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底，滴滴出行在紐交所掛牌上市，此後幾日便因資料安全、嚴重違法違規收集使用個人資訊問題被下架等陷入風波。龍頭企業地位被動搖，網約車行業似乎嗅到市場重新洗牌的機會，多家網約車平臺訂單量大幅增長。據全國網約車監管資訊互動平臺統計，截至2021年7月31日，全國共有241家網約車平臺公司取得網約車平臺經營許可，環比增加5家；7月份共收到訂單資訊77656.4萬單，環比上升10.7%。
與此同時，第二梯隊平臺紛紛發力，在司機、乘客兩端投入大量資金補貼。然而在加速開城的熱潮中，部分平臺卻隱藏著在合規營運上的風險，非合規駕駛員和車輛上路接乘情況尤為嚴峻。
非雙證合規車輛上路運營載客
深圳市民梁女士向南都深圳大件事表示，近期留意到推廣資訊中網約車平臺的優惠力度非常大，自8月中旬來便開始選擇乘坐網約車的方式出行，並在某網約車平臺中的打車入口中預約車輛。
“由於該平臺中能聚合多家網約車平臺服務，提高呼叫約車效率，我通常預設平臺上選取的多家網約車平臺。有時趕時間並不會太留意具體哪個平臺方提供服務，但後來一次隨手的查驗，竟發現自己曾多次在一些不太知名的平臺中搭乘到非合規車輛”，梁女士表示。
據梁女士提供的多個訂單中的車輛資訊查詢發現，部分訂單中的車輛運營者並未取得網約車駕駛員證或網約車運輸證。其中，在一宗8月23日產生的車程訂單中，由斑馬快跑提供服務，在交通運輸部的“網路預約出租汽車合規資訊查詢服務”平臺中查詢發現，該車輛並未取得網約車運輸證，駕駛員劉師傅亦未取得網約車駕駛員證。
9月1日，在一宗從南山諾德假日花園到深圳寶安機場的訂單中，由飛嘀打車提供服務，而在查詢平臺中，該車輛顯示雖已取得網約車運輸證，但未能查到車輛相關訂單，無法匹配駕駛員。南都深圳大件事再從廣東政務服務平臺服務網核查發現，該車輛所有人為深圳市康士汽車服務有限公司，而其網約車運輸證卻處於登出狀態，證書截止時間為2020年12月31日，檢驗有效截止時間為2021年5月31日。
經查實，斑馬快跑和飛嘀打車在深圳已經取得《網路預約出租汽車經營許可證》，均為合規平臺。相關涉事車輛已經被停止派單。
換言之，上述車輛及駕駛員在未取得網約車合規證件的狀態下，仍能上路“綠燈暢行”。“因為我通常都是獨自乘車，如果提供服務的為非合規車輛，會擔心行程中存在安全隱患”，梁小姐表示。
另一位深圳市民黃女士同樣表示，自己亦曾遇到類似情況，據其的車程訂單顯示，在美團打車釋出的訂單中，接乘車輛為夠譜出行提供的經濟型車型，而從兩個官方平臺均未能查詢到該車輛的雙證資訊。與此同時，在廣東政務服務平臺中查詢“夠譜出行”發現，該平臺甚至不具備在深的網約車經營許可證。夠譜出行客服亦表示，目前公司業務暫未開展深圳本地服務。經查證，該平臺服務商已被作下線處理。
中國（深圳）綜合開發研究院新經濟研究所執行所長曹鍾雄博士指出，隨著近期頭部平臺受到相關部門的監查，市場上大小平臺在市場活躍，其經營標準不同，招募的司機水平多參差不齊，不排除某些稽核不嚴的小平臺招募到的司機是大平臺稽核淘汰的部分。如果繼續縱容非合規車輛和司機上路營運，網約車有可能在過往發生過的安全問題上重蹈覆轍，對乘客和網約車行業都是一種傷害。
無證註冊平臺未提醒
早在2016年7月，交通運輸部、工信部等七部委就聯合印發了《網路預約出租汽車經營服務管理暫行辦法》，其中明確要求，經營網約車，提供服務的車輛需取得《網路預約出租汽車運輸證》，提供服務的駕駛員則需取得《網路預約出租汽車駕駛員證》，簡稱“雙證”。但有司機透露，部分平臺並不會提醒或稽核司機必須持證上崗，甚至直接派單給無證司機，導致部分不知情的司機，尤其新入行的司機就因無證營運被當地交通部門處罰。
據韓師傅介紹，其今年首次接觸網約車行業，8月1日在某平臺註冊網約車司機，在沒有雙證的情況下注冊成功並開始正常接單，然而在接單的第8天就因未取得相關證件而被當地運管部門扣車並處罰1萬元罰款。
“在註冊過程中，平臺雖有上存網約車雙證一項，但並非強制要求上存專案，我便實事求是選了暫無，兩小時後便註冊成功了。而後平臺也沒有提示無證上路的風險就讓司機接單營運，我被處罰後平臺不管不問，也沒有補償的意思”。韓師傅認為，司機缺少“兩證”意味著車輛不具備合法運營資質，自身也不具備合法從業資格，在此情況下他們不僅能夠順利地在平臺上完成註冊，而且還能正常接單，平臺明顯沒有盡到監管責任。
有司機表示，目前網約車行業處於開城拓展業務階段，部分平臺為爭搶司機資源對司機的合規性審查並不會太嚴格，甚至會允許司機先上路後考證，平臺此舉一定程度把經營風險轉移到司機身上。
受訪者供圖
9月1日，深圳本地正式施行的《深圳經濟特區出租汽車管理條例》中落實對證件的要求，從事網約車經營業務應該取得“三證”，即平臺需取得網約車經營許可證、司機需持有出租汽車駕駛員證、網約車車輛營運證等雙證。條例再次強調對網約車行業的合規性。
據此，為探究深圳本地網約車平臺對司機的合規性審查，南都深圳大件事從多個在運營的平臺中獲取准入要求、司機註冊流程，其中發現，部分平臺並未對司機的合規證件作出硬性要求。
從註冊流程來看，曹操出行、如祺出行和T3出行均在填寫基本資訊後，客服致電通知需線下面試，當嘗試透過電話聯絡到3家平臺的深圳負責人瞭解具體需要的資料，均有提及需要司機持有網約車證件。被詢問是否能“先上路後考證”時，如祺出行相關負責人表示，“要先報名考證，報名了才能跑”。T3出行負責人表示，“由於T3從7月底正式進入深圳運營，在招募第一批司機時確實存在先讓司機先跑再考證的情況，但目前已要求所有司機必須在限定日期內考取證件，而新招募的司機都必須先持有證件方能上路。”
而其他網約車平臺中，主要以線上註冊上存相關資料的方式註冊，其中在對司機網約車合規證件一項中，萬順叫車、享道出行2平臺則在填寫資料中需上存網約車證件才能註冊成功。
及時用車、陽光出行、美團打車在註冊流程則無強制要求司機持有雙證。及時用車中，在網約車雙證一項可選填“暫無”；陽光出行相關工作人員表示，按平臺規定是有對司機雙證要求的，如果沒有可以人工透過稽核；而在美團打車中，按指示上存資料後，亦在無網約車雙證的情況下成功註冊為平臺司機。
據新施行《深圳經濟特區出租汽車管理條例》第六十一條第二項，未取得出租汽車駕駛員證或者出租汽車駕駛員證被依法登出的人員駕駛出租汽車提供營運服務的，對經營者處每人一萬元以上三萬元以下罰款，對個人處一千元以上三千元以下罰款。這意味著深圳將進一步把駕駛員的合規營運納入到平臺經營者的責任中。
據瞭解，目前網約車平臺訂單資料實現線上雲通，與交通部門對接，司機註冊資訊會跟交通部門核驗人證車證情況，不符合條件的平臺商會被限期清退處置。部分網約車平臺表示將嚴格稽核，並組織專職人員幫助車輛辦理運營資質。
網約車市場競爭進入下半場，合規經營為長線發展關鍵
近年來，對於部分網約車平臺公司招募或誘導未取得許可的駕駛員和車輛“帶車加盟”，開展非法營運，嚴重擾亂公平競爭的市場秩序，影響行業安全穩定，已引起相關監管部門對行業進一步的規範整頓。
9月1日，交通運輸部會同中央網信辦、工業和資訊化部、公安部、國家市場監管總局等交通運輸新業態協同監管部際聯席會議成員單位，對T3出行、美團出行、曹操出行、滴滴出行、首汽約車、嘀嗒出行、享道出行、如祺出行、陽光出行、萬順叫車等11家網約車平臺公司進行聯合約談。
約談要求，各平臺公司要檢視自身存在的問題，立即整改不合規行為，共同維護公平競爭的市場秩序，共同營造網約車行業規範健康發展的良好環境。一是堅守依法合規經營底線。各平臺公司要嚴格落實平臺、車輛和駕駛員“三項許可”，做到“平臺持證經營，車輛持證載客，司機持證上崗”。要立即停止招募不合規車輛和駕駛員，在駕駛員新註冊時，對於無法提供許可證件的不予註冊。要加快清退平臺既有的不合規車輛和駕駛員，要求符合條件的駕駛員和車輛儘快申請辦理網約車相應許可。
與此同時，為進一步維護公平競爭市場秩序，加快推進網約車合規化程序，促進網約車行業規範健康持續發展。9月7日，交通運輸部印發《關於維護公平競爭市場秩序加快推進網約車合規化的通知》，明確要求各地交通運輸主管部門要督促網約車平臺公司依法依規開展經營，加快網約車合規化程序。即日起，不得新接入不合規車輛和駕駛員，並加快清退不合規的駕駛員和車輛。
然而，有業內人士指出，網約車不合規不僅表現在非法營運上，還涉及誇張的廣告投放、使用者補貼、惡性競爭等，這是平臺急功近利的結果。目前，網約車市場競爭進入下半場，由增量競爭轉向存量競爭，優質運力和完善的管理體系將成為未來行業的長線競爭優勢。而面對市場空窗期，還是建議各平臺合法合規發展，盲目擴張易留下隱患。
曹鍾雄表示，對於整個行業的合規發展方面，國家目前不僅要對大平臺落實好監管責任，對所有在運營的平臺進行無差別監管，與此同時，在監管的過程中把握好尺度和力度，給平臺和諧發展的空間，避免一刀切對大眾造成出行不便的情況。
撰文：南都深圳大件事 智庫研究員 劉嘉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