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談談我的二兒子了。
那是動盪的年代,運動初期,我被批鬥了六次。後來文攻武衛,我就沒事了,我哪個派都不參加,天天在家看小說,看了一年多小說,發現自已懷孕了。
我有點怯喜。
我一直想生一個女兒。
我是我母親的女兒。我哥病逝前,把母親託囑了我。我總是想方設法去探望母親,最困難時也是發了工資首先給母親寄生活費。女兒是父母的貼心小棉襖。我希望自己有一個女兒,能愛我,關心我。
我生大兒子沒有孕反應。這次有點胃反酸,是女兒沒錯了。買什麼都要票據,我接受第一個孩子的教訓,在菜市場邊的小巷口買了六隻小雞。我親力親為,每天到菜市場揀菜葉。我算了一下,到生下女兒,這六隻小雞足夠我月子裡享受了。
己經是文革中期了,此時我在學校工作,正忙著學生下放農村的事。我老公隨機關下放農場,幾乎不回來。好在婆婆在家,我除了洗衣,拖地,擦桌子,燒菜是一點都不會。我除了上街看大字報,帶兒子看造反派遊行,其他時間都在看書。我一個同事的媽媽在圖書館工作,同事們都造反去了,她快退休了,也沒參加什麼派,這樣方便我這個愛看書的人,沒事就到圖書館抱一堆書回來。
雞是養在鐵籠子裡,己經養了兩個多月,那一天我從菜場回來,開啟鐵栓準備餵雞,發現死了一隻雞,心裡有些難受。六隻雞變成了五隻。
老公國慶回來一趟,沒住幾天又去農場了。他帶來一袋小米,我們南方人,不知怎麼做,全餵了雞,國慶過後,雞長得飛快。
元旦一過,我的預產期快到了。我接受第一胎的教訓,不敢再洗被子了。
元月六日,晚上大約八點多鐘,我照理要拖一次地。我把床前左右都拖了,我彎下腰把拖把往床底下塞,一股熱流湧出,羊水又破了。程大姐和李大哥用板車把我送到省立醫院。
我這個人,大大咧咧,又要吃苦頭了。
羊水流了很多,幾乎是幹生。護產士一邊給我按摩,一邊告誡我:下次要注意了。我是不想要下次了。太難了!
邊上的護士問我: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我不假思索的答道:女孩。護士笑著:但願如願。
一個人來到這世上,母親要受這麼大的罪,如不孝順,真該天打雷劈。
因為宮門開得慢,兩個護士輪流給我按摩。我的婆婆坐在產房外,護士興起,就問婆婆:想要孫子還是孫女?婆婆嘿嘿笑道:當然孫子好呵!護士進來告訴了我,我哼了一聲。
扎心的痛了十幾個小時,痛得我不想男孩女孩了。上午九點多,我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大叫一聲,終於把孩子逼出來。呵!那是疼痛的輕鬆,輕鬆後的疲乏。
護士把孩子抱到我身邊,笑嘻嘻的說:你婆婆開心了。不用問,唉,又是兒子。我向剛出生的小毛孩看去,嘿,眼睛真大,長得太像我了。心裡一高興。什麼兒子,女兒!自己生的就好。
因為文革,只在醫院休息兩小時。那天下雪了,路太難走了,程姐李哥深一腳淺一腳把我拉回家。在這裡,我再次謝謝兩位老人家,真是謝謝你們了。
因為生完就回家,人處於興奮中,睡不著。孩子躺在小搖床上,他的小哥哥,我的大兒子正在興奮的搖著,嘴裡喊著:小弟、小弟。這就成了第二個兒子的小名,機關大院的人全知道。
老二五歲多,婆婆去世了。沒辦法,只好讓他拿著小板凳,去一個小學上一年級。我的想法是,先上著,能跟上則好,跟不上明年重上。
我的兩個兒子都很聰明。大的很自律,不用煩神,小的可調皮了,從小到大。調皮到什麼程度?舉一個例子:有一年五六月的一個星期天下午,我看他把自家做的仿軍裝脫下丟在洗衣池,我就準備洗。拿起衣服,有點沉,我伸向衣服口袋,手一進去,感覺涼涼的,往外拉了一半,哇!是一條蛇!我一下倒在地上。我的媽唉,可嚇壞了。
這時小兒子推門進來,他看我驚驚楞楞坐在地上發抖,就悚著來拉我,我一下從地上跳起,扯過掃帚,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頓。
我一般不打孩子,老大懂事,沒打過。老二四歲時在我口袋裡拿了一毛錢,在小店裡買了津棗子吃。我問清了,打了他一頓。以後要是買冰棒,多一分錢都會放回桌上。
他從小喜歡小動物,那時不興寵物,但釣魚、養蠶、弄雞等是可以的。你在外面玩水蛇,我裝著不知道,這次把我驚壞了,非打一頓不可。
小兒子雖沒像他哥考上一流大學,但也總是大學畢業。
兒孫自有兒孫福。成家立業後,我不再過問他們的事。過得好過得壞,我不過多關注,我只希望他們夫妻和睦,教育好子女。
令我欣慰的是小兒子生了個女孩,終於圓了我年輕時的夢。
到了我這個年紀,能把一切都想通,看透。人來到這個世上,從生走向死,是個漫長的過程。老話說:養兒防老,養兒是為了傳宗接代。但實事求是的說,在如今社會,一口飯是有得吃的,現在社會功能越來越齊全,隨著社會的進步,對養兒防老的觀念會越來越淡薄。至於傳宗接代,從基因上講兒子女兒都一樣。當然啦,養了兒子能傳到第幾代,誰說得清。對於年輕人結不結婚,生不生兒女,將是今後社會的談點。
好啦!今天就寫到這裡。人老了,精力不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