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天空》是一部經典的電視劇,它不僅塑造了眾多獨具個性與風格的角色,更重要的是這些角色承載起了該有的情感與思考,而我也深感:裡面的每一個角色,幾乎都能稱得上一個“最”。
最具將兵之才的是楊庭輝。作為“將”,他有傑出的軍事指揮、內部把控和特殊時期對特殊人才的卓遠眼光,作為“兵”,有戰場與敵人廝殺的勇猛,他是唯一獲得高漢英認可的對手,他,可貴之極。最脫胎換骨的是姜必達。從一介草莽成長為一介將軍,是外部戰爭和內部鬥爭的洗禮,也是貴人楊庭輝、愛人東方聞英的重用與引導,更是他自己的不斷學習和總結,他,厲害之極;最幸運的是朱預道。一直跟隨姜必達,有作戰的驍勇,亦有骨子裡的花花腸子與私心,與嶽秀英鑽瓜棚搞男女關係、公然出軌比自己小20歲的小汪、為自保出賣姜必達,是張普景勸和了他的婚姻,是姜必達一輩子都在維護並最終原諒了他,他,幸運之極;
最小人的是萬古碑。得勢時,用盡手段打擊自己的同志不手軟;失勢時,阿諛逢迎權力比他大甚至是他報復過的領導,不惜靠出賣、告發以求自保,他,虛偽至極;最可恥的是李文彬。常以真誠的布林什維克自詡,自稱是個連死都不怕的人,可上了戰場拖後腿、被俘了就叛變的無恥之徒,他,可惡之極;
最純粹的是張普景。一輩子都在踐行講原則從不摻雜私心,最後,在萬古碑的迫害下依然堅守原則而瘋、而死,他,純粹之極;最具軍人風骨的是石雲彪。外有軍人之風,內有一心抵禦外侮之骨,因錯殺中國人心存愧疚,在反日軍的第七次掃蕩戰中由於高漢英的出賣而戰死沙場,他,英勇之極;最默默無聞又功績卓越的是趙無妨。表為國軍79團最忠誠的戰士,實為優秀的地下共產黨員,對發動陳墨涵起義功不可沒,最終戰死在抗美援朝戰中,他,偉大之極;
……
除了這些“最”,還有“最圓滑世故”,而這個我深覺有兩個人,他們分屬不同陣營,各有各的為人處世之道:一個是共軍竇玉泉,一個是國軍文澤遠。
相比於竇玉泉明哲保身的不作為到最後力保同志的無所謂,他用圓滑和未泯滅的良知與善意得了最“順”的善終;而文澤遠,作為敵對勢力的高階軍官,最後也得了最“順”的善終,他的結局更顯難得與不易,也更彰顯了文澤遠的不一般。
縱觀整部劇,文澤遠的出場並不多且極容易被忽視,但在他身上,卻隱藏了三種手段,他,才是隱藏最深的狠角色。
01 極會說話
一個會說話的人,於己是一種能力,於他人是一種滿足。
初見高秋江,當高漢英介紹高秋江是他小妹身份後,文澤遠“高小姐,我見過你,我在軍部供職時,在諜報訓練隊,看過你的射擊表演,團座,令妹學業名列前茅,槍法百步穿楊,了不得呀”; 高漢英對楊庭輝的人格與手段極為佩服,文澤遠“旅座這是惺惺惜惺惺,英雄惜英雄啊”;國共合作反阻擊戰中,高漢英將石雲彪放在最難打的位置被高秋江責難,文澤遠“高小姐有所不知,這並不完全是令兄的意思,這是軍委會陳上將臨走前留下的明確訓示”,後高秋江帶戰地服務隊視戰場情況自行決定行動,讓高漢英丟盡了臉面,文澤遠“這沒什麼,只是高小姐把兒女情長與軍中的公務攪在一起,實在太讓你為難了”;張嘉毓被暗殺,當高漢英問他是不是懷疑高秋江所為時,文澤遠明明已經確定卻說“沒有沒有,我只是想說這個刺客是高手……
在文澤遠的這些話裡,隱藏了他的三種說話之道。
一是不分場合的從不吝嗇讚美。二是懂得在什麼場合,該說什麼話、要說什麼話;三是威脅到自身,自己無法掌控或摸不準的場合,不該說什麼話。
看清自己所處的場合,亦看清場合下主流人物的處境;懂得以己出發,更懂得站在他人的角度設身處地去顧全,以此決定說什麼話,既給自己不招惹禍端,也為他人留盡顏面。
於人於己,是一種雙贏。
02 做事有度
文澤遠做事,有兩個“度”。
一個是有底線。高漢英獲悉一批中共幹部過國軍防線的密報且欲除之,文澤遠自認這件事比較下作不願接手任務;高秋江暗殺張嘉毓,文澤遠明明可以狠下殺手,但他顧忌高秋江是高漢英同胞妹妹、張嘉毓罪有應得、高秋江於抗日戰爭的功勞不忍下死手;共軍最後渡江將國軍堵在文昌店,文澤遠明明有車可逃,卻不忍丟下部隊選擇了投誠。
儘管在任職國軍軍官時,為給高漢英出謀劃策陷了石雲彪的79團不義,但在其位謀其政,國軍的內部傾軋由來已久,更是各自上峰之間的對決。
有些許底線,意味著有些許良知,做人做事亦有不可為、不能為,而這,是一個人稱之為人的根源與根基,有了根,人才有立足之本。
一個是會留手。
會留手是文澤遠做事最鮮明的特點,他“放走”了兩個人。
陳墨涵。從武培梅到石雲彪到陳墨涵的79團團長更迭,是79團的一部血淚史,也是79團漸起“反心”的覺醒史,石雲彪犧牲、國對共的首戰大失利、東方聞英直接遊說等原因之下, 79團的“反水”成必然。
針對陳墨涵的起義,文澤遠做了兩件事:一是提前察覺不為難。陳墨涵和趙無妨與桂蘭庭的共軍諜報人員韓春雲聯絡緊密,文澤遠故意讓陳墨涵請其在桂蘭亭吃飯且吃出排場,並在酒足飯飽之後提醒陳墨涵“當斷不斷,反為其亂”;二是危急時刻成人之美。陳墨涵起義時,高漢英下令不惜一切代價全殲79團,而文澤遠卻命令各部就地待命不追擊,故意放跑了陳墨涵“人各有志,何必強人所難”。
文澤遠為什麼一定選在桂蘭亭?一來提醒陳墨涵他已經知曉其與共軍接頭的事;二來選在桂蘭亭,無形之中讓陳墨涵承他一個大情,排場越大,人情越大,而關鍵時刻故意放跑陳墨涵,更是承了他一個天大的情。
高秋江。高秋江暗殺過兩個人,文澤遠也放過了她兩次:暗殺張嘉毓。張嘉毓本是高漢英手下的得力干將,但因張嘉毓在對日反掃蕩中出賣了石雲彪致其慘死,高秋江兩槍結果了張嘉毓,而文澤遠明明知曉是高秋江所為,他是有權利以軍法論處高秋江的;刺殺李文彬。高秋江自作主張地配合韓春雲刺殺了叛徒李文彬而犯了大忌後,高漢英讓文澤遠看著辦,但文澤遠只派別動隊點到為止,意思其實就是做個樣子而已。
放過高秋江,讓高秋江自己和高秋江背後的高漢英都承了他的情。
文澤遠讓人承他之情,無非是給自己留一條退路,要知道:當狹路相逢,人情能救命。
文澤遠做事,既有為人處事不昧良心的底線,也有做人做事不做絕的極限,有底線,也有至高的約束,正如文澤遠所說“儘量不把事情做絕,於人於己都有迴旋的餘地”、“得饒人處且饒人”,才是真正的處世箴言。
03 看得通透
文澤遠看得透兩樣東西。
一是看得透勢
看得透“勢”,這個“勢”,是“形勢”。
文澤遠從國軍供職到最後做了省文史館的館員,我看到了他的這三種態度。
當高漢英頗有勢力時。他充分做好了高漢英的下屬和軍師,尤其在反日軍掃蕩戰中,日軍聲東擊西將主攻方向轉向張嘉毓時,是他向高漢英獻計要麼張嘉毓死守,石雲彪撿便宜,要麼讓張嘉毓後撤,石雲彪死扛,最終石雲彪慘死;當高漢英勢力漸弱時。國軍與共軍第一次交戰大失利、陳墨涵率領79團起義投靠共軍、國軍被步步緊逼僅靠長江天塹殘喘,高漢英逐漸失勢,文澤遠在高漢英因陳墨涵起義以失察之責和作戰不力之責發難之時,不惜以高漢英重用陳墨涵及張嘉毓被高秋江暗殺將矛頭直指高漢英,兩人在為推脫責任針鋒相對;當高漢英徹底失勢時。共軍兵貴神速地渡過長江將文澤遠等國軍將士堵在文昌店,以高漢英為首的國軍勢力已再無翻身的可能,文澤遠放棄抵抗帶著部隊選擇了投誠。
得勢時的配合與討好;失勢時的責難與質疑;徹底失勢後的棄暗投明,三種境況,三種態度,而這背後,是文澤遠看透了形勢並由此作出的最正當的反應,且這三種反應逐漸向光明的而去。
二是看得透事。
日軍進山襲擊國軍,高漢英寫了一封信讓手下的副官交予姜必達請求合作,卻被姜必達拒絕,針對此,高漢英的下屬有建議以官方名義下命令的,有寫信給楊庭輝讓其從中斡旋的,但文澤遠建議:高漢英親自上門與姜必達會面商討。
此舉的原因,文澤遠分析有四點:不管是官方名義還是讓楊庭輝協調,都是外力,能否讓姜必達主動賣力存在變數;姜必達拒絕是表象,他的抗日之心不容置疑;姜必達剛升為麒麟山的分割槽司令,他需要以戰功樹立威信,且國軍對此任命並未做出該有的反應;以往都是高漢英親自與楊庭輝交涉,如今僅派副官,分量根本不夠。
文澤遠從表象看到了問題的最根本:要想讓姜必達答應一起作戰,必須從姜必達身上下功夫,而不是藉助其他外來之力,而高漢英主動上門無疑是最佳的方案,一來顧全了姜必達的面子,做到了尊重與真誠,二來上門送姜必達新官上任三把火立功的人情,既給了姜必達外在的面子,也順了姜必達內在的需要。
而這,才是真正的出了力,又討了好。
僅這一件事,就將文澤遠的心思縝密、考慮周全、看得通透彰顯得淋漓盡致,而一個人,一旦能看透事情的根本,往往也就有了最快、最有效達成自己目的的方式與方法,文澤遠,委實高明。
看得透勢,讓他能在各種處境裡做出當下最明智,也最利己的選擇;看得透事,讓他能找到最根本,也最利己的處事方法;選擇是方向,方法是策略,當方向對了,策略有了,人生的路才會走得更好。
寫在最後:
文澤遠,作為國軍高階軍官,他的結局還算圓滿。
而圓滿的背後,隱藏了文澤遠懂得什麼場合說什麼話,懂得做什麼事都該有度,更是他看得透當下的形勢、事情的最根本的三種能力,有此能力,如此結局,深以為然。
相比於最順利走到完美結局的竇玉泉,作為國軍的高階軍官,同樣得了最圓滿結局的文澤遠其實很容易被忽略,但以他的身份,如此結局,他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我也突然發現:文澤遠。
文是才氣,澤是恩澤,遠是長遠。
“才氣”是他頗具文人之風的才氣,“恩澤”是他做事不做絕的恩澤於他人,“長遠”是他處世總會留退路的長遠之計。
人如其名,的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