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針腳:我們的衣著故事》,[英]露西·阿德靈頓著,熊佳樹譯,重慶大學出版社2021年8月版。
我們在床上穿什麼——或者什麼都不穿——可以顯示出我們對性和隱私的觀念。睡衣的款式多種多樣,從樸素簡單到奢華裸露(性感睡衣的概念相對比較新)。20世紀中葉以前,穿著者在脫掉睡衣睡褲後都會小心地將之疊好,收納進繡有自己名字縮寫的緞子口袋裡。過去的人們確實對衣服珍愛有加,在睡覺前脫掉日常服後,他們都會用一塊布整夜蓋住衣服。
人們在床上乾的事情可不少,生病或偷懶休息或死亡的時候會躺在床上,滾床單也是在床上,當然了,睡覺肯定也是在床上。床鋪與我們最放鬆的生活片段聯絡在一起,因此,在床上穿著的睡衣自然也成為最少受到道德、文化和社會禮節約束的一類服裝。在16世紀以前,人們都偏愛裸睡。但對於那些不習慣裸身入眠的人來說,他們可以穿上睡衣罩袍,這些罩袍其實就是白天穿在外衣裡面的寬大內衣。當然,貴族和有錢人的睡袍相對奢華,但是缺點也是顯而易見的——這種衣服很容易招惹蛀蟲侵蝕。為了防止跳蚤和蛀蟲,人們開始將樟腦丸塞在睡袍中。
1837年6月,年輕的維多利亞公主得知自己即將被加冕成女王時仍身著睡袍。
睡衣的概念誕生於19世紀,這個時期的人們首次開始在家用白色的棉布、絲綢和亞麻布製作專門在睡覺時穿著的衣服。男士的睡袍也是素白的,長至小腿;女士的睡袍則更加寬鬆、膨脹,從脖子一直遮到膝蓋。這些睡袍並不會減少穿著者的性感魅力,也不會影響他們滾床單。經過一個世紀的發展,睡袍演變得更加精緻了,不少刺繡、褶襉和荷葉邊都被加到了睡袍上。服裝店和百貨商店中也有睡袍銷售,不過通常被歸在新娘的嫁妝範疇,這種寬大的白色袍子承載著人們對新婚之夜不言而喻的期望。儘管睡袍上不乏緞帶和蕾絲裝飾,但總的說來還是很樸素。
直到20世紀初,性感內衣的概念逐漸被中產階級所接受,人們才開始購買貼身設計的厚絲綢睡袍。除了白色的睡袍,灰色和黃色的睡袍也出現在了市面上。愛嚐鮮的愛德華時代的婦人們還可以從哈羅德百貨公司訂到印度薄紗做成的睡袍。不過更常見的睡袍還是法蘭絨或高山羊絨毛的,低廉的價格就連僕人們也能負擔得起。在1914年的夏天,睡衣已經開始量產,荷葉邊、機械刺繡和蕾絲裝飾充斥著這種新型的服裝。
驚慌的逃難者往往會身著睡衣倉皇出逃
要研究睡袍,我們不乏各種歷史記錄,比如繪畫作品、洗衣店的清單、實物存貨以及百貨公司的促銷單。不過,要列出更直接的證據可能會涉嫌侵犯一些人的隱私,或者揭開他們的瘡疤——在遭遇火災、地震、海難和空襲的時候,驚慌的逃難者往往會身著睡衣倉皇出逃,有人還專門設計了應急睡衣。睡衣第一次因為意外災難而演變的情況發生在1750年3月,當時倫敦發生了一系列地震,人們隨時需要在夜晚出逃,於是在夜晚穿著相應的“地震長袍”成了一個必然選項。不過很遺憾的是,並沒有資料記錄下這種地震長袍的具體樣式。
大部分在夜晚遭遇意外和災難的人都沒有時間穿戴好衣服,這類意外也會讓受災人群陷於兩難境地——是為了維護尊嚴,穿戴整齊再出逃,還是儘量節省時間、穿著睡衣出逃。這真不是一個容易做的抉擇。在1912年泰坦尼克號的船難中,親歷者的口述記錄顯示,逃難的人們的穿著可謂五花八門,有女士將皮草大衣套在了睡袍之外,也有男士用綁帶扎住了自己的睡袍。一個親歷者甚至稱那混亂的場景猶如“但丁筆下的地獄”。當泰坦尼克號的燈光逐漸隱沒在黑夜裡,船身完全沉入了大西洋中,救生艇上最著名的逃難者之一露西爾對自己的女僕弗蘭卡特里小姐說道:
“真可惜啊,你丟掉了那件漂亮的睡衣。”聞聽此言,一個救生艇上的水手忍不住回應道:“別忘了,你們能搭上救生艇都該感天謝地了。”
“一戰”時的“連體服”——1918年出售的一款縫紉紙樣。
在這個悲劇發生三年後,歐洲又陷入了“一戰”頻繁的空襲之中。在這輪長時間的戰亂中,睡衣也相應作出了調整。
在齊柏林飛艇頻繁地光顧倫敦的那段時期,雜誌《閒談者》(Tatler)開始向市民推薦一種一件式睡衣,這種“連體服”睡衣可以遮蓋穿著者的手臂和腿部,即使女士們半夜被空襲的警報驚醒、跑到街上也不會顯得尷尬。除了這種一件式睡衣,市民們還有另一個選擇,就是穿睡衣褲套裝。同一年,《貴族》(Patrician)雜誌的編輯開始向大眾介紹自己新買的睡衣褲套裝,那是一套相當前衛的黑色雙縐真絲水手式睡衣。這位編輯還在文章中坦誠:“老實說,我覺得飛艇來襲也是件好事,因為這樣我就有理由穿我的真絲睡衣了,不過我並不希望任何人在空襲中喪命。”這位編輯後來還購置了一套有皮草鑲邊的淡黃色睡衣褲,她描述道:“這套睡衣很漂亮,但不是很保暖。對於那帶有玫瑰花香的面料,我無法抵抗;衣身上的縫紉線是報春花般的淡黃色,領子用白色純棉布做成,袖口還縫滿了蕾絲。”
這套睡衣無疑很華麗,但當穿著者要在轟炸中躲到樓底下,或者在混亂中擠進地道時,它一無是處。當戰爭形勢進一步惡化,大部分理性的女士們終於克服了對原本屬於男士的睡衣的隔閡,開始穿著法蘭絨做的睡衣褲睡覺了。對於那些喜歡更舒適的睡衣的女性來說,她們也可以穿羊毛線針織的睡衣背心。
到了現代,有不少男人用T恤取代了睡衣
相對於女士對睡衣褲的接受緩慢,1915年的男士倒是順理成章地穿上了兩件式褲裝睡衣。這種服裝是在19世紀才從印度和波斯傳到西歐的,褲式睡衣(pyjama)這個詞,本就是印地語中褲子的意思。在亞洲和中東的許多國家,這類寬鬆的褲子是男女皆宜的日常便服。從19世紀80年代開始,歐洲男人們開始穿這種款式的褲子入睡,或者在白天將之與寬鬆夾克搭配穿著。棉布、法蘭絨和絲綢的睡褲都很常見,經濟實力不同的購買者可以選擇自己能承受的睡衣品質。這些睡衣顯得頗為素淨,面料上多是條紋和螺旋紋的裝飾。早期1897年,維多利亞女王登基50週年之際,《縫紉與裁剪》雜誌預言了“睡衣襯衫的厄運”即將到來,雜誌還說:“我們的後代在看到祖先們的睡衣的時候一定會感到又驚愕、又恐懼。”
對於“一戰”期間大後方的群眾來說,他們的睡衣選擇可謂多種多樣——老式的法蘭絨睡袍、印花棉布的防縮水睡袍、法蘭絨睡衣褲套裝、絲綢或塔夫綢的睡衣褲套裝,甚至還有棉毛混紡面料的睡衣褲!
對於傳統、保守的男士來說,法蘭絨睡袍仍是最佳的選擇,所以在1916年的百貨公司購物目錄上,我們仍可以看到睡袍的廣告——“紳士的法蘭絨長睡衣,有單縫和雙縫兩種,保暖、舒適且耐穿。”男式睡衣褲的印花在戰前演變得越發華麗,各種亮粉色、紫色和亮藍色的睡衣大為風行,到了20世紀30年代,流行的花色又變成了褐紅色、棕色、暗綠色的條紋,當今的睡衣也沿用了這類設計。在20世紀60年代的青年大騷動和“愛情與和平運動”期間,男士的睡衣並沒有受到文化的影響,依舊舒適、含蓄和耐穿。
只是到了現代,有不少男人用T恤取代了睡衣。相對於男式睡衣在戰後的低調,女式睡衣卻迎來了一輪華麗的演變。在20世紀20年代,女式睡衣中興起了一股東方風,顏色以誘惑的粉紅、淡紫和蘋果綠為主。緊接而來的是一輪用桃紅色絲綢或檸檬黃真絲量身定製睡衣褲的時尚,特別喜歡華麗風的人還可以定到豔紅或純黑的哥薩克風格睡衣褲。作為一種新奇的套裝,波西米亞的女士及上流社會也開始將睡衣褲當作一種非正式場合穿著的休閒裝。他們穿著睡衣的同時,還會頭戴絲綢的頭巾,手拿香菸,足登繡花的高跟拖鞋,脖子上還會佩戴珍珠鏈——在20世紀30年代,有錢人在閒暇時就是這樣一幅行頭。絲綢睡衣也深受裝飾藝術風格的影響。人造的飄逸面料做的睡衣非常符合現代人的審美,於是很快成為真絲睡衣的替代品,讓那些經濟相對拮据的使用者也能夠加入追求睡衣時尚的大軍之中。人造絲,又被稱為藝術絲綢,是一種誕生於“一戰”前的合成面料,無論做睡衣還是睡袍都十分合適。以人造絲為主打產品的考陶爾茲公司也一直走在面料革新的技術前沿,他們既生產人造絲面料,也出售服裝成品。考陶爾茲公司也適時地推出了自己的睡袍產品,註冊了充滿風情的品牌Lunisca和Celanese,並在研究新型纖維和產品上投入了大量資金,他們的人造絲睡衣吸引了大量消費者走進百貨公司。
20世紀20年代既簡樸又大方的棉質睡袍。
這是睡衣引領的新世界,儘管這個新世界還不是像阿道司·赫胥黎發表於1932年的反烏托邦小說《美麗新世界》(BraveNewWorld)中描寫的那般。在小說中,作為性解放代表的女主角列寧娜·克勞穿上了粉紅色的一件式性感睡衣躺在床上,這套睡衣的開口處是一條長長的拉鍊,極具科幻色彩。不過,小說中的拉鍊服裝對於現實中的女性來說還是太超前了,相較而言,還是1934年的電影《一夜風流》(ItHappendOneNight)中的女主角克勞黛·考爾白穿的睡衣更受普通人青睞——考爾白身著從男主角克拉克·蓋博那裡借來的男裝睡衣褲套裝,看上去更加嫵媚動人了。
性感睡衣的風行,體現了在20世紀30年代女性社會地位的提高和性意識的解放。睡衣和睡袍也成了聖誕禮物的選擇之一,同時還能在節假日期間提高商店的銷量。
穿著最新款的睡衣去劇院看戲
20世紀30年代的斜裁睡衣已經與以前的款式大有不同,酥胸半露的設計和精美的蕾絲裝飾是這個時期睡衣的特色。新款式的睡衣顯得暴露了不少,甚至和歐洲年輕人去舞廳逍遙時穿的裙子相差無幾。很快,世界再度陷入“二戰”的戰火,時尚流行也因此受到影響,但直到這個時候那些邊遠農村的婦女才第一次接觸到新式的性感睡衣。
一個波蘭女孩回憶了在“二戰”期間,家鄉小鎮的女孩們紛紛穿著最新款的睡衣去劇院看戲的盛況。當時,這個波蘭小鎮正在蘇聯紅軍的控制下,面對這種穿睡衣外出的情況,鎮長只得尷尬地向蘇聯人解釋道:“這些女人都很窮,她們多來自烏拉爾之類的窮鄉僻壤,那些地方沒有電話,甚至連公路都沒見過,她們一見到這種鑲有蕾絲的露肩的衣服,就以為是正在巴黎、柏林和布達佩斯流行的禮服。”
在“二戰”中,睡衣的款式沒有什麼新的改變。到了20世紀40年代,睡衣廣告仍清一色地以經久耐用作為賣點。厚棉布的睡袍保暖效能良好,因此在很長時間內都受到了人們的歡迎,在“二戰”後也與新款式的睡衣一起流行了好一陣。更加精緻的睡袍在戰時比較少見,大概只有少數幸運兒在度蜜月的時候可以穿吧。
20世紀50年代,保守的男士仍會穿長睡衣。
就像“一戰”中的空襲影響了睡衣的樣式一樣,“二戰”後,丘吉爾的連身睡衣也對睡衣時尚產生了重大影響。連身睡衣將上衣和褲子融合在一起,因此具有更好的保暖效能。連身睡衣首次出現在1940年的商品廣告中,不僅穿著睡覺十分舒適,拉鍊的設計也十分便於穿脫,戰時被防空警報吵醒的市民可以拉上拉鍊,迅速出逃。
現代的羊絨一件式睡衣就是直接繼承自這種連身睡衣。到了20世紀50年代,睡衣褲套裝的顏色變得豐富、大膽起來,睡前遊戲也流行起來。女孩們身著五顏六色的睡衣褲套裝玩遊戲的場景隨著1954年的電影《睡衣仙舞》(ThePajamaGame)的熱映被大眾熟知。不過,身著尼龍睡裙玩這些遊戲可不太方便,因為這種材質的衣服極易產生靜電。這一時期流行的尼龍睡裙,顏色可不像睡衣褲這麼豐富多彩,而是以淡紫色、杏花黃和冰藍色為主。
尼龍還有另一個缺點:太易燃了。穿尼龍睡衣時不小心碰到火源,結果引發大火,穿著者一命嗚呼的例子可不僅僅是都市傳說。不過,容易著火的材料也不只有人造尼龍面料一種,誕生於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廉價面料——棉質法蘭絨同樣也是一種容易起火的材料。那些想省錢的家庭,也會給孩子穿棉質法蘭絨的衣服,結果往往導致悲劇發生。在中央供暖還不普及的年代,無論是在壁爐前還是灶臺旁,稍不留神,你的衣角或袖子就會沾上火苗,而結果也是災難性的。
在20世紀20年代,捲菸流行起來,商店裡穿著睡衣的服裝模特往往會擺出拿煙的姿勢,電影裡的角色也常躲在被單下愉快地點上一支菸。“你在床上抽菸嗎?”在20世紀30年代的一幅廣告裡,一個身著睡衣的小夥子坐在枕頭上、拿著菸捲問道。不過這並不是一個警示廣告,因為小夥子接下來說道:“要抽的話,就抽威爾的金色火花牌吧……”倫敦消防協會在雜誌上刊登了一篇關於“小心火災”的告示,鼓勵市民選用防火面料做的內衣,並宣稱“由於睡衣著火引發的火災已致23人死亡”。在宣傳不要在床上抽菸的常識的同時,消防協會也在努力推廣防火面料製作的床墊。廠商也努力推廣相對不易燃的聚醯胺纖維寢具,希望這些新時尚能帶給消費者更安全的生活。
現在,在商店櫥窗中展示的睡衣多是用棉布和腈綸混紡的面料製成,有各種顏色、印花和主題可供選擇,睡衣已經成為人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無論女士們想選擇可愛的、優雅的,還是性感誘人的睡衣,都沒有問題;還有不少人拿大號T恤來充當睡衣,雖然這些T恤很像老式睡袍,但上面前衛的印花卻標示了時代的變化。相較之下,男士的睡衣褲套裝就沒有那麼令人興奮了,仍然和20世紀的老款式沒什麼兩樣,當然,你要是願意的話也可以重新套上一件式的睡袍。大部分人睡覺時穿的T恤和內褲都是顏色淡雅的、棉質的,偶爾穿上絲綢的睡衣則有性暗示的含義。在現代的房間裡,中央供暖、電熱毯和保暖良好的被子已經十分普及,這也給了那些裸睡愛好者安心入眠的保障。
晨衣成為一種必要的服裝
在臥室中穿的衣服比在床上穿的衣服更復雜。拖鞋、睡帽、浴袍和晨衣都是在臥室中才會穿著的服裝。而便袍的發展歷史,其實也和我們隱私觀念有著緊密的聯絡。
最近人們流行在網上分享就寢空間和活動,但床鋪仍被認為是一個十分私密的地方。但在以前可不是這樣。從中世紀到19世紀,床的四柱都會掛上床簾,這一方面是想用床簾的面料展示主人家的富庶,另一方面是為了保護女主人的隱私,因為入眠前僕人會一直在臥室服務。直到20世紀中葉,分享臥室的文化仍有所保留,比如兄弟姐妹就是睡在同一間臥室裡——只是床鋪是分開的。在這樣的背景下,睡衣理所當然也是一種半公開的,可以在親人和僕人面前穿著的非正式的服裝。
在過去,僕人可以進入主人家的任何房間,甚至不需要敲門。在17、18世紀,主人也會選擇在臥室或更衣室與朋友或親戚見面,更別提美髮師、裁縫和醫生也可以進到主人的臥室工作。過去的人們出門參加正式活動前都會精心打扮,所以人們從起床到出門這段時間可不短,在這段時間裡光穿著睡衣是不行的——在上述所有的場合中,晨衣成為一種必要的服裝。
電影《金剛》(2005)劇照。
對生活在那幾百年間的女士而言,沒穿衣打扮意味著沒穿緊身衣,或者身披寬鬆的罩袍、上衣,也沒有塗粉和做頭髮。從19世紀開始,閨房中的女性開始將緊身短上衣作為一種晨衣,當然上衣上也少不了精美的緞帶裝飾,還往往附有花卉主題的刺繡。逐漸地,長及膝蓋、用腰帶固定的晨衣也在女士中間流行開來。
到了19世紀末,生活講究的婦人會準備好幾套衣服——晨衣、早餐上衣、茶會女裝、浴袍——在起床、吃早餐、喝茶和洗澡後換上。法蘭絨的浴袍一經誕生便廣受歡迎。但在1899年,《女士的世界》雜誌就對盛行的浴袍時尚發起了攻擊:“看看我們現在的文化多麼糟糕吧!我們的祖奶奶們洗個澡都不容易,但現在每個女人都將穿浴袍當成了時尚。”雜誌的時尚編輯唾棄法蘭絨保暖浴袍,她建議女士們穿著鮮紅色的絲綢浴袍,這種袍子上還帶有兜帽,“可以遮蓋入浴前那醜陋的髮型”。
20世紀初,粉色系浴袍成為那些想追求奢華時尚和異國風情女士們的福音。據說這股流行風潮是受俄國藝術家狄亞格列夫的藝術展和他編排的俄派芭蕾舞劇的影響——狄亞格列夫不光將俄國優雅獨特的芭蕾舞姿和音樂劇作帶到歐洲,還帶去了俄羅斯的審美時尚。在舞劇《天方夜譚》(Scheherazade)和《火鳥》(TheFirebird)中,女演員的服裝顏色亮麗又頹廢,給了西歐觀眾耳目一新的感受。歐洲女性的晨衣很快就開始模仿這些泛著珠光的舞臺服裝。在那之後,眾人模仿的物件繼續東進,日本的和服突然成為新時尚。
不過東方的服裝並不是總能滿足西方人的審美。中產階級的晨衣大部分還是法蘭絨材質的,只是會點綴一些東方元素。拉特蘭郡的公爵夫人的晨衣在那個年代似乎很有代表性,她經常睡懶覺,所以常穿著各種晨衣,“她在奶黃色和服的裡面穿著絲綢的、帶有荷葉邊的睡裙,頭上綁著類似針織背心的髮帶。那和服的袖子太長了,常常會纏在她的脖子上”。
20世紀30年代的晨衣就像那個年代的女性一樣,逐漸從臥室的角落走到了大庭廣眾中。服裝店大肆宣傳自己店裡的晨衣方便攜帶、穿著方便,你可以輕鬆將之裝進你的行李箱,然後在旅館中拿出來穿。無論在遊輪的甲板上、火車臥鋪的車廂中還是旅館裡,人造絲的便袍都會讓人眼前一亮。不出門的女性可以在家裡穿比晨衣更時髦的家居服,就像穿17、18世紀的睡袍一樣。身穿家居服時被鄰居看到也無傷大雅,甚至去應門也可以,但是隻有極其邋遢的女人,才會身著家居服去後花園。
20世紀50年代早期,義大利設計師艾爾莎·夏帕瑞麗將家居服設計帶得更遠,她推出有襯裡的、其標誌性的“驚人的粉色”版本。但比起她帶有貂毛衣領的晨衣,這都算不了什麼。20世紀五六十年代,不少經濟拮据的女性還是隻能裹著過時、廉價的絎縫尼龍家居服,或者保暖性稍佳的燈芯絨。總之,晨衣也成為一種家居服,這些款式簡單、穿著舒適的私服成為臥室中的休憩者不可多得的心靈慰藉。
本文節選自《歷史的針腳:我們的衣著故事》,小標題為編者所加,非原文所有。文中所用圖片除劇照外均為本書插圖。已獲得出版社授權刊發。
作者丨[英]露西·阿德靈頓
摘編丨安也
編輯丨王青
導語校對丨柳寶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