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12月,蔣介石以十萬兵力,分八個縱隊,採取“分進合擊”的辦法,由北向南,從吉安、建寧一線,對中央根據地發動了第一次大規模的“圍剿”,妄圖把紅一方面軍消滅在清江到分宜的袁水兩岸地區。
毛澤東根據當時敵強我弱的形勢,親自指揮紅軍實行積極防禦的戰略方針,尋機殲敵,先誘敵深入,消耗、疲憊敵人,然後各個擊破,集中優勢兵力打殲滅戰。
1930年12月29日,敵第十八師師長兼前線總指揮張輝瓚率敵主力,孤軍深入龍崗地區。毛澤東指揮紅軍憑藉龍崗地區的有利條件,乘敵立足未穩,加以反擊,經過一天的激烈戰鬥,殲滅敵軍主力兩個旅,一個師部,包括師長張輝瓚在內的九千餘人被俘,其它各路敵軍紛紛逃竄。毛澤東率領紅軍乘勝追擊,消滅敵五十師的一半。5天之內,勝利地粉碎了敵人的第一次“圍剿”。
1931年初,紅第一方面軍來到寧都縣進行休整,總司令部設在寧都縣黃陂背後三堂村的一家大地主的宅院裡。
毛澤東住下來不到兩個月,蔣介石就又發動了第二次圍剿。他像一個輸了的賭徒,一心想翻本,而且這次的賭注比上一次下得更多了。這次他調集了以何應欽為首的二十多萬人馬,採取“步步為營,穩紮穩打,分進合擊,重重包圍”的戰術,從吉安到建寧,擺開七百里長的戰線,向我中央根據地步步進逼。
這次敵人學乖了,為了防備冒進深入,被紅軍各個擊破,何應欽規定部隊每天行進5裡、10裡或20裡,而且在大隊人馬行進的前一天,要預先偵察,確保其安全。每到一地,還要馬上修築堅固的工事,以防遭受紅軍的偷襲。
1931年4月中旬,毛澤東和朱德率領一方面軍總司令部從黃陂來到寧都西南面的青塘。在青塘,召開了蘇區中央局擴大會議,在會議上對第二次反“圍剿”的戰略方針問題進行了充分討論。毛澤東精闢地分析了敵我雙方的形勢,批駁了消極防禦、“分兵退敵”的錯誤主張,並提出了採取“集中兵力,先打弱敵,在運動中各個殲滅敵人”的作戰方針。
4月19日,毛澤東和朱德在青塘的紅軍總司令部下達了《戰前部隊集中的命令》,打蛇先打頭,決心消滅王金鈺的第五路軍。
王金鈺指揮的敵第五路軍,從4月1日開始,分左中右三路向中央蘇區發起進攻。4月7日,右路的公乘藩的第二十八師及王冠英部侵佔富田及固陂圩。這些雜牌軍為了不步張輝瓚的後塵,到了富田及固陂圩後,便徘徊不前,大建工事,以免被紅軍吃掉。
4月27日,一方面軍總司令部從青塘出發,經興國古龍崗,到達泰和縣東固的黃沙凹村。紅軍主力也同時向總司令部周圍集結。
東固位於中央革命根據地的前部,在吉安、吉水、興國、泰和、永豐幾個縣的交界處。它四面被群山環抱,山高林密、地勢險要,是打伏擊的理想地帶。
為了及時捕捉戰機,紅軍三萬多人隱伏在東固山上,相機殲敵。可老奸巨猾的王金鈺一直縮在富田那個龜殼裡,硬是不肯鑽出來。紅軍迫敵而居,在東固山上足足等待了25天之久。
5月15日,總司令部裡的空氣陡然緊張起來,紅軍的第一部電臺,抄收到公秉藩師住吉安留守處與師部電臺間的通報,從敵臺的通報和紅軍的交通隊、外圍游擊隊接二連三送來的情報看,公秉藩的第二十八師和王金鈺的第四十七師王冠英旅,將於明天分別從富田和固陂圩向東固進犯。
原來,王金鈺和公秉藩在富田和固陂圩徘徊觀望,畏縮不前,惹惱了在南昌督戰的總司令何應欽,他發來了一道又一道“金牌”,嚴令他們在南京國民會議召開之前,“如期攻下東固,樹各路之先聲”,否則,就要“取消番號,撤職查辦”。王鈺被催得無奈,只好硬著頭皮服從命令,脫離陣地,像蛇一樣爬出洞來。
毛澤東和朱德當即決定,把紅軍佈置成一個鐵口袋:紅三軍沿東固通中洞的大道前進,設下埋伏,襲擊公秉藩的二十八師;紅四軍、紅十二軍搶佔九寸嶺和觀音崖要地,迎擊第四十七師王冠英旅;紅三軍團迂迴至敵後,切斷敵之歸路幷包抄過來。
5月16日拂曉,總司令部的一部分直屬隊,在毛澤東、朱德的率領下,從黃沙凹出發,向東急行。
涼爽的早晨,微風陣陣襲來,空氣清新,使人感到格外的舒坦。毛澤東身穿破舊的中山裝,斜揹著一把油紙傘,朱德揹著一頂棕葉斗笠,腰下垂掛著一尺多長的望遠鏡,二人肩並肩向前走著。這兩位同呼吸共命運,出生入死的革命戰友,每逢重大戰鬥,都是親臨前線組織和指揮。
從黃沙凹出發,一氣走了20多里路,到達了東固嶺附近的白雲山指揮所。這是一條蜿蜒的峽谷,兩邊是高聳入雲的高山。山下的路旁有一條小溪,溪水靜靜地流淌著。一片片綠油油的禾苗,映襯著一個被翠竹環繞的小山村。到了村西,總司令部的胡公俠參謀向直屬隊大聲宣佈任務:“請毛委員、朱總司令和電臺馬上到瓦房內來。電話隊馬上分頭架線到三軍和四軍去。特務隊(總司令部警衛部隊)在門外隱蔽休息
不一會兒,指揮所的電臺人員向老鄉借來了曬衣用的長竹竿,豎起了一根天線。電話兵拿著線柺子忙著分頭架線。毛澤東站在村頭的一個小土丘上,仔細地看著手中的地圖,還不時地向身邊的參謀人員詢問著什麼。他身邊的朱總司令舉著望遠鏡在認真觀察四周的地形。
正在此時,忽見一個電話兵氣喘吁吁地從前面跑步回來,向朱德報告:“總司令,正前方數百米的小橋以西的大路上,發現敵人的尖兵排。”
朱德用望遠鏡仔細一瞧,在狹窄的山道上,敵人擺成一字長蛇陣,正朝這邊走過來,約有1000多人。
聽到電話兵這麼一說,又加上朱德的嚴峻表情,大家猜想情況變得緊張起來:東固嶺正面空白無主力,偏偏敵人從這裡竄了出來,莫非口袋沒扎住?總司令部身邊只有一部分直屬隊,雖然武器比較精良,清一色是手提衝鋒槍和駁殼槍,但要擋住數千之眾的敵人,困難的確不少。
面對突發狀況,毛澤東十分鎮定地對朱德說:“擋他一陣子,不能讓敵人從這裡逃掉!”顯然,這場大戰擔當正面作戰的任務,竟讓毛澤東和朱德率領的紅軍總司令部承擔了起來。
朱德立即令警衛員迅速把特務隊拉了上來。他領著特務隊直奔小橋以東,佈置成一道防禦線,準備阻擊敵人。
敵人的尖兵排越來越近,他們首先發現了紅軍的兩個架線的電話兵。一個軍官模樣的匪兵舉槍喝問:“哪一部分的,幹啥的?”
電話兵中的一個新戰士因不瞭解情況,竟把敵人當成了自己人,回答說:“我們是總司令部電話隊的,你們是哪部分的?”
這股敵人是以收編土匪組成,都是一些不怕死的亡命之徒,他們聽到紅軍電話兵的回答後,不由洋洋得意,以為發洋財的機會到了。一邊打槍一邊瘋狂地追逐電話兵,並向小橋以東衝過來,口中還在不斷地高喊著:“活捉朱毛,領賞呀!”“殺呀!”
這時,毛澤東向身邊的警衛員一揮手說:“走,我們到高處去,那裡瞧得清楚。”說著,他們從瓦房屋背登上了旁邊的一座小山峰。
敵人已衝過小橋,向朱德佈置的防禦陣地緊逼過來。眼看著敵人漸漸靠近。80米、70米,但紅軍陣地仍不見動靜。50米、30米,突然,近百支手提衝鋒槍和駁殼槍,幾乎同時吼叫起來,剎那間,敵人像被割了的稻草,紛紛栽倒在地,不能動彈了。
敵人的尖兵排被紅軍剛才的一陣猛打,消滅殆盡。可是敵人的後續部隊蜂擁而至,又一個連的兵力衝了上來,被紅軍一陣短促突擊,潰退下去。
這下子,敵人惱羞成怒,投入二個營的兵力,再次發動攻擊。不到100米的防禦正面上,幾乎被敵人蓋滿了,黑糊糊一片,像螞蟻一樣直朝我方陣地湧來。朱德手持一挺機關槍,率領戰士們衝入敵陣,又一次打退了敵人的反撲。激戰過後,小橋兩側的公路上、道旁的稻田裡,到處都是敵人東倒西歪、橫七豎八的屍體。
約過了一刻鐘,敵人重新集結部隊,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在數挺重機關槍和兩門迫擊炮的火力掩護下,繼續向紅軍陣地展開猛烈反撲。
特務隊為了儲存實力,退到了毛澤東所在的那個山峰。敵人似乎察覺到該座山峰不同尋常,機關槍、迫擊炮一古腦傾洩過來,槍彈的呼嘯聲和迫擊炮彈的爆炸聲在毛澤東的周圍響個不停,一股股硝煙在山峰中不時騰起。
警衛員們見毛澤東的處境太危險,紛紛上前拉扯毛澤東,勸他趕快離開這裡。毛澤東用大手把拉他的一個警衛員推到一邊,指著山下的敵人,衝警衛員大叫道:“你蠢!你讓我臨陣脫逃嗎?”說著,他仍舊迎著敵人的彈雨,屹立在山峰上繼續指揮戰鬥。
站在毛澤東身邊的胡參謀,忽然發現,朱總司令沒有隨部隊一起上來,不由驚叫起來:“總司令怎麼沒有上來,他現在在哪兒?”
毛澤東派人四處尋找一下,也不見朱德的身影,他非常著急,馬上命令:“通訊排,扔下揹包,只帶槍彈衝,把敵人打下去。”
毛澤東又轉過身來,要身邊的警衛員去告訴特務隊長,要他一定要把總司令找到,不惜一切代價。特務隊長一聽總司令不見了,著急壞了,立刻命令司號員吹響衝鋒號,他躍起身來,用力把手中的駁殼槍一揮,伏在周圍抗擊敵人的戰士們也都一躍而起,協同通訊排一個猛烈的反衝鋒,把數倍於我的敵人一下子給打垮了。
一會兒,兩名手持衝鋒槍的戰士,扶擁著英勇沉著、笑容可掬的朱總司令,出現在大家面前。毛澤東一見朱德安全回來了,上前握住他的手,風趣地說:“總司令,我以為你去馬大鬍子那裡了呢!”
兩人爽朗地大笑起來,周圍的同志也笑了。
笑音未落,敵人以更猛烈的炮火襲擊發動了新的進攻,烏壓壓的像螞蟻一樣向山頭爬來。長時間的激戰,紅軍減員很大,剩下的人不多了,彈藥也所剩無幾。在這緊要關頭,毛澤東操著宏亮的湖南口音,沉著堅定地說:“同志們,注意節省子彈,用石頭也要把敵人砸下去!”
在毛澤東的從容指揮下,大家開始向山下滾石頭,連傷員都爬起來參戰。敵人被陣陣射擊和滾石打得鬼哭狼嚎,矇頭轉向。但過了一會兒,又一窩蜂地擁了上來·.....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右邊山頭上突然響起密集的槍聲,紅三軍由山上以戰鬥隊形猛衝下來,殺聲震天,勢不可擋。這下子敵人亂了套,掉頭就跑。原來,這股突然冒出來的敵人,是公秉藩部,他們從富田出動後,遭到紅三軍的伏擊,一下子就被打垮了。慌不擇路,殘餘的敵人一窩蜂地鑽向橋頭崗,竟然同紅軍的總司令部意外相遇。毛澤東、朱德在這裡指揮戰鬥,頑強地阻擊了敵人半個多小時,為兩翼的紅軍主力趕到全殲殘敵,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死到臨頭,公秉藩負隅頑抗,令特務營抵抗的同時,用電臺呼叫附近的兩個旅向他靠攏。
但公秉藩費盡心機經營的富田、固陂圩的堡寨,已被紅三軍團佔領;囤積的軍火、糧食等物資,全部被紅軍繳獲了,退路也被切斷。
經過一小時的激戰,公秉藩師部直屬隊和兩個旅被紅三軍全殲。紅四軍和紅十二軍,在九寸嶺和觀音崖,全殲敵四十七師的王冠英旅。
緊接著,紅軍在毛澤東和朱德的率領下,15天中,從江西東固到福建建寧,至西向東橫掃700裡,連打四個大勝仗,殲敵二萬五千餘人,繳槍二萬支,乾脆利索地打破了敵人對中央革命根據地的第二次大“圍剿”。
事後,毛澤東曾賦詞一首,以記其事。即《漁家傲·反第二次大“圍剿”》:
白雲山頭雲欲立,
白雲山下呼聲急,
枯木朽株齊努力。
槍林逼,
飛將軍自重霄入。
七百里驅十五日,
贛水蒼茫閩山碧,
橫掃千軍如卷席。
有人泣,
為營步步嗟何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