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貓。所以我的揹包裡常年放著貓糧,不論是在小區裡,還是在馬路上,看到有流浪貓,就會想辦法把貓引誘到不影響通行的地方,灑一點貓糧餵它們;我也參加了兩三個流浪貓救助群,定期繳納救助費,或者去救助群做義工;在我家窗戶外的空調外機上,我每天都會灑一些貓糧到上面,因為每天都會有兩三隻小區裡的流浪貓,定時定點地來吃。
我自己家裡,也養著四隻貓,除了第一隻貓是收養的流浪貓,其他三隻都是購買的品種貓。經常有人倡導:以領養代替購買。我當然不反對這個提議,不過我不會這麼做。
養貓,大多數出於這兩個理由:要麼是出於喜歡,當做寵物來養,要麼是因為某隻貓太過可憐,出於慈悲心來養。如果是前者,理論上來說,去寵物店購買一隻品種貓更合適。
理論上,寵物店的品種貓,品相上比流浪貓要好得多。
寵物店既然是做繁育貓的,那麼品相是賣個好價錢的主要條件之一,他們會特別注重純種貓的配種,以保證品相。在寵物店更容易找到正八開臉、花紋清晰、毛色正、嘴套飽滿等符合貓界審美的貓,買主可以挑選有眼緣的貓。而流浪貓的配種比較雜亂,大多數流浪貓的長相併不符合傳統的貓審美。
我所參加的流浪貓救助營裡面的一百多隻流浪貓,品相好的寥寥無幾。不是開臉偏在一旁,就是臉上有不規則花紋、斑點。或者有的貓,嘴套尖突,臉型不夠周正,很難讓人第一眼就喜歡上。既然是當做寵物養在家裡,當然還是找個好看的、順眼的。
理論上,寵物店的貓性格比較好,比較合適家養。
寵物店的貓,通常都養在籠子裡待售,雖然比較悲慘,不過也正因為如此,這些貓的野性不大。帶回家裡,只需要適應新的生活環境,而不會因為“被束縛”產生焦躁和不適。此外,在寵物店的貓,從小就在食碗水碗裡吃喝,在貓砂盆裡排洩,進入新家庭後,也能很自然地過渡到家庭養育。而流浪貓、被救助貓通常會因為生活環境廣大、不安全,食物來源不穩定,進入家庭後適應起來很艱難很漫長,有些領養人因無法陪伴貓咪熬過適應期,會放棄貓咪。我所在的救助群就發生過,有多隻貓因為實在無法適應家庭養育,被領養人給退了回來。
理論上,寵物店的貓,比流浪貓、救助貓的健康情況好一些。
除去個別黑心貓舍和個別在大街上擺攤賣貓的流動商販會賣一些健康隱患非常大的貓,大多數寵物店還是比較關注售賣貓咪的健康的。為了減免損失,大多數寵物店,會給兩個月以上的貓咪打疫苗,也會經常給店內進行消毒,避免貓感冒、腸炎等交叉感染。當然,除了個別特別高檔的寵物店,貓咪耳蟎幾乎是所有普通寵物店都不能避免的,貓癬也屬於比較常見的疾病。不過這些都能接受,透過簡單的治療,可以很快痊癒。
相比較而言,風餐露宿、飢一頓飽一頓的流浪貓就沒有令人安心的健康狀況了。或許,艱苦的生活條件讓它們的內臟早已受到無法挽回的摧毀,它們這一刻看著還有生命,但是下一刻也許突然就倒下了。還有很多流浪貓、被救助貓,失去了眼睛、尾巴、前肢或者後肢。這樣貓養在家裡,確實不能給我們帶來更舒服的養育感受。
出於陪伴、喜愛的目的養貓,當然是希望獲得更多的和貓相處的歡樂時光,而不是經常陪著它看病。所以從健康方面來說,選擇寵物店的品種貓更合適一點。
無論是養育流浪貓還是品種貓,我都有實際的感受和真實的經歷。經過對比,我認為養一隻流浪貓,要花費數倍於品種貓的精力、錢財。
大橘是我第一隻貓,我接它回家的時候,它不光瘦骨嶙峋,而且滿身的貓癬,身上的毛髮要麼因為貓癬禿了一片,要麼就是成縷的長毛打成結;耳蟎嚴重到,一甩頭就會有汙穢物和蟲卵從耳朵裡甩出來;它有嚴重的腸胃炎,體質極為虛弱,每天不是嘔吐就是腹瀉,再要麼就是感冒發燒。對於完全沒有養貓經驗的我來說,當時我感到無從下手。
但這並不是最讓我頭疼的,乍一得到一個溫暖的家,大橘並沒有產生安全感,它抓傷了我。被一隻沒有打疫苗的流浪貓抓傷,我看著不斷汩汩冒血的手臂,心裡感到無比的恐慌。
我動了拋棄大橘的念頭,但我看著它因發炎而通紅的、不斷流淚的雙眼,還是心軟了。我開始了治療大橘的漫漫長路。
有那麼三四個月的時間,我記不清自己請了多少假,奔波往返寵物醫院多少次,一瓶瓶一袋袋的藥帶了回來;記不清為了喂藥、塗藥、洗耳朵、藥浴,被大橘抓爛多少次面板、薅掉了多少頭髮。甚至有一次,大橘從浴桶裡暴怒而起逃跑的時候,我的整個後背都被它抓得稀爛,七個兩毫米深的小血洞汩汩地往外冒著鮮血。後來,大橘身上的貓癬好了,我被它傳染上的貓癬卻還有一大片沒有好。
除了治療疾病,大橘的生活習慣也成了融入家庭的一個障礙。我花了大約半年的時間教大橘在固定的地方吃飯、喝水,而不把食物拖進沙發下面吃;教大橘在貓抓板上磨爪子,而不要打沙發的主意;教大橘去貓砂盆裡排便,而不要把貓砂扒拉出來;教大橘晚上保持安靜,不要過份跑動和嚎叫。那段日子裡,勞動力暴增,晚上也休息不好,我感覺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好了,不光臉色泛黃,而且情緒暴躁。
不過,值得慶幸和安慰的是,大橘長得很好看,它雖然是流浪貓,但是圓圓的扁扁的臉,鼻管也相對比較短,看起來像是加菲貓和橘貓的混血品種。經過三年的養育,現在的大橘已經和人類非常親密,也特別懂事。不過,如果問我還願意再經歷一遍那樣的日子嗎?我肯定不願意。
後來,我又陸續養了三隻貓,兩隻布偶和一隻美短。性格都非常好,進家的時候,除了因為年幼比較淘氣,其他該培養的習慣,都已經有了。雖然買貓的時候花了一筆錢,不過後來並沒有花費更多的醫療費和時間精力。相比起來,大橘自己所花費的醫療費,足夠買兩隻品種貓了。
有人說,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正因為有人買貓,才會不斷地產生無良貓舍,隨意丟棄生病的、或者賣不出去的貓。確實,這些貓,是流浪貓產生的原因之一。不過,我們應該看到問題的根本原因。問題的根本不在於想養貓的人有沒有收養被遺棄貓,而在於社會、制度、政府對於貓舍、寵物店的監督和管理,對於養貓人的監督和管理。
過度呼籲領養流浪貓,其實也有相反的一方面。我曾不止一次地在不同的平臺上,看到有人把貓遺棄到大街上,並且自我安慰地說:會有好心人收養它的。我也多次在寵物醫院門外,看到被裝在籠子裡、貓包裡被遺棄的貓,附一張紙條說:實在給貓看不起病了,請好心人幫幫它們。
把自己的惡寄託在別人的善良上,當然要譴責。不過, 過度的善良,他的對立面就是暗暗滋生惡。
對於那些流浪貓,我們可以給予更多的關愛:不要驅趕、毆打它們,有條件就喂點貓糧;支援流浪貓救助機構;支援專業人士來有償地幫助、救助流浪貓。
我喜歡貓,我希望每個毛孩子,不論美醜品種,都能有個好的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