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硯,是天津博物館的特色之一。這其中,有一對名為“榖香蘭馨雙硯”的硯臺,看似平淡無奇,卻又別具一格。透過這對硯臺,人們可以瞭解到明末清初發生在才子王穉登與秦淮八豔之一馬湘蘭之間的一段柏拉圖式的悽美愛情故事。
硯臺是中國古代用來研墨的文房用具,與筆、墨、紙並稱為“文房四寶”。一方匠心獨具的硯臺往往蘊含雕刻、繪畫、書法、歷史、文學等豐富的內容,於精雕細琢之下充分抒發文人雅士的情懷和意趣。
天津博物館副研究館員臧天傑介紹,天津博物館的藏硯以明、清兩代作品為主,傳世品居多,主要來自著名古文物收藏家徐世章先生舊藏。在這些舊藏中,有一對硯臺受到徐世章的青睞,並由他親自命名為“榖香蘭馨雙硯”。
雙硯年代不同,材質有異,為何會被徐世章配成一對,共置於一匣之中呢?臧天傑介紹說,其中一方為明代王穉登款澄泥硯,呈長方形,硯面光潔,未加任何雕飾,一側刻“半偈庵藏研”,另一側刻有硯銘“半偈庵硯王百轂故物也”,證明此硯應為王穉登舊藏。另一方清代馬湘蘭小像端硯,呈橢圓形,硯池呈月牙形,硯底陰刻一女性影象,題名“馬湘蘭小像”五字。這方硯或許是當時為紀念馬湘蘭或秦淮八豔專門製作而成的。
王穉登,字伯榖、百穀,號半偈長者,明代晚期文學家、書法家;馬湘蘭,原名馬守真,字湘蘭,秦淮八豔之一。
“馬湘蘭秉性靈秀,能詩善畫,尤擅畫蘭竹。在日本東京博物館中,就收藏有一幅馬湘蘭的《墨蘭圖》,足見其高超的畫技。雖然不幸淪落風塵,但馬湘蘭為人大方,仗義豁達,再加上她自身極富藝術氣質,因此,慕其名者甚多。”臧天傑說。
在迎來送往中,馬湘蘭結識了王穉登,這個才華出眾的男人讓她有了心動的感覺。王穉登年少成名,一心想報效國家,但無奈時運不濟,一直鬱郁不得志。心灰意冷之餘,落寞的王穉登回到江南故鄉,流連於秦淮河畔,放浪形骸、縱情聲色。
在不斷接觸中,王穉登和馬湘蘭互生好感,情愫暗生。期間,馬湘蘭曾主動寫詩向王穉登示愛,但王穉登考慮到自己“無位、無職、無權”,覺得自己暫時還配不上馬湘蘭,就以“壯志未酬”為由婉拒了。雖然告白被拒,但馬湘蘭對王穉登依然情深,她相信二人一定會修成正果,而王穉登也想等到自己實現抱負的那一天,再迎娶馬湘蘭。這之後,王穉登雖然有過仕途騰飛的機會,但很短暫,最終還是失意而歸。歸來後的王穉登自覺無顏面對仍對自己痴情一片的馬湘蘭,就悄悄地搬到了蘇州。而馬湘蘭卻不離不棄,她每隔幾天就會離開金陵去蘇州小住幾天,並與王穉登見面。
“雖然見面頻繁,但兩人都很有默契地沒有再談論嫁娶一事,反而像知心朋友一樣,或吟詩作畫,或暢敘心曲。”臧天傑說。
就這樣,在寒來暑往中,過去了三十多年。明萬曆三十二年(1604年),王穉登七十大壽,馬湘蘭專程趕來置酒祝壽,並一展歌喉,聽得王穉登老淚縱橫。
連日的歌舞宴飲,讓馬湘蘭又是感慨,又是勞累,自知再見的機會甚微,所以心情上更是又悲又喜。回到金陵後便重病不起,最終伊人逝去。王穉登聽到馬湘蘭的死訊後悲痛不已,以一首悼詩,第一次明確表達了這份“遲來的愛”:“歌舞當年第一流,姓名贏得滿青樓。多情未了身先死,化作芙蓉也並頭。”
“有情人未能終成眷屬,令人唏噓不已。擇一人深愛,等一人終老,用現在的觀點看,馬湘蘭和王穉登的愛情是柏拉圖式的,他們是精神戀人。”臧天傑說。
似乎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在茫茫“硯”海中,徐世章將與王穉登、馬湘蘭有關的這兩方硯臺配成一對,共裝一匣,賦予它們一個極具浪漫色彩的名字“榖香蘭馨雙硯”,並專門製作硯拓裝裱。
“硯田墨拓間瀰漫一種別樣風情,亦是一種美好的祝福,也成為一段硯林趣話。現實生活中兩人雖然沒有終成眷屬,但馬湘蘭卻是王穉登一生的紅顏知己,其實這也或許是後人送給他們最好的結局。”臧天傑說。
記者:周潤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