳播的兩條道路
7.網文&漫畫出海“三國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