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志願軍明明缺汽車,還故意讓美軍飛機炸呢?彭總得知內情後為啥還非常開心,下令全軍推廣?
在詳說這件事之前,鋪長覺得有一個數據,有必要跟大家分享,在我軍入朝的前7個半月內(即抗美援朝前五次戰役期間)我軍每月損失汽車超過400臺,這期間一共損失汽車3000餘臺。
這對於缺錢、缺工業底子和製造力的新中國來講,真是切膚之痛。每毀掉一輛車,就宛若一把利刃攪動著我軍高層和後勤人員的五臟六腑。
(一)
“洪大個兒!洪大個兒,你到底怎麼搞的?不行,我就換人掌管後勤!”由於志願軍汽車損失嚴重,彭老總暴脾氣一上來,就開懟洪學智。
其實,洪上將打仗也是一把好手。在解放戰爭時的東北戰場,洪曾擔任過6縱司令員,6縱的17師是林彪麾下的王牌師之一,是著名的攻堅老虎。
但是沒想到1950年10月24日,志願軍高層進行工作“適配度”分工時,“管志願軍後勤”的差事一下子落在了洪學智的頭上。
他是一萬個不高興!就想到前線打仗,哪怕在中樞機構跑跑腿也成,也不想搞這個後勤。實話講,當時我軍普遍對現代後勤沒啥概念,畢竟跟老蔣打,都是以戰養戰,打到哪裡吃到哪裡,“常凱申大隊長”不是浪得虛名的。
“彭總,你罵吧,這個工作,我確實沒有做好!我有責任!”洪學智坦誠錯誤,說完,又笑盈盈說了老一套的話(志願軍高層間唯有洪學智敢和彭總說笑):
“彭總,你就把我調出後勤吧,我還是直接上前線打仗!這個活你交給鄧華,鄧華不行,你交給韓先楚……杜平也行,反正我是不幹了!”
“你想的美!”彭總似笑非笑地果斷回絕。
洪學智哀嘆一聲,他知道肯定又是這個結果。
可是這老美的飛機……我軍的後勤……汽車被炸嚴重……前線將士亟需糧彈……國家窮不能造汽車只能買……從蘇聯買的汽車遲遲不到……這些問題猶如廢舊屋舍裡的蛛網一般,盤根錯節密密麻麻地交織在一起。
“該咋辦呀?”這幾個字,多次出現在洪學智焦慮的腦海中。
由於事態緊急,一向優雅的總理都對蘇聯人的低效率,忍無可忍了,就在1950年11月5日,簡明扼要地向斯大林發電報說:
“現在汽車第一,汽車最重要!坦克、大炮都可以放在汽車後面運來”,希望蘇聯務必於11月內將中國所購的第一批汽車運到。
然而形勢越來越嚴峻!
(二)
據洪學智晚年回憶錄《抗美援朝戰爭回憶》記載,1950年10月末志願軍入朝作戰時,共裝備1300多輛汽車,其中700多輛隸屬於3個汽車團,400餘輛分屬先期入朝的4個軍(38、39、40和42軍,每軍100餘輛),可是僅僅第一個星期,我軍汽車就毀於美機炸彈下217輛。
而到兩個多月後的12月底,也就72天時間,志願軍汽車則損失了6646臺,送回國內維修的438臺,兩項佔比超過60%(當時共補充車輛12486臺),這簡直讓彭總和志願軍高層心疼到難以附加,很多後勤兵和工作人員,更是多次委屈和心疼的直哭。
然而一件好事發生了!
38軍的113師打出了一場讓美軍在朝鮮戰場最丟人的一仗,美國媒體《紐約先驅論壇報》毫不留情地直斥為“美國陸軍史上最大的敗績”。
113師連夜14個小時急行軍將近150裡,終於無比驚險地先敵5分鐘,到達了三所裡和龍源裡,堵住了美軍美第9軍和其“友軍”的南逃之路,隨即名垂青史的三所裡阻擊戰(根本上扭轉朝鮮戰局的關鍵)打響了!
這是中美兩軍在朝鮮戰場真正意義上的首次大規模對決。
最終38軍加冕“萬歲軍”的王冠,而美軍即便在無數飛機、大炮和求生欲極強的美國大兵聯袂血戰下,終不能南逃成功,最終不得不扔下大量重槍重炮和汽車,經安州,沿西海岸南撤平壤,逃出生天。
看著美軍逃跑時丟下的1500多輛汽車(多是隻開了100~200公里的新車),我軍將士們眼珠子都紅了,這絕對發了一筆“橫財”,按《亮劍》李雲龍的話說,轉眼間就成土地老財了。
然而正當113師上下一片歡喜、113師高層打電話向志願軍司令部報喜時,美軍的轟炸機群,就突然呼嘯而來,一個俯衝下來,1500餘輛汽車幾乎全部葬身火海,只有200餘輛倖免於難……
(三)
據我們官方戰史《抗美援朝戰爭史》記載:在美軍飛機的獵殺下,第1次戰役到第3次戰役,志願軍的糧食供應只能達到前線需求的25%~30%,而第4次第5次戰役時也只是達到總需求的50%。
據洪學智回憶,這段期間,彭總對他發火好幾次,幾乎全部都是因為後勤系統不斷遭到美軍飛機的轟炸和摧毀。
不過對於洪學智而言,更嚴峻的還在後面,第五次戰役後,雙方陣營進入相持階段。
由於無法在正面對決中擊垮對手,所以美軍統帥李奇微和極具軍事才華的範弗裡特,就決定發揮美軍空中優勢,透過仿照1944年3月,盟國空軍在義大利境內以德軍使用的鐵路線為主要攻擊目標而發動的空中戰役(德軍最終扛不住,糧彈齊缺,棄守“古斯塔夫防線”),進行不分晝夜地絞殺中朝軍隊的後勤大本營和補給線,意圖把“朝鮮半島”變為昔日的“亞平寧半島”。
(據權威資料《朝鮮戰爭中的美國空軍》記載:李奇微在1951年7月13日命令美國遠東空軍:“應採取行動,以充分發揮空中威力的全部能力,取得最大的效果,來懲罰在朝鮮任何地方的敵人”,這就為絞殺戰定了調)
於是從1951年7月末開始,歷時10個月的殘酷絞殺戰開始了!
由於美軍飛機(飛行員多打過二戰經驗豐富)執行“白天鑽山溝,夜間找燈光”的猖狂打法,再加上我軍司機本來就數量稀缺、駕駛技術熟練者少、以及黑夜閉燈行駛在坑窪山路上危險重重,所以絞殺戰前期,我軍汽車和司機(很多司機埋骨異國他鄉)損失慘重!
本來我軍出兵援朝的一大底氣之一,就是蘇聯人能夠提供空軍援助,然而斯大林推三阻四,猶豫不決。
雖然兩個月後蘇聯空軍呼嘯而來,但是由於斯大林擔心與美軍公開對決,使得戰爭升級,所以就對蘇聯飛行員大加限制,只能讓他們在半島西北部狹小“米格走廊”區域活動。
(多說一句,根據解密的蘇聯檔案,志願軍在前3次戰役打出逆天戰績後,全世界一片譁然,斯大林一下子堅定了支援志願軍的信心,所以他就在1951年3月3日回電總理說道:“我們同意將駐紮在你們東北的第151和第324兩個殲擊機師的基地,轉移到朝鮮境內去,以掩護中朝軍隊的後方”,然而由於美軍專盯我們的機場轟炸,再加上機場修復速度遠低於美軍的轟炸速度,所以蘇聯空軍和中國新生的空軍,自始至終都無法在朝鮮機場起飛,這就限制了中蘇兩國飛機的作戰半徑)
以上就使得朝鮮中南部出現“真空”地帶,美軍飛機可以暢所無阻地“窒息”我軍前後方聯絡。所以當時前線盛傳兩個順口溜:“不想家也不想老婆,只想吃個白饃饃”和“影戲歌舞不想看,只想吃頓白米飯”。
(四)
“到底該怎麼辦?”
洪學智壓力山大,他不斷地思索良策,也不斷地開會研究如何應對美軍的絞殺戰。
在客觀環境和條件完全不利於我方的情況下,只能發揮我軍的自主能動性,於是各種具有東方人智慧和創舉的應對技巧,紛紛“登場”。
“還有這種事?好呀!好,要推廣出去!”
洪學智在志願軍司令部接到後方一個電話,聞訊事情經過後,大喜過望。
原來,不知道哪位戰士(或哪個集體),創造了一個思路,就是讓美軍飛機猖狂飛來,看著一大群活靶子似的志願軍汽車,硬是不敢投射炸彈轟炸!最後不僅保全了大量汽車,還把美軍飛行員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美軍飛行員很是埋怨隱蔽後方的韓國特務失職)。
志願軍車隊
之所以出現如此奇事,咱們要了解一個大背景。
當“絞殺戰”開始時,朝鮮正遭遇40年不遇的特大洪水高峰。敵人趁我們後方最困難、最危險之機,出動其侵朝空軍70%以上的飛機,以平均每天32架到64架的大編隊出動多次,不分晝夜地轟炸我後方鐵路、公路、橋樑和人員、物資、車輛……
當時在得到美軍要打“絞殺戰”的情報後,彭總就憂心忡忡地把洪學智叫到檜倉,彭總一見面就說:
“洪大個兒,敵人要把戰爭轉到我們後方了。這是一場破壞與反破壞,絞殺與反絞殺的殘酷鬥爭!前方是我的,後方是你的。你一定要千方百計打贏這場戰役。情況隨時向我報告。”
美軍飛機非常猖狂,即便炸彈無價值消耗,也要不放過“一輛車”和“一個可疑物”。美軍飛機依仗志願軍防空武器少,經常出現嘚瑟過頭的情景。
洪學智回憶,有一次他在金華,就看到一架美軍野馬式飛機,由於故意低飛,想俯衝越過高壓線,沒想到“作秀失敗”,飛機尾巴被高壓線掛住,掉了尾巴的美軍飛機冒著黑煙,歪歪扭扭地撞上了30裡外的山谷中,爆炸而亡;
還有一次在價川,也是因為美軍飛機囂張過頭飛的太低,一下子掛在了大樹上,不僅大樹枝幹斷成兩截,飛機也斷成兩半;
更誇張的是,洪學智說美軍飛機常常是人們頭上的一個“龐然大物”,由於飛的太低,掀起強大氣流,地上我軍將士的帽子都能被輕易刮掉。
同理,志願軍用乾草墊掩蓋汽車時,由於美軍飛機飛的過低,氣流往往就能掀飛草墊,美軍飛行員看到汽車後,隨機投射炸彈……
這段時間美軍絞殺戰卓有成效。1951年4月志願軍在三登庫區的80多車皮的物資被炸,使得我前線1個軍的軍衣都毀於一旦。另外還有一個汽車團,由於沒有隱蔽好又過於集中,最終70多輛車(彭總經常稱我軍的汽車是“寶貝疙瘩”)被美軍飛機一個俯衝掃射打毀。
但是不久後,美軍的飛行員就納悶起一件事情來,他們白天對著草墊子轟炸(美軍常常認為墊子下面是汽車)、對著地面停靠的汽車(實質是廢棄車)轟炸、晚上對著燈泡光亮出的目標轟炸(以為是糧彈儲存地),都沒有出現因為汽車(或倉庫)爆炸而產生巨大的爆炸聲和火光。
於是美軍高層就讓情報部門發報給潛伏在北朝的南韓特務,訊問轟炸效果如何。特務很快回電說:“效果很不好,他們設定了很多假目標!故意誘使我們飛機炸!”
美軍高層氣的臉色鐵青,指令美軍飛行員,看清楚了再轟炸,免得被當猴耍,徒耗彈藥。
這一下好了,美軍飛行員彷彿戴上了緊箍咒,即便看到我軍汽車光明正大地停靠在地面上,也是內心一陣糾結,不知道是真是假?
(五)
正是因為我軍戰士們摸清了美軍飛機員的心理狀態,所以就不斷地設定假目標,最後搞的美軍炸也不好,不炸也不好,頭蒙腦脹!
這就使得我軍汽車得以大量保全,尤其是跟美軍突然遭遇時,這一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妙計,經常讓美軍以為這又是“敵人之計”,所以氣的大罵一聲,揚長飛去……
“好啊!這個假目標好,跟敵機鬥智鬥勇!我就說我們的戰士們是擁有聰明才智的,一定能想到好辦法來!”彭總在司令部聽到洪學智的彙報後,也是喜上眉梢。
“剛才電話裡還說,戰士們又想到了一個方法,就是夜間美軍飛機來轟炸時,我軍戰士們就在制高點站崗放哨,一旦敵機飛來,戰士們就鳴槍示警。這樣在道路上行駛的我軍汽車就會立刻關閉車燈,小心翼翼的前行或者隱蔽。一旦敵機飛走,戰士們就敲鐘又吹響安全哨,以示解除警報,這樣我軍運送物資的汽車可以繼續前行!”洪學智說道。
“好!這些方法,都要全軍推廣!真是解決了我們的大難題啊!”彭總更加興奮。
當時前線壓力山大的彭總,一聽說我軍應對美軍轟炸方法層出不窮,緊張的內心瞬間鬆弛了許多。
其實志願軍還有很多奇思妙計,來應對美軍的絞殺戰,比如在茂密的林地隱蔽車輛、或者利用礦洞、自然洞、隧道等進行隱蔽。採取這些措施後,志願軍季度汽車損失率,由入朝初期的近50%,降到1952年第一季度的2.3%。
對於美軍轟炸鐵路,鐵道兵又發明了“趕羊過路”行車法,即美軍轟炸後,鐵道兵連夜搶修鐵路,搶修完成後,提前躲在安全區的幾列火車就會同時出動,一列跟著一列,中間只間隔幾分鐘,在黑夜裡向同一方向執行。
為了防止火車間追尾相撞,每列車的尾部都有人隨時準備敲響彈殼或鋼軌,給後面的列車報警。這樣做的好處就是,能在單位時間內最大化地向前線戰士們,運送更多的糧食彈藥和衣物。
此外鐵道兵還發明瞭“頂牛過江法”。由於美軍頻繁轟炸,當即搶修好的鐵路橋難以承壓超重的火車頭(上百噸重),所以戰士們就想出一個辦法,在橋的兩邊,前面一個火車頭拉,後邊用一個火車頭頂,中間就是一條沒有火車頭的載滿物資的列車,這樣既能避免火車頭壓壞大橋,又能不耽誤向前線運送物質……
志願軍搶修鐵路橋
總之,為了應對美軍的絞殺戰,志願軍把“聰明才智”這4個字發揮的淋漓盡致,想出了一個個的經典妙招,這為我們贏得朝鮮戰爭打下了堅實基礎,也為我軍現代後勤體系的建立打開了思路和奠定了根基。
這篇長文參考了很多資料,寫的很累,希望大家記住那些默默無聞卻彪炳史冊的英雄們。我是鋪長,專注講述朝鮮戰場史,如果你覺得寫得不錯,還請您點個關注。
參考資料:
《抗美援朝戰爭史》
《抗美援朝戰爭回憶》(洪學智)
《朝鮮戰爭中的美國空軍》
《朝鮮戰爭:俄國檔案館檔案》
《彭德懷軍事參謀的回憶:1950年代中蘇軍事關係見證》
點選閱讀我的相關文章:
朝鮮戰爭在美國本來無人問津!為何長津湖戰役後,民眾徹底沸騰?
首次全面寫抗美援朝時,我軍向蘇聯買了多少軍火?有罕見內容披露
深層次揭秘志願軍這場仗帶來的驚天逆襲!看完你會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