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建武28年,即公元52年,京城洛陽,一件大案發生。
式侯劉恭,被人暗殺。
劉恭,身份特殊,是西漢齊王劉肥的後代。與劉秀有血脈之親。太平盛世,突然被刺,誰對他如此仇恨?
劉秀要求洛陽令董宣限期破案。
可這案子一破,連帶得地動山搖,洛陽城一場腥風血雨!
一、查案,查出一個赤膽忠心的大忠臣!
誰與劉恭有仇呢?
京城風言風語,更始帝劉玄的小兒子、壽光侯劉鯉,平日對劉恭兄弟有怨言。
如果真有怨言,那肯定是出於歷史糾葛。
董宣就先從劉恭的歷史查起。
這一查還真大吃一驚。劉恭是劉玄的大忠臣!
劉恭原本身家富裕,但新莾年間,父親式侯的爵位被王莽擼了,敗了家。這個曾經苦讀《尚書》、頗有學識的一介書生,與二弟劉茂,以後意外當上短命皇帝的小弟劉盆子,變成了貧民,生活淒涼,尤其是劉盆子,成了個屁事不懂的放羊娃。樊崇率領赤眉軍攻破式縣,三兄弟被擼入軍中,苦不堪言!
綠林軍擁戴劉玄當了更始皇帝,招降赤眉軍。樊崇就帶著二十幾個手下來了,劉恭也在其中。
(劉玄)
樊崇一行,都被封列侯,劉恭也恢復了式侯的爵位。
但更始帝只給頂空帽子,其它啥也沒有。樊崇一氣之下,帶人逃走了。從此,赤眉、綠林結下了樑子。
可劉恭被劉玄留下了,任命為侍中。這也算是對患難者的知遇之恩。
王莽被推翻,天下並未太平。
因為王莾一死,赤眉軍突然失去了方向。如果不找個由頭,這幾十萬人肯定要散夥。
所以樊崇提出,打到長安去,推翻更始帝,解放全中國!
但推翻劉玄,總得要名正言順。
於是樊崇想到了劉恭三兄弟。
三張條子,只有一張寫著皇帝。劉恭不在,就讓劉茂,劉盆子抓鬮。如果這二人抓的是空的,皇帝就是劉恭。
15歲的劉盆子意外抓中,成了赤眉軍擁戴的皇帝。
(劉盆子)
訊息傳到長安,劉恭主動到監獄待罪。
可牢飯剛吃幾頓,君不像君、臣不像臣的朝堂已經自相殘殺。乘著混亂,赤眉軍順下了長安城,劉玄一人落荒而逃。
因為赤眉軍打著劉盆子的旗號來的,所以劉恭對劉玄深感愧疚,他一路追趕,在高陵攆上了劉玄,死也要與劉玄死在一塊!
赤眉軍的通知來了:20天之內,劉玄若投降,既往不咎,封長沙王。
劉玄趕緊派劉恭乘保鮮期沒過,投降。
沒想到樊崇卻翻了臉,要殺劉玄!劉恭反覆求情,沒人買賬。
(樊崇)
正在劉玄被拖出門外時,劉恭突然拔劍,大喊:你們若殺他,我就死他前面!
秀才拼命,山鳴谷應!
劉恭可是皇帝劉盆子的哥呀。樊崇同意不殺劉玄,封他一個畏威侯。
這是個侮辱性極強的封號。劉恭又挺身而出,他拿出赤眉軍的招降書,怒斥赤眉無信,終於為劉玄爭了個長沙王的名號。
長沙王,只是個虛名,而且還被赤眉軍的謝祿看管。
形勢突然有變化!
赤眉軍在長安城天天作樂,無日不搶。長安的百姓開始思念劉玄,有人想把劉玄搶回去。
劉玄成了威脅。於是謝祿指示手下帶劉玄郊外放馬,殺了他。
當晚,還是劉恭跑到郊外荒野,為劉玄收屍。
他覺得赤眉軍不會成氣候,便教劉盆子主動辭去帝位,然後去投奔劉秀。
但辭職不成,只有跟仇人混在一起。
把長安城禍害空了,沒吃沒喝的赤眉軍只好東歸,被劉秀擊敗。樊崇,謝祿無奈投降!劉盆子成了短命的皇帝。
劉恭乘亂,刺殺謝祿,替劉玄報了仇。
劉恭提謝祿首級,向劉秀投案!
劉秀感動了,赦免了他和劉盆子。而且將劉玄的三個兒子也封了侯。
這樣一位對劉玄一家有恩義的人,劉鯉感謝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殺他?
董宣不相信劉鯉是主謀,一時又無頭緒,便轉而查兇。
這一查,還真查到了,一個江湖專業刺客,殺了劉恭!
這又是為什麼?誰僱了他?
二、再查,牽出了皇室的一團亂麻。
審問,刺客說與劉恭有仇,一查,假口供。刺客又說是謀財害命,可劉恭被殺,身上的名貴玉佩、室內珠寶都沒動。
最後只剩僱兇殺人,但刺客閉口不言,拒不招認。
董宣有的是辦法,包括大刑伺候。同時又從刺客落腳點查到一塊玉佩,上面刻有壽光二字。
劉鯉浮出了水面!
董宣請來了劉鯉,劉鯉見躲不過去,只好承認了僱兇殺人的事實!
原來,劉鯉對於父親被殺,一直懷恨在心。但此時赤眉軍的樊崇,謝祿已死,為謝祿出主意殺劉玄的張卬不知所終,所以他把仇恨轉移到劉盆子身上,認為劉盆子雖雖然只是赤眉軍的幌子,但也是殺父的幫兇,應該負這個責任。
但此時劉盆子已經雙目失明,把他殺了,沒多大意思。
(劉盆子)
於是,他又把對劉盆子的仇恨轉移到了劉恭的身上。他認為,當年父親在劉恭患難時救了他,又給他高官,對他有知遇之恩。
劉恭維護劉玄,又刺殺謝祿,報了恩。二人算扯平了。
但劉盆子的罪誰來背?也只有他劉恭!
這就是劉鯉的殺人邏輯。
這個案子可以結了。
但董宣再一深查,發現劉鯉與二皇子劉輔關係極好,這刺客就是他在與劉輔來往時認識的。
再一審,原來這刺客是劉輔的座上賓!
劉輔是被廢的郭皇后的二兒子。長子劉強原來是太子,母親一被廢,他知難而退,主動辭了太子之位,被立為皇后的陰麗華的長子劉莊當了太子。
案子一牽涉到劉輔,問題就大了。董宣不敢獨專,忙向劉秀彙報。
劉秀一聽,頭皮發炸。劉輔在11個兒子中,還是個讀書立說的人。這樣的人都把專業刺客當作座上賓,那其他兒子呢?
陰麗華與郭皇后各有5個兒子。劉秀儘管先娶陰麗華,但新婚三個月後一別三年,所以郭皇后的兒子都長於陰麗華之子。
現在這5個兒子已經長大,號稱北宮五兄弟。他們對母親被廢、大哥太子位被奪能無怨恨?
就是陰麗華的5個兒子,老大當了太子,其他兄弟就沒想沽?
這些孩子看自己老了,要群起奪儲?劉秀突然覺得,如果自己死了,劉莊太子的地位很可能在幾個兒子的密謀下不保。
劉秀不寒而慄!
(劉秀)
他下令,拘捕劉輔,徹查下去!
三、太后出喪的祭奠現場,官府抓人殺人,洛陽城血流成河。
董宣這一查,還真查出了皇子們的蠢蠢欲動的野心。
這些人雖然有封地,但都混在京城,不願離開。
不但不離開,還都大攪賓客,不惜重金,在京城沽名釣譽。
一些前朝的亡臣,也與他們交往。
王莽的兒子王罄,經常出入皇子府第。王罄遭人舉報被殺後,他的兒子王肅又如法炮製。
一些大臣也不遵大臣不得與皇子往來的國法,與皇子交歡。
老將馬援就警告過司馬呂種,叫他務必收斂,免得將來後悔。呂種卻不聽。
包括太子親弟劉荊,也自以為酷似高祖劉邦,有經天緯地之才,不但抱怨父親,還假託人手,慫恿廢太子劉強再爭儲君之位,這樣好把現太子弄下去。
有皇子撐腰,賓客們在洛陽城橫行無忌,種種不法之事都暴露了出來。
有賓客們烘雲託雨,皇子們也是各顯神通,逆法造亂。尤其是北宮皇子。
這種嚴重的情況讓劉秀不得不出手!
於是全城大搜捕行動開始,凡是皇子們的賓客、凡是與皇子違法往來的大臣,一律抓捕,該殺即殺!
正巧此時,廢太后郭聖通死了,眾皇子率領賓客祭奠。
有大臣建議,喪葬以後再動吧。
劉秀堅決不同意。
於是,士兵將祭奠現場圍得水洩不通,官差將賓客連拖帶拽,帶離現場。有反抗的,當場被斬殺!
祭奠現場,一片哀嚎!皇子們目瞪口呆!
隨即,審判開始。該殺即殺。在審判中被牽連出違法犯事者,立刻捕來,不論官民。
司馬呂種終於招來了殺身之禍。臨死前他感嘆不聽馬援勸告:“馬將軍,真神人也!”
(呂種)
短短一個月,數千人丟了大好頭顱。皇子的賓客,幾乎捕殺殆盡!洛陽城,風聲鶴唳,血流成河!
劉秀這是殺雞儆猴,警告皇子們收斂自己的行為,而且將他們全部趕出京城,各就封地。劉輔關了3天,也被放出來,回自己的封地。
劉秀一向寬厚,洛陽大案處死數千人,是他此生唯一的一次。
千年歷史,皇子奪嫡,屢屢上演。劉秀以鐵血手段處置,也是一種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