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卷 十五貫戲言成巧禍(宋本作《錯斬崔寧》)
這個故事講了一個人,只因酒後一時戲笑之言,遂至殺身破家,陷了幾條性命。
卻說南宋臨安,有個官人姓劉,名貴,字君薦。祖上原是有根基的人家,到得君薦手中,卻是時乖運蹇。先前讀書,後來看看不濟,卻去改業做生意,便是半路上出家的一般,漸漸的由富致窮,家道衰落。
一日同妻子去老丈人家中,老丈人給了他十五貫錢作本讓他做生意,同時讓他妻子留著幾日。劉官人謝了又謝,馱了錢一徑出門。回城路過一家飯館,心情好就進去喝了幾杯,不勝酒量,很快就喝的酩酊大醉。馱了錢,一步一步捱到家中。回到家,他的小妾看到他拿了十五貫錢就問:“官人從哪裡來的錢?”這劉官人平時愛開玩笑,同時確實也是喝醉了,就騙他的小妾道:“把你賣了,換了點錢吃酒。” 那小妾停了這話很不高興就晚上趁著劉貴睡著,就準備逃跑回他孃家。
半夜有個混混不是路過劉官人家門口的時候發現他家門沒關,就偷偷的溜了進去,發現劉官人睡著了。找了半天沒找到啥值錢的,準備走的時候看到掛在劉貴身上的錢就取拿,動靜有些大,劉貴被吵醒了。二人爭執起來,不料這不是從邊上那摸出一把斧頭,一斧頭下去就要了劉貴的命。
次早鄰舍起來,見劉貴劈死在地,小妾也找不到。先著人去到王老員外家報了凶信,然後報了官。老員外對那人道:“昨日好端端出門,老漢贈他十五貫錢,教他將來作本,如何便恁的被人殺了?”於是眾人報了官府。
卻說那小娘子清早出了鄰舍人家,捱上路去,走了不到一二里,腳疼走不動,坐在路旁。卻見一個後生,一直走上前來。到了小娘子面前,看了一看,雖然沒有十二分顏色,卻也明眉皓齒,聊了下順路,就一起搭夥往前走。沒走多遠就有一群人追了過來,大喊:“看你們做的好事!”就把他們捉回去了。那後生也很是詫異。到了官府,果然從那後生身上又搜出十五貫錢,這下官老爺對二人動了刑,他二人哪能招架得住,只得屈打成招,於是定了死刑報到上面,很快二人就被問斬。
話說這六娘子呆了一陣,人走茶涼,無盡的悲哀,就想著回孃家。結果路過一片樹林的時候被個山大王給擄走了,做了壓寨夫人。很快這山大王積攢了不少的錢,劉娘子勸他不若改行從善,做個小小經紀,開了一個雜貨店。有一日突然,山大寨說出之前做的一宗案子,原來這個山大王就是那個不是,他那日奪財殺死了劉貴。劉娘子聽後,偷偷跑到官府報了官,府尹見他情詞可憫,派去捉那山大王到來,用刑拷訊,與大娘子口詞完全一致,最後判處斬立決。山大王很快就被斬首,劉娘子取其頭去祭獻亡夫,並小娘子及那冤死的書生。
最後馮夢龍還留了一首詩寫的很不錯:
善惡無分總喪軀,只因戲語釀殃危。勸君出話須誠信,口舌從來是禍基。
這個故事在崑劇,秦腔中都有改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