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羨慕從前,車馬慢,書信遠,一輩子只夠做一件事,一生只夠愛一個人。在戰火紛飛的年代,也有這樣讓人心生羨慕的感情存在,戰鬥英雄們保家衛國奉獻一生,在他們的英雄事蹟背後同樣也有一些愛情故事。有這樣一個故事,看過的人都會心生感慨唏噓不斷。
千里姻緣一線牽, 故事開始都很甜
那是1936年,在劉湘川軍中有一位年僅21歲的排長,他名叫邱大明,生的高大魁梧又英武有力,是那個年代少女們心中首選的結婚物件。
邱大明生在重慶,從小立志參軍,長大後果然成為了一名軍中幹部。這一年6月他隨軍駐紮到四川宣漢縣,千里姻緣一線牽,在這裡他遇到了一生摯愛的人。
部隊駐紮到四川宣漢縣後,司務長餘凱常負責對接邱大明所帶的排。一番接觸下來,餘凱常對邱大明非常滿意,小夥子不光業務能力精湛是個當兵的好苗子,而且為人踏實穩重,十分靠譜。
而餘凱常的姑姑也恰好就住在宣漢縣塔河壩爐子山,餘凱常工作之餘去姑姑家探望過一回,這一去就發現了一段天賜良緣。
餘凱常的姑夫早年亡故,是姑姑李餘氏一人將獨女李德芳帶大。如今李家有女初長成,17歲的李德芳在十里八鄉遠近聞名,容貌秀美品性純良,又能讀書識字,前來提親的人踏破了門檻。
在那個年代17歲已經到了可以結婚的年齡,可是時局動盪,餘凱常的姑姑一直也未尋找到滿意的女婿。
餘凱常在瞭解到事情的原委後,立馬就想到了邱大明,兩個年輕人年紀相當,男才女貌,簡直是天作之合,他把邱大明的情況告訴姑姑後,姑姑也同意安排兩個年輕人見次面,看看是否合得來。
回到營地,餘凱常將姑姑家想要招贅婿的事情告訴了邱大明,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聽說對方是一位窈窕淑女,出於好奇也決定去看看。
到了相親的當天,邱大明在餘凱常的帶領下來到了姑姑家,李餘氏對這個氣度不凡的年輕軍人很滿意,在動盪的年代家中如果能有軍人庇護,實在是個不錯的選擇。
而李德芳一直羞澀地低著頭一言不發,她那兩條烏黑髮亮的大辮子和因為害羞而微微發紅的臉頰讓邱大明心動不已。在邱大明離開時,李德芳偷偷地目送那高大的背影走出院子。兩個年輕人就這樣一見傾心。
在那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能在婚前互相喜愛最終結成伉儷已經是一件十分幸運地事。就是這麼簡單又淳樸,兩個人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來。一段傳奇的愛情故事就這樣拉開了帷幕。
因為隨軍駐紮的原因,邱大明不能回到老家重慶榮昌縣舉辦婚禮,部隊也不允許官兵結婚,兩個人的婚禮只能在李德芳的家中溫馨又隆重的舉辦。那是李德芳家最熱鬧的一天,也是母女二人最開心的一天,同時也是邱大明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他們一起度過了新婚最快樂的三個月,也是人生中最快樂的三個月。新婚燕爾恩愛無比,兩個年輕人都為彼此許下相守一生的承諾。
可是,事與願違,同年10月,邱大明所在部隊接到命令,部隊要馬上開拔,去往前線抗日。軍令如山,即使萬分不捨,邱大明也只能踏上征途。甚至都來不及道別,邱大明就匆匆離開了李德芳,兩個人都不知道,這一別,竟要用一生的時間去等待重逢。
匆匆一別難相逢,陰差陽錯度餘生
邱大明離開後,還是花季少女的李德芳開始了一生中最漫長的等待和追尋。雖然結婚只有短短几個月,這個女孩已經深深地愛上了她的丈夫。對於他的不辭而別,李德芳也能理解,因為他是一個軍人,肩負著保家衛國的重任。
就這樣,時間過了一年,三年,五年,十年,那個曾經的翩翩少年杳無音訓,而李德芳也從花季少女等成了充滿風韻的少婦。1949年新中國成立,戰爭結束了,李德芳還是沒等到她的丈夫,她在想這麼多年過去了,就算丈夫回來了還能認得出自己嗎?
又等了五年,李德芳決定不能再這麼傻等下去了,她相信丈夫一定還活著,於是決定離開家鄉去丈夫的老家重慶榮昌縣尋找。
一路上山高水長,一個婦女孤身一人僅憑著對丈夫的思念,硬是撐到了榮昌縣。可是到了之後她又陷入了失望,原來十里八鄉都沒有邱大明這個人的訊息,彷彿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可李德芳還是不想放棄,她在重慶呆了下來,希望有朝一日還能遇到自己深愛的人。
時間匆匆而過,李德芳身上的錢也用光了,孤苦伶仃的婦人在那個年代沒有依靠,不知道該如何生活下去。幸而這個時候李德芳遇到了她生命中第二位男人,他叫況明,是一個老實忠厚的廚師,見李德芳貧苦總是出手相助。
在李德芳的心裡,雖然丈夫一直沒有音訊,但她還是邱大明的妻子。她把自己的情況跟況明一五一十的說清楚,告訴況明在一起可以,但是她不會放棄尋找邱大明。況明答應了,就這樣李德芳在萬般無奈下開始了第二段婚姻。
那這些年沒有音訊的邱大明在哪裡呢?他是不是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結髮妻子?
原來那一年隨軍出川后,1937年全面抗戰打響。邱大明被調到20軍楊森部,任少尉排長,隨20軍徒步赴前線。這一走之後,邱大明的人生髮生了很多翻天覆地的變化,再見妻子一面這件事就成了千難萬難。
當時川軍武器落後,比之蔣介石的中央軍差得老遠。就算這樣邱大明所在的部隊依然克服艱難險阻,打了不少勝仗。
在戰鬥過程中,邱大明總算是死裡逃生,遇到過好幾次危險,但最終都平安化解,好像冥冥中有誰在保佑他一般。
一次戰鬥間隙,邱大明在駐地的鎮上遇到一位老婆婆,她坐在路邊賣米,卻被人用假銀元騙走一袋好米,只能在路邊哭泣。
邱大明見老人可憐,假意買米用自己的真銀元換走了老婆婆的真銀元,才讓老婆婆不再傷心。本以為是件小事,沒想到後來一次激烈的戰鬥中,一顆日本人的子彈射在了邱大明胸口上,本以為在劫難逃,這次一定死定了!沒想到那枚銀元替邱大明擋了子彈!
從此邱大明更加篤信好人有好報,做人更加行善積德!所以後來人生能有個圓滿結局也離不開他一直以來的善舉。
雖然在炮火紛飛的戰火中,邱大明還是經常思念李德芳,多次給家裡寫信報平安。可是戰爭歲月,家書抵萬金,最終李德芳沒有收到任何邱大明的訊息。
之後邱大明在戰爭中身負重傷,只能退回後方做一些文職工作。1942年後,邱大明在瀘縣水上公安做警長,負責碼頭一帶的治安,
工作穩定後,第一時間想起了妻子。妻子年輕時的面容不時浮現在他的眼前,時過境遷,不知這時妻子還認不認得自己?邱大明決定再次給妻子寫信,只要一聯絡上妻子,立刻將她接到瀘縣。
但邱大明不知道社會動亂,人心不古。邱大明找了當時瀘縣兩個小偷代他去李德芳的老家探聽李德芳的下落。這兩個人拿了錢卻不辦事, 用邱大明給的錢買酒痛飲一番後,找邱大明騙他說:日軍轟炸時,爐子山一帶也被炸了,李德芳一家均沒能倖免!
邱大明信以為真,心痛不已。在家中為李德芳設了一處靈位,每年在得知訊息的這一天,都要揮淚悼念一番自己的亡妻。
或許戰爭年代的愛情就是這麼難以圓滿,資訊不通暢,時空交錯間,兩個人就這麼不斷的錯過,真叫人惋嘆。
後來邱大明也遇到了一位蒲姓女學生,他把自己曾經的這段婚姻和盤托出,蒲姓女子被他的深情和執著所感動,兩個人也很快就走在了一起,並有了一兒一女。
歷經滄桑過半生,人生盡頭終相遇
邱大明和李德芳兩個人,在人生的半途都開始了新的感情生活。時間還在繼續,兩個人也都經歷了人生的鉅變。
新中國成立後,因為一些特殊原因,邱大明安穩的生活被中斷了,他去到了新疆開始一段新的生活,在那裡呆了很多年,想到自己回到家鄉也舉目無親,只能繼續留在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農二師勞動。
那是一段非常艱辛的日子,繁重的勞動和苦悶的生活,每天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不知該如何排遣心中的煩悶時,邱大明恍惚間就會想起年少時的妻子,她眼角眉梢的笑意撫慰了他乾涸的心田。
直到1976年,邱大明終於拿到一筆3000元的安置費,這在當時是很大一筆錢,邱大明拿著這筆錢,終於回到了闊別的多年的家鄉重慶。
可是回到家鄉後,蒲姓女子早已改嫁,一雙兒女也不願與邱大明過多來往。他又成了一個孤寡老頭,只能一個人獨自生活。
經過半生的漂泊和坎坷,邱大明在晚年終於落葉歸根,但是既沒錢也沒什麼依靠的他只能靠撿廢品維持基本的生活,住在一個簡易的窩棚裡面,打算就此度過餘生。可他沒想到,他以為早已經去世的結髮妻子李德芳,此刻就住在離他不足三公里的地方。
李德芳的第二段婚姻即使清貧,也總算相守了30多年。她和第二任丈夫況明沒有要孩子,一雙兒女都是抱養的。她們一直住在南坪山上的一座破房子中,李德芳一直做一些打零工的工作,洗衣服,做服務員,當保姆,甚至打掃廁所,賺的錢都用來打探邱大明的訊息。
因為邱大明的特殊身份,李德芳不得不改名為劉澤華,生活中很多事都因此受到牽連,這讓她的一對養子養女非常不滿。
1992年劉澤華的第二任丈夫況明去世了,南坪的那個家中雞犬不寧,劉澤華只能離開了。歷經了大半生的風雨飄搖,劉澤華也成了孤身一人。
她在山城中無奈的孤身漂泊,想到自己的一生充滿波折,老太太心裡五味雜陳,最讓她掛心的還是她的丈夫邱大明,她不知道的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命運終於要放過這對苦命的人,他們很快要重逢了。
讓他們最終相遇的那個關鍵的人物叫李臘芝,她是個熱心腸的山城女人。正是這個熱心腸的女人,讓兩個分別61年的老人終於在晚年相遇相守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前文交代邱大明只能在回重慶後孤身一人,住窩棚撿廢品生活,在他住窩棚的江北城三橋洞附近,他經常被熱心鄰居李臘芝照料,當然邱大明早已化名,不敢再讓外人知道自己曾經的身份。
李臘芝也把這個性情耿直的大爺認作了乾爹,她總覺得這個大爺身上有種讓人敬畏的氣度。不久之後她遇到了喪夫之後在外流浪的劉澤華,一看是個孤苦無依的老太太,劉澤華決定一併照料了,認劉澤華做了乾媽。
緣分就是這麼奇妙,兩個老人改頭換面都不再是從前的名字,因為一個陌生人,冥冥中距離一步步被拉近,終於要相遇了。
李臘芝發現自己的乾爹和乾媽是兩個孤苦無依的老人,有意撮合二人。先是跟乾媽劉澤華提議,可以找個老伴過日子,劉澤華聽說有這樣一個合適的人就答應可以見見。
可到了邱大明這邊,他卻有點遲疑,自己沒錢沒房,什麼都不能給對方提供,不想拖累人家。但聽說對方也並不在意這些,就決定見一見。
就像故事最開始那樣,也是在旁人的撮合之下,這兩個人隔了半個多世紀最終還是要相見了。
過了61年,兩個人都已是鶴髮雞皮,相貌早已與年輕時千差萬別。這一次是劉澤華上門去了邱大明的住處。在李臘芝的帶領下,劉澤華來到了邱大明的窩棚,只見簡易的窩棚裡只有一張硬紙板搭成的床,一張四角桌上擺著一碗剩菜,桌前坐著的老者讓劉澤華心生親切。
就這樣,兩個老人重逢了,原來這世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此時兩人還都不知道,他們彼此牽掛半生的人已近在眼前。
過了兩個多月,李臘芝看到兩個老人都沒有反對的意思,就張羅著讓他們老來做個伴。這一年,是1997年年末,兩個闊別61年的老人終於又走在了一起,此時,邱大明82歲,劉澤華80歲。人生已到尾聲,終於要迎來圓滿。
他們宴請了為數不多的賓朋友親,算是為“新婚”做了個見證。宴席散後,劉澤華想到自己一生漂泊,到最後還是要領個證才安心。
她跟邱大明說了自己的想法,邱大明也十分認同,老來伴也要名正言順才行,於是兩個人互相交了底,聊了起來。
劉澤華告訴邱大明自己原本不叫這個名字,還說起自己一生都在找自己的第一任丈夫。
邱大明聽到這裡,心頭一熱,也說起自己曾經有過一任妻子,只可惜早早的在戰亂中離世了。
邱大明問劉澤華:你老家是哪裡的嘛?我們去那裡領證噻。劉澤華告訴邱大明:宣漢縣塔河壩爐子山!
邱大明很吃驚,說到:我認識那裡有戶姓李的人家!劉澤華說:我改名字前就姓李!
邱大明忙問:那你叫李啥子?劉澤華說:我叫李德芳!!!
邱大明說:你的母親可是姓餘?劉澤華驚道:你咋個知道?
邱大明再也忍不住,含淚說到:德芳啊,我是邱大明!
劉澤華頓時放聲大哭,沒想到自己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的人,兜兜轉轉之後,終於還是成了自己的老伴。兩個老人又哭又笑地說了一夜的話,像是要把這一輩子錯過的時光都彌補回來!
61年了!李德芳尋找了大半輩子的心上人終於回到了讓她身邊,邱大明心裡也滿懷著對李德芳的愧疚和眷戀。但他還能守在李德芳身邊就是最好的彌補。
兩個老人就像突然重新煥發了青春,決定用餘生好好過好日子,把積蓄都拿出來滋潤生活。兩人像新婚時那樣,每天形影不離,飯後散散步,聊聊失散這些年彼此的人生,年代和時間造成的缺憾被一點點彌補回來。
兩位老人就這樣在人生的最後階段相守了十餘年。2009年李德芳離世,2010年邱大明也隨她而去。兩個老人用一生的時間向世人詮釋什麼是情比金堅,什麼是緣分天賜。
二人離世後,被合葬在一起,無論世事再如何變幻,他們永遠也不會分離了。這是二人最好的結局,也是這個故事最圓滿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