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國內自駕旅行的終級路線,你腦海中浮現的一定是川藏南線 318、川藏北線 317、新藏線 219,以及阿里無人區,或許你還會想起 2019 年突然竄紅的盤龍古道,卻少有人想到塔莎古道。
西起塔什庫爾干塔吉克自治縣(古羯摩盤國),東至莎車縣(古烏鎩國)的塔莎古道,已有 1400 年曆史,是玄奘法師西行取經歸來,穿越帕米爾高原的回國之路,在《大唐西域記》中,玄奘法師便提到這條古道:
“東下蔥嶺東岡,登危嶺越洞谷;溪徑險阻風雪相繼,行八百餘里出蔥嶺至烏鎩國。”
對於路之艱難,他曾有如下描述:“經途險阻,寒風慘烈。由北路者,不得大聲叫喚,微有違犯,災禍目睹。暴風奮發,飛沙雨石,遇者喪沒,難以全生。”
除了以上資料,網上查到的塔莎古道的資訊並不多,只知道在修路、修水庫。有說水庫修成後,古道將被淹沒,不再存在。
有說路已修好,又有說沒完全修好。
是否能自駕通行,也是似是而非。
出發去新疆之前,我在高德上搜塔縣到莎車的自駕路線,生成的路線永遠是繞一個大圈:從塔縣返回喀什,再走高速到莎車。
我們當時的想法是,到了塔縣,問問酒店再說,畢竟那裡屬於偏僻地區,高德地圖並不一定實時更新。
失望的是,在塔縣入住時,酒店前臺告訴我們,塔莎古道塌方,過不去。
我心有不甘,繼續刷高德,發現高德居然生成了這條路線。根據我們以往的自駕經驗,只要高德可以生成導航路線,肯定可以走。
至於為何酒店前臺說不能走,我倆認為,酒店其實不一定能即時得知前方路況,畢竟在深山裡,資訊不暢。
我倆猜對了後者,“資訊不暢”,卻固執地不肯相信酒店的結論,“過不去”。
人,總是傾向於相信自己想要的答案。
即將出發的一刻,開啟導航,路線仍在,我倆信心滿滿,幾乎不加懷疑。
特地在塔縣加滿油,可以跑 540 多公里,而導航顯示,這條路 337 公里,中途即使不加油,也是綽綽有餘。
對這條路線,我當時唯一的疑惑是:337 公里,居然用時 10 小時?每小時只能行駛 33 公里?
路有這麼難嗎?
最初的路並不難。613 縣道,是條嶄新的柏油公路,與我們昨天從盤龍古道回塔縣的一段路相重合。
雖是昨日才走過的路,因山裡起了霧,景色已是大相徑庭。
昨天在陽光下宛如藍寶石般通透的水庫,此時在霧氣中卻是模模糊糊。
群山因為霧氣的繚繞,愈加神秘莫測。
沒想到的是,這霧氣會持續一整天。
也許從一開始,“霧”就預示著這一天的撲朔迷離。
蟋蟀頭卻對霧氣籠罩下的荒山喜愛至極,讚歎連連,認為更有中國山水畫的韻味。
依著山崖盤旋蜿蜒的路,時不時就來個 90 度以上的大轉彎,以至於遠遠看去,總感覺前方路已至盡頭。
只有快到跟前,才看清,路依舊在向遠方延伸。
從水庫開始,一路上都有條河,相伴相隨。這河便是葉爾羌河。
“新疆的三峽工程”——阿爾塔什水利樞紐工程,便是在葉爾羌河上興建的大型水利工程,總投資高達 109.86 億元。堪察調研用了 30 年;2011 年開工,建設用了 10 年;今年 8 月 17 日,主電站 4 臺機組終於全部併網發電。
據說這個工程不僅僅是為了灌溉和發電,同時也是為了防洪。
我很難想像,看上去的涓涓細流,曾經每年都給沿岸人民帶來巨大的洪水災害。
也許,我們現在看到的溫柔河水,都是因為這個阿爾塔什水利工程。不過,水電站在庫斯拉甫鄉往莎車方向,過了一半行程以後,才會看到。
一路上,大多時間我們都在荒山中穿行,寸草不生的荒蕪。
一旦路邊開始有樹木的身影,我們便知道,村莊到了。
只要有村莊,便彷彿從荒漠來到江南。
再看到路邊這句標語“幸福是奮鬥出來的”,想不感動都不行。
在這大山溝裡,不奮鬥,等待的只能是被“風化”。
只是,“江南水鄉”總是轉眼即逝,很快又是一片荒蕪。
抵達第一個檢查站登記、檢查時,警察聽說我們要去莎車,便告訴我們,路上塌方,過不去。但又比劃著對我們說,“往上走,可以繞過去。”
兩個警察都是塔吉克人,漢語說得相當糟糕,溝通很困難,我倆是半聽半猜。
對塔吉克人,我是心存好奇的,因為他們是我國唯一的高加索白種人,幾千年來都住在帕米爾高原。
而且據說他們的語言是伊朗語。對於這一點,我想求證一番。便問那個警察,“你們說的話是伊朗語嗎?”他點頭。
“為什麼你們說的不是塔吉克語,而是伊朗語呢?”我繼續問。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頭。
剛做完登記的蟋蟀頭走過來,對我說,“別問了,他肯定沒聽懂你在說啥。”
看起來好像是這樣。可以感覺到,他們也想跟我們聊天,只是語言不通。他跟我說的話,我豎起耳朵,大多數也聽不懂。
登記完,他們給我們放行,而非勸返,這無疑給了我們一個錯誤訊號,讓我們誤以為:既然給我們放行,那說明還是能走,只不過路難走而已。
路難走,有何可怕?身經百戰的蟋蟀頭,對此完全不擔心。
我也不擔心。警察不都放行了嗎?還擔心啥?
路上,遇到一年輕女子想要搭車。這次更要命,她一句漢語也不會說,但絲毫不影響我們明白她的意思,並帶她上路。
雖然我們車的後排堆滿東西,我們還是趕緊收拾一番,扒拉出一個位子給她坐。
女孩露出甜美的微笑。都說塔吉克族出美女,果然如此。
女孩上車後,我們好想跟她聊天,卻因為語言不通,一路無語。我們甚至不知道她要在哪兒下車。
直到來到第二個檢查站,美女下車,與我們揮手告別,再和檢查站的大叔閒聊幾句後離去。原來他們互相認識。
原本繃著一張臉的檢查站大叔,見我們幫忙搭載了鄉親,神情也溫和起來,遞過來一個簿子讓我們登記。
順便告訴我們,前面塌方,甚至拿了一張照片給我看。照片上面,掉落在路上的亂石,幾乎堆成了一個石頭坡。
但同時,他又比劃著說,向左轉,繞過去。
說完,他取走放在路中間的路障,讓我們離去。
蟋蟀頭方向盤一轉,正準備向右轉,被大叔止住,說那是去大同的路,我們去莎車,應該直行。
謝過大叔,我們徑直前行。
這個三叉路口的檢查站,是最後一個檢查站。
之後,再無村莊,再無人跡,也再無手機訊號。
路也變得狹窄起來,只可容一車透過。
我們猜想,這就是高德導航中提到的 13 公里窄路吧!不過,因為路上幾乎沒車,不存在兩車交會問題,所以這對我們來說,似乎也算不上難題。
讓我們欣慰的是,路雖窄,但路況還不錯,平整的水泥路,看得出來是新修。
更讓我們欣喜的是,路邊的風景也越來越美妙。
灘塗中裸露的山石,點綴的綠樹,連同霧氣中的遠山,都呈現出一片夢境中才有的飄渺與虛無。
連白色的鹽鹼地,都如畫一般。
我們下車拍照。此地,空曠,寂靜。此時,唯有風聲入耳。
彷彿時間也靜止了一般。
整個天地,只有我倆。
蟋蟀頭說,“要記住這一刻!”
“這一刻,什麼感覺?”我問。
“不知道,很玄妙。”
再上路後,路況大不如前,越來越爛。
忽然前方轉彎處,一個巨大的石頭似乎把路堵住。
我倆大吃一驚,趕緊下車察看。塌方掉落的石頭,把護欄也砸斷了。
看得出,這裡的塌方,已被人清理過,巨石並沒有完全阻斷路,而是留下一個狹窄的空間,正好是個 90 度轉彎,還只比車身寬十幾釐米,而一邊就是幾百米無護欄的懸崖。過車的難度可想而知。
蟋蟀頭讓我下車,到前面等,“危險路段,不能兩人都在車上。”
車緊貼著左邊的山,一點一點,慢慢挪了過來。我大舒一口氣。
接下來的幾十公里,被山石砸壞的路基和護欄,比比皆是。一路都是塌陷的路基和掉落的石頭。
蟋蟀頭說,“我們得趕緊離開這個容易塌方的路段,否則一塊石頭掉下來,砸中我們的車,那就分分鐘完蛋了。”
他把車開得飛快,但又不能太快,說是怕震動太大,把那些已松待落的石頭給震下來。
還得眼尖手快,遠離從路中間裂開的縫。否則,車一壓上去,說不定我們就從懸崖上墜落。
又再次通過幾處亂石堆積的路面。好在蟋蟀頭的車技不錯,小心翼翼,都順利透過。
至此,我們以為,警察提醒的塌方,就是如此而已。
我們猜想,塌方的路面已被清理,所以高德才會生成路線,警察只是沒有即時得到最新通知。
當然,以上都只是我們的猜想。
轉過一個彎,開上一座橋,再回看那座山時,發現整座山似乎都已骨質疏鬆,懸于山間的那條公路,隨時都會因山的一個顫抖而被山石淹沒。
在這樣的山上修路也太難了吧!
如果山的本質沒有任何改變,還是這樣乾裂鬆垮,那路的命運不會改變,只會一次次被塌方給破壞。
到第一座橋時,我們不用過橋,只是從它旁邊經過。
不過,纖細的拉索橋,並不通車,只容人從上面走過。
從離線地圖的方位來看,橋的那邊,應該是庫斯拉甫鄉。
只是,現在庫斯拉甫鄉已不存在。2018 年 8 月,為了阿爾塔什水利工程,庫斯拉甫鄉的 1144 戶共 4202 名群眾,已整體搬遷至更靠近莎車的桐安鄉。
我想著,繼續前行,應該很快就可以看到阿爾塔什水電站了。
隨著海拔降低,路況也比之前好了許多,我們舒了口氣,以為所有的困難已經結束。
誰能知道,這其實只是開始。
過了第三個橋後,一個騎摩托車的小夥子迎面駛來,蟋蟀頭趕緊下車,主動過去打招呼。原本他是想提醒小夥子,前面的路都是塌方路段,不太好走,沒想到,卻意外得到一個壞訊息。
我們前方30公里,去往莎車的路,因為塌方,路上堆滿大石頭,完全無法通行。
小夥子跟我們一樣,也是從塔縣前往莎車。
他說,"我的摩托車都過不去,更別說你們這輛汽車了。”當地人跟他說,只能從前面一條路繞行。還問我們,是否看見兩輛越野車?他們也是前往莎車,過不去,只有返回繞行。
兩輛越野車都過不去,就更別提我們這輛租來的車了。雖特地租了四驅車,但終究不是硬派越野車。
終於和前面檢查站警察說的話對上了:塌方,過不去,得繞行才能到莎車。
繞行就繞行吧,在我想像中,估計跟 317 修路一樣,從旁邊多走幾公里而已。誰能知道,這一繞,便是 300 公里。
蟋蟀頭趕緊看了一下油表,還可以開 230 公里。而摩托小夥也只剩五分之二的油。很明顯,我們的油量都不夠。
新疆的大,超乎你想像,所以,在當地人的思維裡,300 公里也許根本不是件事。
與摩托小夥一起回到之前的岔路口,看著那個崖壁上的路牌,方才發現路牌上的一行小字:“前方道路封閉,請繞道行駛。”
按我們漢族人的習慣,如果前方道路封閉,肯定是在路中央放個路障,再立個醒目的路牌,直接寫明“前方道路關閉”,不會這樣欲說還休地把路牌掛到一邊的崖壁上。
種族不同,不僅語言不同,連思維方式也不一樣。
駛上新的道路後,路越來越寬,越來越好,彷彿上了康莊大道,似乎沿著這條路,就可以順利抵達莎車。
但我卻隱隱感覺不對。
雖然手機沒有訊號,但高德離線地圖上還是可以看到我們的大概位置。我們現在是向西北方向的山裡走,與我們將去的東北方大相徑庭,怎麼可能抵達?
我說出自己的擔憂。蟋蟀頭說,不管,走了再說,先找到加油站,把油加滿。
不過,他再也沒心思拍照,開始一心一意專心開車。
找到加油站,是我們現在的頭等大事。
好不容易看見一個騎摩托車的當地人,摩托小夥趕緊迎上去詢問。
當地人說,加油站還有 80 公里,到英吉沙縣去加油。
“還有 80 公里就可以加油”,這無疑給我們吃了顆定心丸。
繼續前行。
我們剛剛放下的心,卻隨著兩輛迎面而來的越野車,又提了起來。
越野車司機說,“不用繼續往前了,前面 60 公里後就沒路了,也沒加油站。”
這該怎麼辦?大家面面相覷,一時沒了主意。
越野車司機說,“沒辦法,只有一條路一條路去試!”
我們一路過來的這條主路,其實路上時不時有些岔路。只不過蟋蟀頭說,這些小路一定是通向村莊的,不管它,我們只管走大路。
既然大路的盡頭無路,那就只能去試這些小路了。
兩輛越野車先我們一步離去,我們掉轉車頭尾隨,摩托小夥在最後。
只是大家車速不一,很快就互不見蹤影。
蟋蟀頭特意放慢車速,等待摩托小夥。即使如此,還是時不時就不見摩托車的身影。
忽然有當地的小貨車迎面駛來,我們趕緊停車問路。
“這裡沒有加油站。還有 100 公里,才有加油站。”小貨車司機說道,並指明方向:前面的第一個路口,左轉。
司機也是塔吉克人,好在會說漢語,雖然說得不好,但我們勉強聽得懂。
為了避免聽錯,我們再一次跟司機確認:"第一個路口,左轉?" 並輔之以手勢,確保司機真的聽懂了我們說的話。
司機點點頭。我們這下放心了。
謝過司機,繼續前行。
到了第一個路口,我們停車等候摩托小夥。
待摩托小夥趕到,我們告訴他,問過當地人,應該就是這條路了。
與他告別,繼續趕路。沒想到,這卻是與摩托小夥的最後一面。
接下去的路,不僅是盤旋上山的路,而且還是非鋪裝路,顛簸難走,猶如阿里的無人區。
確切說,這就是無人區,除了茫茫大山,沒有人,沒有手機訊號,什麼也沒有。
天色已漸漸轉黑,海拔一路升高,最要命的是,油原本還可開 230 公里,現在卻因為海拔,油量在 5 公里、5 公里的快速減少。
加油站真的只有 100 公里嗎?如果遠遠不止 100 公里,怎麼辦?
如果不是遇到那個小貨車司機,這條近乎荒廢的路足以讓我們開始懷疑人生。
說實話,去年我們單車走阿里無人區,也沒有現在這般害怕。
去阿里無人區,我們開的是自己的越野車牧馬人,而且特地加裝了一個副油箱,兩個油箱,足以讓我們行駛 1000 公里;雖然阿里無人區無路,也沒手機訊號,但蟋蟀頭提前下載了奧維離線地圖,我們可以沿前輩們提供的 GPS 點行駛。
但現在,油還能撐多久?路是否正確?全是未知。
彎多,路難走,都不怕,怕就怕在各種未知。
唯一令人寬慰的是,從高德離線地圖上可以看出,我們正向著英吉沙縣的方向而去,雖然地圖上並沒顯示路,但只要大方向對,那就問題不大。
荒無人煙的山上,偶遇一頭犛牛。
草都沒,你在這兒做啥?難道也跟我們一樣,迷了路?
又擔心起那個摩托小夥。我們兩個人,可以互相打氣。他一個人行駛在荒山中,會是什麼感覺?會害怕嗎?
天色漸暗,道路崎嶇,浮土碎石,真擔心他會摔車。
高德終於有了路的影子,看上去,我們正向縣道 X393 靠近。這令我們倍受鼓舞。
地圖左下方,我用紅線圈出來的恰爾隆鄉,就是原本我們沿路牌指引,要去的方向。也正是在去往恰爾隆鄉的路上,遇見了那兩輛越野車。
如今,恰爾隆鄉已被我們遠遠地甩在後面。
而中間這一大片空白,就是我們已經翻越過的群山。
當地圖上我們的移動圖示繞著 X393 轉來轉去,卻始終無法重疊時,我有點著急,難道我們上不了這條路?
蟋蟀頭比我淡定,“沒事,可能因為我們是盤山路的緣故吧!”
海拔升高到 3630 米後,開始盤旋下山。
當我們的位置與路線完全重合時,我倆高興得幾乎要蹦起來。
最令人驚喜的是,蟋蟀頭的華為手機居然有了一格訊號。他趕緊搜“加油站”,高德立即生成了一條確切的導航路線,距離我們還有 65 公里。
這一次,我們高興得大叫起來,也終於大舒一口氣。
再看我的蘋果手機,依然訊號全無。強烈的對比,不給華為打call都不行啊!
當好訊息到來時,一個接一個,擋也擋不住。
之前因為海拔升高,油量快速下降,現在因為海拔的下降,油量居然開始回升。
完全不用擔心油不夠了。
下山後,又行駛一段時間後,終於有了村莊,接著有了小鎮。小曲可以哼起來了。
之前遇見的那兩輛越野車,就停靠在小鎮的路邊上,準備吃燒烤。
我們互相揮手打招呼,是慶祝,也是告別。
又想起那個摩托小夥,他還好嗎?當時路上沒手機訊號,我們沒有互留微信和手機號,所以完全無法聯絡。
加好油,開在前往莎車的高速路上時,蟋蟀頭邊開車邊唱歌,我卻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
這一天,原本 337 公里的路,我們最後行駛 650 公里,用時 12.5 小時。
漫長的一天!
雖然驚險不斷,卻也非常感恩。
如果不是遇見那個摩托小夥和兩輛越野車,我們只能自己一路試錯,這將導致多行 140 公里,我們可能中途因為無油而拋錨,又因為手機沒訊號,而無法呼叫救援。
會是怎樣的結局?想想就怕。
再說回塔莎古道。
事實上,因為塌方,這次我們並未完全穿越塔莎古道。但只要山還是這些山,塌方就不可避免,路會一次次修復,然後再一次次被毀壞。
然而新疆最大的水電站就在那兒,它能極大地改善當地人的民生,政府絕不會坐視不管。
怎麼管?我不知道。
但我相信政府的這句口號:“幸福是奮鬥出來的!”
文字:愛美麗
攝影:蟋蟀頭
版面設計:蟋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