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的一個早晨,在山東省樂陵的地界上,罪大惡極的日本教官川島谷川正匆忙向訓練場趕去,這時一名中國“小學生”迎面朝他走來並鞠了一躬,川島谷川得意地拍了拍他的頭。幾秒鐘過後,兩聲槍響,“小學生”消失了,而川島谷川的心臟部位卻多出了兩個窟窿,倒在了血泊中。80年後的一天,一位叫李安甫、身高僅有1.2米的老人,穿著筆挺的軍裝,戴上沉甸甸的勳章,如願來到天安門廣場,他俯身親吻五星紅旗的那一剎那,感動了無數人,不禁讓許多人對這位抗戰老英雄的身份產生了好奇。
李安甫的父親李錦林也是一名共產黨員,長期在山東一帶從事地下工作,他的伯父則是當時的陝甘省委員長李平林。至於他的姑父,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國民黨陸軍一級上將宋哲元。因此,李安甫幼年時的生活條件也算比較厚實。按常理來說,這樣的生活條件,李安甫的個子應該不會太矮。然而直到12歲,李安甫的身高依舊只有1.2米,從那以後他也再沒有長高。原來在李安甫出生之前,他的母親已經生下了3個孩子,但不幸的是這三個孩子都因意外而夭折。他的母親一時之間接受不了這一系列打擊,精神出了些問題。李安甫便是在母親患病住院的時候誕生的,雖然出生那天母子平安,但李安甫卻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在成長的過程中,他的身體發育總比同齡孩子慢。
李安甫年齡稍大的時候,家裡人便把他送進了當地小學就讀師範班。爺爺希望他長大之後當一名教書先生,然而他雖然個子小,但志向卻很遠大。八九歲的他每天放學之後便偷偷在自家後院裡練起了拳腳。有一天恰好被他的父親李錦林給逮到,父親急忙問他:“怎麼小小年紀就練拳,你要幹什麼?”李安甫斬釘截鐵地說道:“當兵,打日本鬼子!”
原來李安甫年紀雖小,但對當時的形勢卻一點也不迷糊,身處山東半島的他親眼目睹了九一八事變後,日本人在中華大地上的殘暴行徑,當看到姑父宋哲元指揮的大刀隊開赴前線時,他內心所想的也是上戰場打日本人。身為共產黨人的李錦林看到自家兒子這般有志氣,欣慰地對他說:“你的小拳頭能幹嘛?日本人有槍,你得學會槍法才能打鬼子!”母親就在一旁勸說道:“孩子那麼小,不能讓他玩真槍。”於是父親李錦林便想出了一個法子:練飛鏢。第二天,李安甫的父親在自家後院搭起了一塊硬木板,中間畫上了幾個圓圈,讓李安甫嘗試著朝板子投擲飛鏢。
就這樣每天放學後,父親便在家中指導李安甫做“功課”,不停進行飛鏢練習,有時候練得手麻胳膊腫,連吃飯都拿不起筷子,可小小年紀的李安甫卻一直在咬牙堅持。一年之後,年僅十歲的李安甫便能在五米開外一鏢擊中靶心。隨後父親又搞了一把自制的土槍,親自教他射擊,先是朝遠處的靶子開槍,後來又開始打天上飛的烏鴉,一年半之後李安甫已經能夠一槍擊中幾十米開外的麻雀,對此父親李錦林也非常吃驚。
1937年盧溝橋事變爆發,日本侵略者的鐵蹄很快便踏入了齊魯大地,眼看日本人在自己的家鄉燒殺強掠,12歲的李安甫找到了自己的姑父宋哲元,說要報名參軍上戰場。可是身為姑父的宋哲元並沒有答應小小年紀的李安甫上戰場,直接把他送回到了家裡,臨走前還語重心長地告訴他要好好讀書,長大了再來參軍。第一次參軍“失利”,這對李安甫幼小的心靈來說是一次小小的打擊,就這樣李安甫便在家中安分守己數月。
第二年9月份的一天晚上,李安甫的父母發現他突然失蹤,經過一系列打探,才得知兒子李安甫偷偷加入了八路軍。原來被伯父拒絕後不久,肖華便率領著八路軍東進抗日挺進縱隊來到了樂陵縣城一帶搞群眾工作。這對李安甫來說可是一次難得的機會,當天晚上便到了八路軍的招兵現場。當時李安甫的個子矮小,只有1.2米,身體又瘦弱,看上去連把長槍都扛不動,就連司令員肖華都開始擔心。然而李安甫態度卻異常堅決,他喊到:“我的表哥已經死在了臺兒莊戰場,從軍扛槍是我從小的夢想。”看到如此執著的李安甫,肖華一下子犯了難,隨即指著牆上的一個衝鋒號對他說道:“只要你把它吹響了,我就同意讓你參軍,不然就乖乖回家上學去。”本想讓李安甫知難而退,殊不知李安甫原先在學校裡吹過軍號,於是一陣響亮且有氣勢軍號響了起來。就這樣瘦小的李安甫就順利參加了八路軍。負責人看李安甫年紀太小,但又有些文化水平,便把他分配到了115師三四三旅擔任文化教員和號手。對此父親李錦林也沒有反對,只希望他能夠把自身的本領用在打日本人上。
雖說是擔任號手,可是這任務卻一點也不輕鬆。衝鋒號角每次一吹便是好幾個小時,小小年紀的他把嘴巴都給吹腫了。正所謂英雄何妨無用武之地,李安甫神槍手的本領在一次戰鬥中顯露了出來,不過這也讓小小年紀的他第一次被關了禁閉。1939年7月,肖華所部奉命出兵援助被日軍宮澤文雄所部包圍的國軍警衛營。雖說這是場大戰,可是李安甫卻被安排為後援,專門負責打掃戰場,戰鬥結束後,在清理過程中李安甫看到一座墳包後面竟然有東西在動,這可把他嚇了一跳,他匍匐著小心翼翼朝墳包後爬過去,走進一看,原來是一個受傷了的日本軍官,在他的身旁還有把黑乎乎的手槍。
李安甫眼前突然一亮,說時遲拿時快,很快便縱身一躍跳至日本軍官的身前,一腳踢飛了他的配刀,撿起槍來,啪啪兩聲使朝鬼子的心臟打去。這把手槍可比之前的火藥槍好用多了,從小對槍愛不釋手的李安甫瞬間起了“貪心”,眼看四周沒人,便悄悄把這把手槍藏到了自己的衣袖中,回去後還把它藏到了院子外的牆角。可是這一切早被指導員楊佔山看到了,於是在第二天李安甫捱了批評,槍和軍號不但都上交,還被罰了禁閉。不過經此役之後,也讓肖華司令員徹底認識了李安甫的本領。原來李安甫打死的那位日本軍官正是宮澤文雄的得力干將黑田一郎,為此肖華將軍還在其他戰士面前稱他是一匹小野馬。
禁閉過後沒幾天,冀魯邊區便展開了比武練兵活動。在射擊比賽中,憑藉著高超的射擊技術,李安甫輕鬆拿到了第一名,於是肖華司令員親自將那把繳獲的手槍獎賞給了這匹“野馬”。這可把李安甫樂壞了,甚至晚上睡覺的時都把這把手槍放到枕頭下,就這樣這把槍陪了李安甫幾十年,直到1983年退休之際,他才依依不捨地把這把手槍上交給了黨,為此他還大哭了三次。可想而知,李安甫與這把槍之間是何等的感情。隨著抗戰的進行,日軍的進攻和掃蕩也更加猛烈,中原大部分地區落入敵手,許多日本人和叛徒、特務、漢奸沆瀣一氣殘害著這片土地上的百姓。為此,黨組織決定,成立敵後抗日武裝工作隊,專門負責除惡鋤奸,對付那些罪行累累的日本軍官和漢奸走狗。
李安甫因為槍法準,個子小不易被發現,便被調到了武工隊,專門負責刺殺行動,於是便有了文章開頭那次出其不意的刺殺。不過,川島谷已經是李安甫刺殺的第5個日本軍官。山東失守後,李安甫家鄉樂陵縣城第一任縣兵隊長叫做茨谷五雄,這位窮兇極惡的日本軍官上任不久後,便下令屠殺了200多名俘虜和百姓。不僅如此,他還下令不允許士兵掩埋屍體,直接把200多具屍體從城東門扔到了護城河裡,於是窮兇極惡的茨谷五雄很快便被武工佇列入了刺殺名單,經過一系列策劃茨谷五雄成了李安甫刺殺的第1個日本軍官。隨後上任的小野田守、岡田友二、山口文正也都死在了李安甫的槍下。而刺殺第5任教官川島谷川則是李安甫人生中最為出彩的一次暗殺行動。雖然前四任憲兵隊長均被刺殺,但是日本人依舊摸不清頭腦,甚至連開槍者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隨後不久,李安甫再一次接到刺殺任務,目標就是罪大惡極的川島谷川。川島谷川雖為軍事教官,但訓練手段卻異常殘忍,他下令士兵抓捕樂陵縣城周圍的百姓,把他們捆在樹上練刺刀,武工隊和百姓們對他恨之入骨。經過一系列打探,終於摸清楚了川島谷川的活動規律和路線,原來川島谷川每週一至週六的早晨都會從憲兵隊趕往城郊的訓練場進行操練,於是經過多次踩點和預演之後,神槍手李安甫便偷偷埋伏到了川島谷川的必經之路上。
這天早晨,川島谷川正如往常一般朝訓練場方向趕去,街道上只有熙熙攘攘的幾個行人,李安甫眼見獵物上鉤之後便朝著川島谷川迎面而去。當兩人相距只有幾步路的時候,李安甫特意朝著川島谷川鞠了一躬,一看是名小學生川島谷川便放鬆了警惕,甚至還拍了拍李安甫的頭,用夾生的中國話說:“小孩子大大滴好。”雖然李安甫臉上笑嘻嘻,可心裡想的卻是:一會就送你見閻王。當川島谷川向前走了幾步之後,李安甫立即轉身從衣服裡掏出了那把繳獲的手槍朝他的心臟開了一槍。川島谷川倒在了血泊之中,看他還沒死透,李安甫又朝他的心臟打了一槍。隨後,李安甫便喬裝打扮跑到了人群中,按原定路線順利地撤出了樂陵縣城。
隨即趕來的日本憲兵只知道刺殺者是一名中國小學生,卻不知這名“小學生”正是武工隊裡的神槍手。在整個抗日戰爭期間,像這樣的刺殺行動有11次,擊斃了7名日軍高官,當然也不是每一次行動都這般順利。1943年樂陵第4區區委書記突然叛變,投向了惠民的日本憲兵隊,當了當地的偽縣長,他所掌握的資料對我軍威脅巨大。他來到樂陵,專門配合日本憲兵破壞地下黨組織的活動,於是武裝隊經過研究決定,組織鋤奸行動幹掉這個叛徒。經過偵查,武工隊得到了準確情報,偽縣長住進了樂陵西門外的一家名叫蘇煥章家的飯店裡。在接到命令之後,李安甫藏起手槍,朝那家飯店附近走去,剛出西門便看見偽縣長正站在飯店門口,臉朝北抽菸,李安甫隨即掏出槍來準備開槍,結果偽縣長的隨從人員在樓頂大喊道:有刺客。失去了刺殺的絕佳機會,李安甫立即蹲下身跑到了人群中,機緣巧合之中,李安甫跑到了自己的小學母校。
兩位幼時的老師一看李安甫的模樣,便讓他藏到了學校後面的廁所中,很快敵人搜尋到了這所小學,李安甫不顧惡臭地跳進了糞坑中,他手握兩枚手榴彈隨時準備與敵同歸於盡。天黑之後眼看鬼子離去,兩名老師立即跑到廁所中拉出了滿身是糞的李安甫,並立即安排他從後面的護城河內潛伏出去,這才有驚無險。
在整個抗戰期間,死在李安甫槍下的特務、叛徒、漢奸和日本人不在少數,而且許多人都是大官,這對樂陵一帶的日軍影響很大,日本人也組織了多次抓捕行動,然而一次也沒成功。雖說抗戰艱苦,刺殺行動心驚肉跳,不過李安甫也偶遇了自己的摯愛——小學同學卞秀蘭 ,上學時因為個子小,李安甫成了許多同學嘲笑的物件,可是卞秀蘭卻不停地鼓勵著他。十多年後,兩人再次相遇後很快就走到了一起。後來卞秀蘭一直負責情報工作,而李安甫則負責刺殺和掩護任務。在一次行動之中,身懷胎兒的卞秀蘭在躲避日本鬼子的搜捕過程中摔了一跤,結果導致6個月大的胎兒流產,這也成了李安甫一輩子的遺憾。在一次節目中李安甫說道:那個孩子要是在現在就能保住了,能保住的話,那個孩子也已經70多歲了。
後來,在解放戰爭的一次戰鬥中,李安甫所部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座敵人的母子堡,敵人火力異常兇猛,李安甫自告奮勇,迂迴到了碉堡附近,拉響3號爆破筒朝地堡內填去,而他則側身向一旁的草叢倒去。伴隨著一聲悶響,李安甫也被爆炸震暈了過去。據在場的戰士們回憶,當時李安甫足足被炸飛了一米多高,事後胳膊斷了,聽力也嚴重受損,留下了終身殘疾。不過傷好之後,李安甫又追隨大部隊參加了淮海戰役、平津戰役和渡江戰役,為新中國的誕生立下了赫赫戰功。
開國大典那天,李安甫也站上了天安門觀禮臺,與毛澤東等國家領導人親切握手。退休之後的他選擇回到自己的家鄉樂陵,他經常帶著愛妻卞秀蘭去到樂陵市革命博物館緬懷曾經的戰友,一去便是好幾個小時。如今年近百歲的李老爺子依舊精神十足,在一次節目中還向眾展示了自己的拳腳。2019年建國70週年閱兵典禮上,李安甫如願再次來到了天安門廣場,對國旗那深切的一吻訴說了自己不平凡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