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筆為劍,寫天寫地寫華年;落棋為子,點兵點將點江山。
悲傷如潮,撲面而來
《克斯維爾的明天》裡,有著這樣一段話:
真正的送別,沒有長亭古道,沒有勸君更盡一杯酒,就是在一個和平時一樣的清晨,有的人永遠留在了昨天。
我們總以為來日方長,卻忘記了命運無常,聚散由不得你我,一次擦肩而過,就可能是永別。
157天前,鄭州的那場暴雨中,一位26歲的女孩失蹤,後來她的名字,赫然出現在遇難者名單裡。
不久後,人們看到,堆滿了鮮花的地鐵口,坐著一位父親,身穿深藍色的雨衣,一言不發地癱坐在地上,低垂著頭,滿身悲涼。
旁邊擺著輛腳踏車,腳踏車上掛著張硬紙板,上面歪歪扭扭寫著:
妞妞,爸爸還想接你回家。
他明明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但一眼望去,就能讓人感受到他身上那種深入骨髓的哀婉和悲傷。
路過的人,只是匆匆一瞥,悲傷如潮,瞬間撲面而來,在豔陽下被驚出一身冷汗。
原來,那位遇難的26歲女孩,是他的女兒,那時鄭州已是晴天,他卻仍然穿著雨衣,有心理諮詢師解釋稱:
身穿雨衣等待,或許是希望,能重回下暴雨的那天,和女兒再見一面。
而那張滿是悲涼的照片,在刷爆鄭州本地朋友圈後,順勢衝上了熱搜,人們在淚眼婆娑中,稱他為“雨衣爸爸”。
157天后,與暴雨相關的一切資訊,早已被淹沒在網際網路洶湧的浪潮之下,但鄭州“雨衣爸爸”的故事仍未結束。
他仍想重回暴雨那天,救下他的女兒,他也極度懊悔自責,因為女兒最後一次出門前,他本有一次救她的機會,卻遺憾地錯過了。
同時,他還發現,女兒遇難時遺失的手機,仍然在“正常使用”中。
萬物皆永恆,唯獨卿不在
世界上最讓人絕望的兩個字就是“如果”,最讓人無力的三個字就是“早知道”。
因為,時光奔湧向前,從不為個體而回頭,這或許是“雨衣爸爸”一生的痛。
女兒妞妞出事那天上午,他和女兒透過電話,女兒問他能否去送她一趟,但因為當時路上全是積水,他的車涉水能力太差。
所以,他給女兒的答覆是:
“有可能還是坐地鐵去吧,時間上有保證,我儘量不去送你,開車送你的話時間上沒保證,上班可能會晚,甚至送不到地方。”
而後,女兒踏上了地鐵,再也沒有回來,那通電話便成了父女倆的最後一次通話。
得知噩耗的雨衣爸爸淚如雨下,萬般自責:
那是妞妞冥冥之中在向我求救啊,我居然……
這話,瞬間讓人眼睛溼潤,我們總覺得來日方長,什麼都有機會,什麼都有時間,一切都可以推後。
殊不知生命無常,早已將人生化為減法,見一面少一面。最為殘酷的是,當許多人懂得這個道理時,已經為時已晚。
雨衣爸爸只有妞妞一個女兒,面對女兒的噩耗悲痛欲絕,夜裡很想睡覺,卻怎麼也睡不著,便在紙牌上寫了“我還想接你回家”,趁著夜色到地鐵口坐著。
因為,只有坐在那裡,心裡才會舒服些。
兩個月前,女兒下葬,用的是他親手設計的墓碑,碑身的背面,鐫刻著一幅漫畫,上面畫著引爆熱搜的那張催淚照片的畫面:
身穿雨衣的父親,枯坐在地上,低垂著頭,渾身散發著悲涼氣息,旁邊有輛腳踏車,車座後面豎著塊紙牌,上面寫著“妞妞,爸爸還想接你回家。”
這輛腳踏車,他已騎了多年,也接了女兒多年,從女兒上學一直接到上班,她總愛坐在腳踏車後座,很快便能到家了。
如今,後座上的人消失不見,與活著的人陰陽兩隔,只剩下一張紙牌豎在那裡,將往日的溫馨和幸福徹底斬斷。
女兒走以後,老兩口的生活彷彿突然失去了意義,時常感到恍惚,做各種各樣關於女兒的夢,兩歲的孫子一到晚上就哭,莫名其妙地哭,不鬧,只是一個勁地哭。
後來才知道,他是想媽媽了,哭的時候,總喜歡去掛著照片的地方,因為牆上掛著媽媽的照片,老兩口將照片撤下,可他仍然總是去看,總是哭。
這或許便是死亡最為殘忍的地方吧。
離開的人早已遠逝,留在人間的種種痕跡,卻似能永恆一般,在親人腦海中揮之不去,那一顰一笑,乃至世間萬物,皆能永恆,唯獨卿已不在。
下次你路過,人間已無我
比思念更加痛苦的是,有了“希望”後,燃起的心,再次破滅。
女兒在洪水中遺失的手機一直沒能找回,老兩口也不願將手機號登出,但前段時間卻發現:女兒的手機號碼仍然有人在使用,每個月都有人在打電話。
雨衣爸爸的妻子被這個跡象所刺激到,她以為那些電話是早已離開的女兒打的,嘴裡總是喃喃自語:
“妞妞,你給別人打電話,能不能給我也打一個啊。”
老兩口數百次給女兒的手機號打電話,發信息,卻如石沉大海般,得不到絲毫迴音。
報警以後發現,使用女兒手機的人,是當時的一名清淤工人,他撿到手機後沒有歸還給家屬,而是將手機刷機,自己留著偷偷用。
如今手機找到了,老兩口只想盡最大努力,將手機裡的資料恢復,想看看女兒在生命的最後,是否留下了錄音或影片,是否有話要告訴他們。
這,可能是他們唯一的慰藉了。
命運的無情,生命的無常,在這老兩口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落在他們身上的雪,分量到底有多沉重,局外人永遠無法真正感同身受。
《大魚海棠》裡說過:
從此以後,八千年為椿,八千年為湫,春秋隔夏,死生不見。
我們早已習慣在俗世中輾轉騰挪,傷春悲秋,以為日子會這樣一天天過去,和往常一樣,不會有什麼不同。
但偏偏就會有那麼一次,在稍不留意間,一轉身,一回眸,才發現有些再見就變成了再也不見,“下次你路過,人間已無我”的悲劇,已在自己的身上重現。
所以啊,就像村上春樹寫的那樣:
你要記住大雨中為你撐傘的人,幫你擋住外來之物的人,黑暗中默默抱緊你的人,逗你笑的人,陪你徹夜聊天的人,坐車來看望你的人。
還有陪你哭過笑過的人,在醫院陪你的人,總是願意以你為中心的人。
人生起落,聚散難料。
我們能做的,唯有珍惜眼前人,過活當下生活。你渾渾噩噩消耗的時光,正是離去之人無論如何都期盼不來的,你擦肩而過的路人,正是別人做夢都想見到的人。
我們實實在在擁有的,不過這短短几十年的人生,別沉淪,別猶豫,也別再彷徨,好好活在當下,珍惜眼前的人,珍惜此刻的情。
別再讓故事的結局,花開兩朵,天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