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自農村,從小成績優異,上了重點高中,高考時發揮失常,上的雖是一本,卻不是理想中的大學。所幸錄取的是自己喜歡的專業——英語,大學期間也是成績優異,並且考取了各種證書。她性格內向,而且從小家境不好,比較自卑,木訥。但是畢業後卻沒有考慮到自己性格上的劣勢,在沿海城市隨大流選擇了當時比較熱門的外貿工作。工作十餘年,期間有領導反饋她太內向(意思是不太適合銷售工作)。最後一份工作持續了4年多,雖然領導瞭解她的性格,但是可能覺得她為人可靠、英語熟練、形象OK,也給予了一定的培養,比如安排她參加國內外各種展會等。
由於性格關係,加上平時的工作生活圈子缺少男性,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男朋友。談過1、2次戀愛。直到29歲那年透過網路認識了她現在的老公。那時他離異半年(原因據他說是女方很不講道理,另外女方母親太強勢,喜歡介入小夫妻的生活),在網上發了徵婚帖。她看到他的帖子,覺得條件尚可就加了他的QQ. 兩人見了幾次,都對雙方印象還可以,就決定繼續交往。當時別的覺得沒什麼,就是感覺他比較節儉,比如初次交往在茶室只給她點一份茶,他自己卻不點。吃飯的時候自己點很小的一份點心。明明有車,收入也還可以,卻放在家不捨得開。經常坐1個多小時的公交來跟她約會。他是本地人,在鎮上有一套拆遷的落地房,另外他父母有一套城鄉結合部的老破小,一套鎮上的小落地房和小店面房。他的學歷是大專,不過在經濟上她和他的條件是比較懸殊的。他性格比較開朗,口才很好,人也很靈活,做銷售工作。
相處了一年左右,他們結婚了。住在鄉下的落地房,平時每天單趟坐1個多小時的公交車上班。公婆和他們住得近,晚上在公婆家吃飯,白天婆婆也會幫她料理一些家務。相處得也很融洽。唯一讓她覺得不太開心的是婆婆過於節儉,每天家裡的菜基本是素的,很少見到葷腥。而她每個月是給足了伙食費的。她也曾向老公提出過這個問題,他也向他父母轉達過,但是沒有什麼改變。後來她懷孕了,依舊如此。每天晚飯她都是草草扒幾口了事。幸好從孕檢和後來孩子剛出生的情況來看,指標一切正常。
孩子出生了,各種問題也來了。婆婆開始向他們灌輸各種陳年陋習,比如要給剛出生的孩子喂黃連,寓意“先苦後甜”;要把剛出生孩子的乳頭擠出水來,說這樣對他將來身體有好處。都被她一口回絕。還抱怨她開空調,說對孩子不好,而當時是30多度的夏季......有時老公會支援她,但是更多的時候卻站在他媽那邊,認為他媽是對的。還恨她為什麼這麼頑固不聽勸,對她冷暴力,會很長時間不進她房間看她和寶寶。月子期間婆婆反對她洗澡和刷牙,她也不敢這麼做。因為只要被她看到,她就會告訴老公,然後老公就會衝她發火。她那時已經很抑鬱了,她怕自己經不住他的情緒暴力而倒下,就無法照顧孩子。因為不刷牙,她的兩顆牙生生地蛀了,都被換成了假牙。再來說說月子。本來她說好她請她媽過來,和婆婆一起照顧她和孩子。結果她媽來了以後,她婆婆卻躲開了。當時是她公公買菜做飯,她媽一個人既照顧她又照顧孩子。當時她漲奶,經歷過的女性朋友都知道,每隔兩小時就要按摩通乳,而且需要花很大的力氣。同時她兒子小雞雞長了個膿包,不能穿尿不溼,只能穿尿布。所以她媽一會兒要幫她通乳,一會兒要給她兒子換洗尿溼拉屎的衣服,還要幫她擦身,照顧她兒子。幾乎24小時不停地忙碌。而她婆婆,只是偶爾來她房間看孫子,看到她媽在忙,卻連搭把手都不幹,就站在旁邊一動也不動。後來她媽實在撐不住,他們就請了月嫂和催乳師。再來說說伙食,月子期間有魚有肉有蝦,還是不錯的。出了月子,不知道是因為她媽走了,沒人監督,還是他們覺得不必要了,伙食一下變差了。中午就按他們老兩口一貫的習慣,中午不做菜,只吃前一天的吃剩的素菜,晚上會做菜,不過也基本是素的。她向老公提出過,但是他覺得是她太難伺候,因為在他眼裡,這樣的伙食也是正常的。她也提出想回孃家,但是他不支援,說是浪費路費。所以哺乳期她經常吃不飽,到了下午肚子就餓。
產假結束,她從懷孕前的100斤瘦到了92斤。每個見到她的人都驚訝她怎麼會瘦成這樣,關係好的親友看到她都會心疼。兒子3個多月時被查出嚴重佝僂病。她覺得很可能跟她營養不良有關。也有可能是她孕期沒有補充維生素和鈣片有關。歷經2年左右的補充維生素D和鈣片,曬太陽,偶爾打針,兒子的佝僂病才治癒。
她上班後,孩子白天交給公婆帶。期間住在一起也是矛盾不斷,主要是育兒方式的衝突。孩子過了6個月,也不給新增輔食,每天只給喝奶,他們認為這樣就可以了。說了多次也不聽。過了好多個月都沒有新增。總是給他穿太熱,30多度的天氣給他穿長袖長褲,也不打空調,捂得他渾身是汗都起了痱子,還認為他出的是冷汗。周圍好多人都跟他們說也聽不進去,堅持己見。在他們帶的那幾年,她兒子一年裡面至少9-10個月都會感冒,有時甚至一個月感冒兩次。飲食方面,經常把他喂得過飽,也由著他頓頓吃葷菜和高熱量的菜,導致他過度肥胖。也不讓他爬行,明明是夏天,也是木地板,卻怕他冷不讓他爬行。天天不是抱在手上就是放在手推車。另外,他們本身也是不太守規則的人,比如她公公會在外面隨地小便,會在坐公交車的時候和司機起衝突,去醫院看病總是插隊,所以在帶她兒子的時候,也不會教他遵守規則,經常是縱容。也會鼓勵他拿別人的玩具來玩,不管別人高不高興。
工作上面,老公一直覺得她長期這樣下去沒前途,一直鼓動她兩個人一起單幹。順便說一句,他自己也一直很想做外貿工作,但是因為英語不過關。所以她猜想她的職業也是他選擇跟她結婚的因素之一。他在外面找了些和她原來公司不一樣的一些產品,他們白天上班,晚上聯絡客戶,做自己的業務,經常搞到半夜。慢慢地,她對單位的工作失去了衝勁和專注。領導也察覺了她的異常,對她有了意見,她在部門裡也慢慢被邊緣化。終於她在公司待不下去只能辭職。剛開始老公也是希望她辭職做他們自己的業務,也鼓勵她辭職的。但是做了很長一段時間,業務也沒有做開,有能力的關係,也有資源的關係,也有精力不足的關係。因為當時已經和公婆吵架(她不和他們主動吵架,一般都是婆婆太喜歡干預孩子的事情,她不聽她的,她就在背後抱怨,然後脾氣暴躁的公公就來找她吵架),和他們分開,孩子上幼兒園,她自己接送、做家務、做飯等。老公開始對她不滿,認為她沒能力(這也可能是個事實)。他開始經常對她發脾氣。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爆發。
後來老公也自己出來單幹了,不過不是外貿。他這邊剛好需要人手,她就給他做了助手。這幾年來,她每天送娃上學,收拾家裡,然後幫助老公工作,再回來接娃,做飯,帶娃。老公基本上在公司每天忙到8點多到家。他們家娃從小好動、精力旺盛,比較難帶。所以她每天也是累得精疲力盡。但是老公不理解她,經常表達對她工作上的不滿,嚴厲指責她。她和他兩個人風格本來就不同,她在生意方面的腦子本來就不如他好使,她是屬於一板一眼的。他給她分配的工作中有一塊是和老外溝通,需要編造謊言,通常是他提前教她,然後她去寫郵件,但是等到回覆的時候她不會舉一反三,然後就經常被他罵。另外就是家務和帶孩子佔據了她大量的精力,工作上分了心,容易出現紕漏。她曾經提出請她媽過來幫她分擔,他又不同意,說她大肆鋪張。因為在他看來,是她能力差,效率低才搞不定這些事情。她也想過自己去外面找工作,不跟他一起幹。他又說有些機密的東西只能自己人幹,不能讓外人幹。所以這麼多年她只能痛苦地堅持下來,每天忙碌、疲憊,家裡經常亂亂的,沒時間細細收拾,很少有時間給自己買衣服,誇張的時候有段時間一直穿同一條褲子。自己身上的小毛小病也是一拖就是好幾年不去看。如果她自己可以做主,她會請個人分擔,自己媽也好,保姆也好,不要讓自己過得這麼狼狽。但是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鋪張浪費。可以說,自從孩子出生,她就沒有了自她,每天10幾個小時轉軸於工作、家務和小孩,沒有生活質量可言。另外還要時不時接受來自他的各種發火、指責和冷暴力。因為在他看來,都是因為她這個人能力差,做事效率低,也沒思路。她也承認她的能力和做事效率確實不高,做事情動作比較慢。也確實沒什麼思路。如果可以讓她重新選擇職業,她可能會選擇內容相對單一的、事務性的工作。
說到孩子,問題也很多,除了3個月時的佝僂病,3歲的時候得了鼾症,扁桃體腺樣體肥大,原因可能是肥胖加上常年感冒反覆發炎,保守治療了幾個月,醫生說要手術。他奶奶不讓,說手術對身體影響太大。只好選擇看中醫,中醫看了幾個月也不見改善,決定動手術,又因為老公工作太忙抽不開身,又拖了好幾個月。後來第一次手術那個醫生太保守沒有徹底割掉,幾個月後又第二次手術,這才治癒。從發病到治癒,整整歷時兩年。和鼾症差不多同時開始的,還有夜間遺尿,先是吃西藥,後來吃到一半,老公說西藥有副作用,不讓吃了,就停藥,中藥治療了幾個月,有改善,但是一直沒根治,再吃西藥,到現在8歲半還在西藥治療中。另外,幼兒園小班開始,老師就反應注意力不集中,當時以為只是年齡小,調皮,也沒有在意。到了大班結束暑期讀幼小銜接,老師還是反應注意力不集中。擔心對學習有影響,就帶他去看了醫生。當時做了智力測試,分數較低,醫生說是邊緣智力,會有學習困難。當時他們覺得可能不準,因為從小看起來聰明伶俐,活潑可愛,不覺得他智力有問題。上了小學,老師又來反應說他上課注意力不集中還搗亂。成績都是倒數。三年級,每天晚上做幾個小時也完不成作業,而普通的孩子可能一個小時就能完成。行為方面也有問題,總是喜歡招惹同學,用不恰當的方式和同學交往。後來因為他長了幾根白髮,帶他去看兒保科,又向醫生提起了注意力不集中的問題,醫生說很可能是智力的問題引起的。這時他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第一個想到的是孕期和哺乳期營養不良的因素,以及後來的佝僂病和鼾症導致的大腦缺氧。她一個人大哭了一場,她恨自己軟弱無能以及不夠堅定,沒有保護好無辜的孩子。後來他們又帶著他看了小兒神經內科和心理科的醫生,醫生診斷有輕微自閉症傾向。可能是先天和後天共同作用的結果。他們也帶他去機構做了大半年的感統訓練,沒有任何改善。一直想給他重新測一次智力,老公不讓,說沒有意義。最近偷偷帶他去做了一次,總分提高到正常孩子水平了,但是還是比平均分低了不少。有幾項特別低,兩項特別高,不均衡。因為他在學校經常影響紀律,所以經常需要去學校陪讀。近期打算去大城市找更權威的醫生再看看。
2019年底的那場疫情讓老公的生意受到了重創,他們很長時間沒有收入。而每個月需要還房貸1萬多,加生活費,總共需要2萬多。直到今年9月底,老公找了份工作去上班。因為是新專案,還沒出業績,目前只有基本工資幾千元。大頭還是靠動用積蓄,到目前為止,積蓄也只剩10萬左右。如果積蓄用完了,老公打算問他父母借,再然後就準備向銀行貸款。本來趁這個機會她可以出去找工作的,但是因為要陪讀又泡湯了。她現在每天早上6:00左右起床做早飯,8點出門陪著兒子一起去上課,一般下午或者碰到不重要發副課就回家收拾,買菜做飯,來不及做飯就全家吃快餐。晚上陪作業到9點,然後兒子洗澡她安頓他睡下。10點後才是自己的時間。
老公還是經常衝她發火、指責她,但是現在問題的焦點是從工作轉移到了孩子,他認為孩子的問題都是她造成的。原因是在教育孩子的時候,他喜歡用暴力,而她傾向於講道理。他使用暴力的時候,她出於本能去阻攔。他認為就是因為她的做法導致孩子沒有建立規則感。他卻沒有意識到他自己在兒子成長過程中的長期缺席(孩子4、5週歲之前白天爺爺奶奶帶,晚上和週末她帶,4、5週歲之後到7週歲之前她一人喪偶式育兒), 以及他的精神暴力,對整個家庭產生的負面影響,。而且矛盾從原先的不滿升級到了仇恨。吵架的時候他幾乎每次都會提到離婚,她不確定他到底是氣話還是內心的確有這樣的想法。
她又何嘗不想過離婚,結束這種沒有自她的生活和沒有愛的婚姻。但是孩子怎麼辦?她如果帶走了孩子,他跟著她生活他們兩人都會很苦。如果不帶走他,他爸爸忙於事業,肯定會讓他的爺爺奶奶參與帶孩子,那麼這樣三觀不正的爺爺奶奶肯定會把他帶往更偏的方向。另外,她今年40歲了,如果離婚重返職場,競爭力不如從前,能力本來也有限,也不知道還能在職場混多久,不知道是不是會過得很慘?
她老公這個人人品不算壞,比較願意幫助別人,對弱勢群體比較有同情心。但是他的性格有很大的缺陷,會很傷人。強勢、自她中心,總是認為自己是對的,如果她跟他想法不一樣,他就會發火。情緒容易過激。有一次兒子在班裡招惹別的同學,說了多次也不聽,人家罵他“傻B”, 她在陪讀,回來把這件事跟他說了。他當時就氣得發飆了,說她這個當家長的在現場就像個死人一樣沒用,居然讓別人這樣說自己兒子,至少應該提醒下對方以後不要這樣說。他說她把他氣得想從陽臺跳下去。而在她看來這是孩子之間的小事,雖然大人聽著有些不舒服,但是沒必要介入。要提醒一下也是可以的。但是自己的孩子管不好,怎麼去說別人?她也是有這個顧慮才沒說。
他在她生病的時候對她漠不關心, 比如她咳嗽的時候不管她咳得多厲害,都不會提醒她去看醫生。她身體有問題去醫院做檢查,回來後也從不問她檢查結果。有一次他和她劇烈爭吵後她發了高燒,他對她不聞不問,她半夜起來上廁所暈厥了,也是她自己爬起來的。
結婚10年來,他們經歷了第一道坎——婆媳矛盾,在她的隱忍下過去了,現在正在經歷第二道坎——育兒分歧。不知道今後還會有哪些坎?她有沒有必要對這段婚姻再去做些補救?還是直接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