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三年後,我男朋友要和別的女人商業聯姻。
我單方面宣佈分手後,他再沒跟我說過一句話,看我的眼神彷彿即將噴發的火山。
後來,他拿著離婚證來要複合,可我已經累了。
得知鄭涵婚訊時,我正在廚房給他煮醒酒湯。
商業酒會免不了喝酒,鄭涵胃不好,回到家喝點醒酒熱湯能舒服一點。
就在這時,公司微信群裡突然炸了鍋。
總裁辦通知,總經理鄭涵與霍氏集團大小姐霍筱筱結婚日期正式敲定,要從秘書辦抽調幾個人跟蹤婚禮進度。其中就有我。
湯鍋裡蒸騰出水汽燻在我臉上,眼睛酸瑟瑟有些難受。
身為鄭涵的秘書兼秘密交往三年的女友,我想,這段關係該結束了。
半夜,鄭涵帶著滿身酒氣回來時,我已經收拾好行李,準備從他的別墅裡搬走。
收拾行李時,我才發現,屬於我自己的東西很少很少,一個小小的行李箱就收拾了我三年的時光。
「鄭涵,我們分手吧。」我說著,將一封辭職信放到茶几上:「這是我的辭職信,祝你新婚愉快。」
鄭涵揉了揉額角,似乎是酒醉讓他頭疼:「李思思,我說過我結婚的事情,不會影響到你。我和筱筱只是商業聯姻,她不會為難你。」
他纖長的手指按在辭職信上,輕輕一推,將信退回:「辭職信拿走,我就當沒看到。」
他走上前,輕撫著我的長髮:「思思,你乖乖的,不管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好不好?」
鋼鐵直男如他,此時竟肯輕聲細語哄我。實話說,讓我有點意外。
但我已經鐵了心離開:「鄭總,和你在一起時我就說過,不當小三是我做人的底線。」
2.
從三年前認識他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鄭涵是個精明的商人。
他能把身邊的一切精準分析成利益損益,其中自然包括他的婚姻。
所以,我從未妄想能嫁給他。
和鄭涵在一起,單純是因為他是個不錯的男人,適合戀愛。
而我那時剛好,不想結婚,只想戀愛。
他待我很好,除了不公開他和我的關係,在物質方面從來沒有虧待過我。
我們關係最膩乎的時候,我曾摟著他的脖子問他,圍繞在他身邊優秀的女人那麼多,為什麼偏偏會是我。
鄭涵笑而不語,逼問急了,就欺身把我壓倒,他說,他喜歡我骨子裡的清靈,像是一隻傲世盛開的荷花。
那時候我就下了決心,他只要有了別的女人,我決不會死纏爛打。
但可能三年來我已經養成習慣,習慣在鄭涵身邊,被他擁在懷裡入睡。離開他之後,一連幾個晚上,我都失眠輾轉反側。
據說 21 天可以養成一個習慣,可能,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適應沒有鄭涵的日子。
3.
辭職是件很麻煩的事,交接工作還需要差不多一個月左右。
自從被我單方面宣佈分手後,並從別墅搬出來以後,鄭涵再沒跟我說過一句話。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看我的眼神彷彿即將噴發的火山。
鄭涵是總裁獨子,集團未來接班人,他的婚禮是整個集團的大事件。
人員變動,工作交接讓本來井井有條的秘書室有些忙亂,再加上最近鄭涵莫名其妙變差的脾氣,秘書室幾乎人仰馬翻。
霍筱筱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約我去喝咖啡。
說實話,我挺意外的,我和鄭涵一直是秘密戀愛,三年來周圍同事沒有一個看出來。霍筱筱卻精準找到我。
咖啡廳裡,霍筱筱氣定神閒捏著咖啡杯,輕抿一口。「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麼知道你和鄭涵的關係?是鄭涵親口告訴我的。」
她定定看著我:「鄭涵讓我來跟你談一談。」
「談什麼?」
「我和鄭涵結婚只是各取所需,如無意外,我們五年之後會離婚。我不在乎他在外有多少風流債。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針對你。」放下咖啡杯,她總結道:「鄭涵很在乎你,特意讓我親自跟你解釋清楚。」
霍筱筱說完就走,留下我在咖啡廳裡半晌出神。
4.
當晚,我剛洗漱完躺在床上,反覆回想著霍筱筱的話。
不可否認,我有一瞬間動搖,但那隻限於一瞬間,因為我明明白白,鄭涵不會是我的歸宿。對他而言,婚姻就是一場交易,沒有霍筱筱,還會有趙筱筱錢筱筱……
而我,沒有任何值得他交易的籌碼。
我輾轉反側時,忽然聽到樓下傳來熟悉的引擎聲,我的電話鈴聲也隨之響起。
鄭涵的車經過改造,引擎的聲音很特別。
電話裡,他的聲音透著疲憊喑啞:「思思,我在你樓下,跟我回家。」
我沒有答應,掛掉了電話。
隔著窗戶,我看到他倚靠在車門上,手指間香菸燃燒猩紅的光點一閃一滅。
半個小時後,我再次聽到引擎發動的聲音,他走了。
驕傲如他,被我連續打臉兩次,不可能再給我第三次機會。
我和他之間,徹底結束了。
5.
鄭涵走後,我獨自去了附近的酒吧,點了兩杯鄭涵最喜歡的威士忌。
酒杯裡,威士忌和冰塊交融在一起,讓我想起鄭涵說的話:「思思,你就像威士忌,表面上看上去溫溫柔柔,卻是最烈的性子。」
酒精是個好東西,能讓人放下理智,忘掉所有不開心。
從酒吧出來時,我醉得不知道今夕何夕。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陽光暖洋洋撒在臉上,空氣中瀰漫著小米粥獨特的味道。
朦朦朧朧中,我還在想,小米粥雖然養胃,可鄭涵不喜歡喝粥,我為什麼要煮小米粥。
猛然,我發現不對。睜開眼一室陌生。
一個穿著圍裙的男人站在臥室門口解釋:「我是你對門的鄰居。昨晚你喝醉了,我沒有你家鑰匙,就自作主張收留你一晚。放心,我不是壞人。起來洗漱吧,我給你煮了粥。」
男人說完,徑自離開。
餐桌上,我得知他叫程玉恆,是一名醫生。
昨晚我喝得迷迷糊糊,手機鑰匙不知被我扔在了哪裡,我進不去家門便坐在樓道里撒酒瘋,驚動了歷經十幾個小時,剛給病人做完手術回家,正在補眠的程醫生。
出於人道主義和紳士風度,程醫生把他的床讓給我,自己在沙發上窩了一宿。
斷片的記憶,支離破碎在我腦海中閃現,我尷尬得腳趾能摳出一座別墅。
桌子上放著兩盒藥,下面有一張紙條:「這些藥能舒緩胃部不適,按說明服用。」
紙條上的字跡鐵畫銀鉤,十分耐看。
6.
萬幸,手機鑰匙包包只是被酒醉的我扔在了樓下草坪綠植裡。
東西被物業保安撿到,送到我手裡。
手機微信提示我,有來自鄭涵的未讀訊息。是一張照片和一段文字。
我微微有些詫異,我以為,他再也不會屈尊搭理我了。
照片拍的是別墅裡那間屬於我的衣帽間,各種名牌衣服、包包、配飾,加在一起價值不菲。
這三年來,他從沒在物質上虧待我。
「東西是你的,自己來取走。」
我看著照片中央那件完美詮釋直男審美粉紅色的腋下包,那是我和他確定關係後,他送我的第一份禮物,雖然覺得它很醜,但我一直小心珍藏著。
而現在,這些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
「那些並不屬於我,隨你處理吧。」三年來,他教會我許多,不貪心是其中之一。
我以不結婚為前提跟他戀愛,並不是出賣自己青春。
何況,我從他那裡學到的經驗,積累的人脈,已經夠多。
7.
辦完離職手續後,很快我就跳槽到新的公司,算得上升職加薪,只是工作也比從前更繁重。
為了儘快摸清新公司的情況,996、007 對我來說是常態。
高壓工作,加上飲食不規律,在剛剛做完我進入新公司的第一個大專案後,剛回租住小區,我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伴隨著胃部翻江倒海的不適,我直接昏死過去被路人送進醫院。
胃出血,程大夫親自給我做的手術。
醒來後,我看到的第一個人是鄭涵。他坐在我病床前,似乎瘦了很多。
「思思,何必這麼折磨自己?別工作了,回來吧,我養你。」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曉得我住院了。
可我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一丁點脆弱:「多謝鄭總。我過得很好。」
鄭涵氣得狠了,倏然站起來,死死盯著我。
「離開我才幾個月,你就把自己作進醫院,這叫過得好?」許是見我病容憔悴,半晌,他放低音量:「李思思,除了婚姻,我什麼都能給你。」
我慘白著臉,努力扯出一個笑容:「鄭涵,從始至終你都不懂我要什麼。」
我想要的是平等的愛。不是包養,不是給人當情人。
我決絕分手,不是因為等不得他和霍筱筱五年契約婚姻結束,而是我終於醒悟了,在他心裡,我從不是一個平等的人。
「鄭總,你走吧。我病著,不方便招待你。」
鄭涵還要說話。
正在這時,病房門突然開啟,程玉恆拎著一個保溫壺走進來:「這位先生,我女朋友餓了,請您換個時間來探訪吧。」
說完,他衝我眨眨眼:「思思,我給你熬了粥,你嚐嚐看,喜不喜歡?」
8.
鄭涵是黑著臉離開的。
他走後,我問程玉恆為什麼要那麼說。
程玉恆聳聳肩:「對付這種自我感覺良好還死纏爛打的前任,這招特有用。」
他笑著把粥遞到我面前。
「我只是想讓我的病人能夠安心養病。」
我當然看出了他喜歡我,可此時此刻,我無暇也沒有精力去應對一段新的感情。
還好,在我明確又委婉地告訴他我的態度後,便笑笑把這件事揭過去。
做不成戀人,我們還可以做朋友。
程玉恆很溫柔,很風趣,是一個讓我覺得很舒服的人。
在我出院後正好滿六十六天的時候,鄭涵和霍筱筱舉行了婚禮。
我以為我會難過。可奇異的是,我居然很平靜。
我平靜地上班工作,下班回家,又平靜地接受了程玉恆的邀請,一起去看電影。
西爾莎·羅南版的《小婦人》,故事拍得很動人,一場電影下來,我哭溼了一盒紙巾。
走出電影院的時候,我兩隻眼睛紅的像是兔子。
程玉恆似乎明白髮生了什麼,一直默默給我遞紙巾,沒有追問我哭得原因。
我很感謝他的體貼。
回到家裡,我矇頭大睡。
那一夜,我對鄭涵徹底死心了。
9.
那晚,我做了一整夜關於過往的夢。
我家庭幸福,父母恩愛,除了父親是海員,經常需要出海不能陪我以外,一切都很美滿。
直到那年,一個兇巴巴的女人帶著七八個人打上家門,我才從看熱鬧的人嘴裡知道,爸爸還有另外一個家。
原來,爸爸是個騙子,他不是海員,就在隔壁省市工作。而我媽媽是個可恥的第三者。
我永遠記得,那個兇巴巴的女人看到我之後,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指著我的鼻子罵:「小三生出的野種,將來長大了你也是個小三!」
她的詛咒,猶如夢魘一般,折磨著我。
我的父母用他們的糟糕經歷,給了我兩個啟示:第一,婚姻不可信。第二,永遠不要插足別人的婚姻。
遇到鄭涵,算是我人生前二十五年遇到的最幸運的事情。
我大二那年,他作為優秀畢業生髮表演講,當時我是學生會幹事,負責畢業典禮服務。
當時,學校要求我們穿統一制服,不巧那天我來了大姨媽,不小心血染了淺色的制服。
鄭涵看出了我的窘迫,隨手將他的西服外套扔給我。
當時,我覺得他就是閃閃發光的菩薩。我心目中獨一無二的男神。
大四實習時,我過五關斬六將,終於拿到去鄭涵公司實習的機會。我當時的心態與其說是上班,不如說是追星。
我運氣很好,被分配到秘書室實習打雜。秘書室和鄭涵辦公室在同一樓層,每天都能見到偶像的感覺非常美好。我常常找各種理由偷偷看他。
鄭涵是個極有魅力的男人,看著看著,我就陷進去了。
在鄭涵提出要跟我秘密交往時,我義無反顧答應了。
三年來,我和他像是地下情人一般,過得浪漫刺激。
就在我徹底淪陷時,鄭涵卻用一個未婚妻狠狠扇醒我。他從未拿我當戀人,我只是他包養的一隻金絲雀。
好在這隻金絲雀醒了,撞出了鳥籠,雖然折斷了翅膀鑽心地疼,可是她獲得了自由。
不管如何,鄭涵從我的生活裡徹底消失,我的感情重拾陽光,也值得慶幸。
9.
都說,忘記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是開始另一段感情。
於是在程玉恆又一次藉口順路,提出要開車送我上下班時,我沒有拒絕。
坐在副駕駛上,我定定看著他問:「程玉恆,你還喜歡我嗎?」
程玉恆微微一愣,點頭:「喜歡。」
「那,我們試著交往吧。」
我想給自己一個機會。
我和程玉恆交往,似乎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一件事。
沒有什麼驚心動魄的事情,只是一點點相處中,漸漸周圍人都看出我倆是男女朋友。
總有人出來打趣我和程玉恆:「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對此,程玉恆總是微微一笑:「等我把思思養的胖一點,穿婚紗才好看」。
輕輕巧巧一句話,幫我化解尷尬。
他從不給我絲毫壓力。
他對我太好,讓我忍不住想象,和程玉恆結婚後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
讓我下了最後的決心,是程玉恆和我看了一場電影,散場後幾個酒醉的街頭青年和我們起了衝突。程玉恆為了保護我,腦袋上捱了一酒瓶。
當時鮮血糊了他半張臉,他卻全然顧不得來追問我有沒有受傷。
我哭成了狗,把最難看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
送醫包紮後,他腫著半邊臉卻對我笑:「傻丫頭,我就是醫生,我說沒事你看就沒事吧。」
「我上大學的時候可學過軍體拳,就是都忘了,不然那群小混混可近不了你的身……」
「你看你哭的,妝都花了,別哭了呀,我還得陪你一套化妝品……」
「程玉恆,你閉嘴!」我吸著鼻子對他吼了一聲,「我們結婚吧!」
他愣了半晌,被繃帶擠壓的眼睛閃著精光,緊緊握住我的手說了一聲:「好!」
10.
那之後,我們把領證提上了日程,因為新工作忙起來,我開始加班了。
可當鄭涵出現在我公司樓下,一把將我抓進車裡時,我沒有一點點防備。
逼仄的轎跑車裡,我坐在副駕駛,他身體壓上來,和我臉對著臉。
我清楚看到他臉上的胡茬,和比從前消瘦很多的臉頰。
雖然狀態不佳,但依然引人注目。
「鄭涵,你幹什麼?」
我心跳的厲害,他少有這麼失態的時候,確實嚇到我了。
鄭涵看著我眼眶泛紅:「思思,我後悔了。」
見我目露茫然,他補充道:「我後悔放你走。思思,回我身邊來好不好?」
說著,他湊過來要吻我。
我扭過臉避開。
「鄭總,你現在是有家室的人,這麼做不怕鄭太太知道嗎?」我的語氣的譏諷毫不掩飾。
鄭涵死死盯著我:「我和她只是商業聯姻而已。」
「鄭涵!」我就覺得渾身的氣血湧上心頭,我強忍下罵人的髒話,讓心緒平靜下來,「不要再對我說這幾個字,你是想侮辱我還是侮辱你自己?」
趁鄭涵沒有防備,我一把推開他,推開車門就走。
剛走沒幾步,身後傳來他緊張的聲音:「我知道你在意什麼?你想讓我們的感情堂堂正正對不對?如果我離婚呢?我離婚你還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回到我身邊?」
我猛然頓住腳步,轉過身盯著他許久,微笑搖了搖頭:「鄭涵你別鬧了,你不可能為了我離婚,也不可能娶我。曾經你對我說的種種情話,就像淬著毒的蜜糖,我願意吃下,也願意中毒。可現在我清醒了呀。有這個時間,你去和你的太太培養下感情吧,她是個不錯的人。」
我真的沒有想過,這麼輕鬆地說出這些話,像是一下子把胸膛掏空,輕鬆的不得了。
鄭涵,那張本就憔悴的臉就這麼一點點地枯萎緊皺,他藏下眼底的猩紅,抖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聲音像是鍍了一層鉛。
「我和霍筱筱離婚了,李思思,從始至終你就沒有信過我一次。」
那張紅色的離婚證,確實讓我眼睛發澀,但也僅此而已了。
「鄭涵,從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就相信你,一直到分手的那一天,我都在相信。我感謝你給我這樣一個結局。」
他全身似是充滿了電一樣,眼光猛的亮了起來,他抓住我的手,聲音興奮地發抖:「那你肯回來了,太好了……」
「鄭涵!」我抬頭看著他,輕輕把手從他修長的手指裡抽離出來,無比平靜地說:「對不起,我已經決定結婚了。」
鄭涵的臉像是映在漆黑的夜空裡,直到我轉身離開,他都沒能在說出一句話。
我彷彿聽到了他的哭聲,我以為我聽錯了。我上了樓在高大落地窗前,看到了鄭涵依舊站在原地,微微佝僂著身子,一動不動。
我從沒見過那麼可憐的他。
他幾乎站了一夜,我其實早就加完班,但是我沒有回家。
我真的, 一點都不想在和他遇見。
那一刻,我確信,他跟我的道歉都是誠心誠意的。
可有些感情,一旦錯過,就再也找不到當初的感覺了。
11.
鄭涵離婚的新聞鬧得很大。
霍鄭兩家聯姻失敗的各種風波,一連幾天霸佔著本地娛樂新聞和經濟新聞的頭版頭條。
就在我和程玉恆去民政局領證當天,鄭涵助理給我打來電話,鄭涵他在集團會議上突然胃出血昏迷被送進醫院,說他已經不吃不喝泡酒吧好幾天了。
他的胃病之前被我調理的差不多了,沒想到又被他作犯了。
最讓我心緒不安的是,就在今天早上,他還給我發了一條簡訊。
「見我最後一次,我就放手。」
鄭涵,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幼稚了!
我下意識伸手去掏出手機撥出鄭涵電話,電話那頭一直是盲音,無人接聽。
整整十幾秒鐘過去,我才想起,我和鄭涵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我訕訕收回手機,一抬頭髮現,程玉恆正一臉溫柔地看著我。
他輕輕放開了我的手:「思思,不然我們改天再來領證?」
「玉恆,你誤會了。我只是……」
我只是一時間心煩意亂,想到過往種種令我有些許難過。
我想解釋,但程玉恆只是輕輕微笑,牽起我的手,走出了民政局。
程玉恆掏出一個盒子,語氣依然輕柔:「這是我準備的結婚戒指,原本想在領證後親手戴在你手上。」
他把戒指盒塞進我手裡:「思思,我愛你。這個戒指我會一直為你保留。但是我希望你看清自己的心意,你嫁給我,是因為愛,而不是感動。」
我沉默,程玉恆溫柔的像一陣風,我知道他是再說救了我那件事。
「思思,對不起,其實是我忘記帶戶口本,你別怪我好嗎?」
他給了我一個臺階,我走了下來。
那一刻,我決定我要徹底斬亂過往,才能心無旁騖地嫁給他。
12.
那天回去我就去見了鄭涵,拒絕地告訴他。
他是生是死,和我再沒有半點關係。
我拉黑了鄭涵的一切聯絡方式,換了手機號,可我再聯絡程玉恆卻找不他的人了。
有些人,他在你身邊時,似乎並不惹眼。但生活中突然失去這個人,你會覺得所有一切都不對勁了。
程玉恆就是這樣的人。
雖然只有短短几個月,但他已經侵入我的生活,紮根在我心裡,還不動聲色從我的全世界路過,讓我生活裡已經遍佈他的影子。
我去他醫院,被告知他進修去了。我幾次給他打電話都沒打通。
我開始想他,思念的種子一經種下,便生根發芽,很快就長成了蒼天大樹。我給他發了很多微信,卻依舊得不到回應。
他是個聰明人,我也是。
也許是那一天,他傷心了,也後悔了。我甚至想,他就這麼在我身邊消失,我也不該再打擾他。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我的事業也陷入危機。
公司即將被收購,即將大面積裁員。
風雨欲來,一時間公司上下人心浮動,每個人都拼命表現,我也不例外。
我在心裡,感謝這些繁重的工作,它讓我忙得疲於奔命嗎,沒有時間去想程玉恆。
半個月後,公司併購談妥,新老闆空降公司。
人群中,我看到鄭涵時,幾乎不敢相信我的眼。
收購公司的神秘資方,居然是他!
鄭涵一向專注房地產、工廠實業專案,怎麼突然調整方向來收購我們這家遊戲公司?
這太奇怪了。
鄭涵作為新公司負責人召集各部門主管開會,散會後,他單獨叫我去他辦公室。
關上門,他氣定神閒倚在門上,語氣輕快放鬆。
「李秘書,我們終於回到從前的模式了,這很好。」
給他當了三年秘書,我當然聽懂他想說什麼。
「鄭總,您為什麼想收購這家公司?據我所知,您並不關注遊戲產業。」
他微微一笑,答非所問:「據說,你和男朋友結婚時,反悔了。」
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思思,回到我身邊來。我向你保證,不會再有另一個『鄭太太』出現讓你不快。甚至,如果你想嫁給我,我會負責說服父母接納你。」
他的話,像是蠱惑:「從今以後,我們好好的。」
13.
此情此景,和當年似曾相識,卻又完全不一樣。
當年,也是在他辦公室裡。他居高臨下遞給我一份檔案,語氣淡漠向我宣佈:「李思思,這是戀愛我對女朋友的十二點要求。其中最重要一點,我們正式交往後,你不準在任何人面前洩露你是我的女友,如果違約,後果會很嚴重。」
如今,他眼睛裡滿懷忐忑和期待,用顫抖的聲音求我:「思思,再給我一次機會。」
時移世易,而我早就不是當年的青春少女。
我堅定搖頭,用不含情緒的聲音告訴他:「多謝鄭總錯愛,我已經有未婚夫了。」
我大概,是拒絕他此事最多的女人。
我轉身離開。
手握在門把手上,我回頭問他:「鄭總,需要再打一次辭職報告嗎?」
出乎意料,他居然笑了,還笑的很溫柔。
「我不會因為下屬拒絕求愛就把你辭退,思思,重新追你,我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重新回到工作崗位,我不禁感慨,自從和我分手後,鄭涵變了很多。他的心思,我已經猜不透了。
接下來的日子,鄭涵不知從哪本追妻攻略學到的老套招數,匿名送花,送禮物,還要在禮物裡附贈一張寫著土味情話的紙條,落款知名不具。
無論我怎樣表示,我對鄭涵已經沒有心動的感覺。但鄭涵堅信,我的反抗只是他追妻路上的小小障礙。
只要他一直堅持,我就會重新回到他身邊。
他自信的樣子,讓我無奈。
也讓我做了最終的決定。
14.
我準備好了箱子,把鄭涵送我的禮物全裝起來,連同新的辭職信,全都郵寄給他。這一次我走的徹徹底底。我甚至換了房子,甚至準備好要換一個城市。
一個再也沒有鄭涵的城市。
再次見到程玉恆,是我旅行了一個月回來之後。我剛到家,門鈴就響了。
我匆忙開啟門,程玉恆就站在我面前,他右手打著石膏,繃帶搭在他修長的脖頸上。
「你,你的手是怎麼回事?」
見到他的喜悅一下子被擔心衝散了。我慌忙過去伸手想要檢查他,卻慌張的不敢動。
「已經沒關係了。一點小傷而已。」他咧嘴一笑,我才發現他竟然黑一些。
在他輕聲漫語敘述中,我才知道,原來在我和他去民政局那天晚上,我們城市的非洲友好城邦發生了嚴重的地震,程玉恆緊急被派去參加對口援救。
因為去得匆忙,沒來得及跟我說。到了國外以後,通訊訊號很差,無法跟國內聯絡。
援助的過程中,他不小心受傷了,胳膊被石頭砸裂,這才能回國。
以至於陰差陽錯,那麼久都沒有跟我聯絡上。
「對不起思思,我一直沒有機會給你回訊息,我看到你給我發的那麼多留言,我好著急……」他指著我給他發的新地址的訊息,一臉的愧疚。
那是我搬家之後,給他發的唯一一條訊息。
「程玉恆,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笨的人……你嚇死我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程玉恆眼睛亮了又亮:「怎麼會,戒指不是都給你了嗎,給人的東西哪能不算數的。」
說著,他的語調陡然一變,帶著調侃的醋意:「不過聽說你最近收了不少名貴禮物,我那個小戒指還能入了李小姐的法眼嗎?」
原來程醫生竟然也會吃醋呀,我捂嘴偷笑,連忙挽著他的胳膊:「程醫生,雖然你是個病號,但是還得辛苦一下,幫我個忙好嗎?」
他一愣,認真地點點頭。
「天氣不錯,跟我去民政局,領個證吧。」
後記
我和程玉恆結婚了。
婚禮不算盛大,但是足夠精緻和用心。程玉恆挽著我的手,走在光彩琉璃的燈光下,他如願的給我戴上了那枚閃爍的戒指。
我從未有過的開心,彷彿每一個呼吸,都是甜甜的味道。
這種感覺,和我與鄭涵在一起最好的時光裡的那種快樂,是完全不一樣的。
就像是我的腳落在地上,我的身後有了一面軟牆。我掉不下去,也栽倒不了。我可以牽著他的手,大步地走在人群裡,隨意的開懷大笑。
其實我知道,鄭涵那天來了,但是沒有進入會場。
他遠遠地看著程玉恆向我地跪地求婚,然後轉身,離去。
自此之後,他再也沒有出現在我的眼前。
這一切,都如我所願。
鄭涵番外
1
我和霍筱筱的婚期商定了,十月初六,諸事大吉。
商業聯姻,無關情愛。只是為了利益最大化。
霍筱筱只用了三分鐘便選好了婚禮場地,婚紗,伴娘團人選後,便埋頭去整理賓客名單。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她雷厲風行下達一個個指令。
「時間充裕,你不用著急。」我出言調侃。
鋼筆尖在紙上勾勾畫畫,霍筱筱頭也不抬懟我:「最多五年保質期的婚姻,不值得我花費心思。」
她拿著嘉賓名單仔細端詳:「誠家地產的段總你有往來嗎?明年霍氏有個專案,需要他幫忙,你想辦法請他來參加婚禮。」
比起婚禮的浪漫,她更重視商場人脈拓展。
這很好,我喜歡這種明明白白的利益關係。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思思,我交往三年的秘密女友。
換種圈子裡的說法,她是我養的地下情人。
此時此刻,聽到她的聲音,我竟然感覺有些心虛。
她還不知道,我已經選定婚期的訊息。
電話裡,她輕聲細語問我今晚回不回家。
我隨口道:「今晚有個酒會,我可能直接住酒店。」
「哦,這樣啊。」她的聲音低沉下去,隨即又故作輕快對我說:「那你注意身體,記得喝醒酒湯。」
我能想象出她低落的樣子,三年來,我熟悉她的每一點小習慣。她骨子裡很沒有安全感,她喜歡有人陪伴。
鬼使神差,我補充了一句:「乖,如果酒會早結束,我就回家。」
掛掉電話,霍筱筱神色玩味打量著我。
「霍筱筱,我們早有約定,婚後互不干涉。」我提醒她。
霍筱筱微微一笑:「我只是好奇,什麼樣的女人,能讓鄭少你如此小心呵護?」
「段總的事我會搞定,就這樣。」
我徑直離開。
2
酒會上,我心不在焉,一股怯意從心底蔓延。
幾杯酒下肚,我終於在心裡承認,我怕了,我怕思思會離開我。
因為今晚,最遲明天一早,我的婚訊就會人盡皆知。
剛剛交往時,思思就曾提出過:「如果你愛上別人或者要跟別的女人結婚,一定要告訴我,我會乖乖離開,不吵不鬧。當秘密女友可以,但讓我當第三者,我不幹。」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思思是個多倔強的女人。
可是,家族聯姻百利而無一害,是個提升品牌的好機會。
我終究會結婚,不是霍筱筱,也會是趙筱筱錢筱筱,我的太太,一定是一個跟我門當戶對的女人。這也是我父母的底線。
不管我多愛思思,她都不可能成為我的太太。
霍筱筱是我經過精挑細選才選定的,這個女人眼裡只有事業,她不會傷害思思。
理智上,我告訴自己,這是對我和思思最有利的結果。可我還是害怕。
一語成讖,我回到家時,空氣裡還瀰漫著醒酒湯特有的味道,思思已經收拾好行禮準備離開。
我想要挽留,但思思的決然讓我吃驚。
最終,她走了。
空蕩蕩的別墅裡,只剩我一個人。
那一晚,我坐在餐桌前,一口一口,喝光了一整鍋醒酒湯。
3
我用了無數種手段,想要讓思思回心轉意。
甚至,為了能讓她安心,我重金請霍筱筱出面,讓她安心。
只要她肯回來,我能讓她下半輩子生活無憂。
但是,思思全都拒絕了。
剛開始,我以為那只是女孩子在鬧脾氣,只要我足夠誠懇,只要我加碼夠重,思思一定會回來。
思思離職了。
我的信心,也在時間流逝中一點點消磨。
直到她急病住院,我急忙衝進她病房,看著她憔悴的樣子,我心想,吃夠苦頭,你該回來了吧。
然而,當那個醫生走進來,宣告他是思思新男友時,我愣住了。
我一直等她回心轉意,她居然交了新男友。
我狼狽離開醫院,心底一個聲音告訴我放棄,一個聲音叫囂著,失去思思,我會後悔終生。
那個晚上,我坐在空蕩蕩的別墅裡,抽了一整晚的煙。終於想通一件事:我愛李思思,愛到發瘋,愛到失去理智。
思思離開我只是因為不願做小三。
如果我離婚了,思思是不是就能回來了?
為了離婚,我幾乎是被霍筱筱扒去一層皮,那個女人,是個女強人。
離婚後,我第一時間跑去找思思告白,她卻告訴我,她快結婚了。
那一刻,我幾乎要崩潰掉。
為了挽回你,我折斷了雙翼,頭破血流。李思思,你不能這麼對我。
我想不顧一切,把她綁進我車裡,帶她回別墅藏起來。
最終,我什麼也沒做。
因為我知道,一旦我那麼做了,思思會恨我一輩子。
4
我近乎自虐般工作,只求自己能短暫忘了思思。
在思思登記結婚那天,我的胃造反了。
長時間高負荷工作,菸酒不忌,飲食不規律的惡果同時爆發,我吐了血,昏倒在會議室裡。
在 120 救護車上,我虛弱醒來,突然發現這是個好機會。
雖然很卑鄙,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我放任身體如此只希望哪怕在博得她一點點的同情和憐惜,我讓秘書去聯絡思思。我在賭百分之一的可能,思思會心軟。
躺在病房裡,我一直盯著房門。
思思來了,卻只帶給我一句絕情的話:我是生是死,跟她沒有半毛錢關係。
那一刻,我的心如同被螞蟻啃噬。
就在我即將絕望的時候,秘書帶給我一個訊息:思思沒有登記結婚。
我不知道她和新男友出了什麼問題,我只知道,我還有機會。
我收購了她的公司,時時刻刻出現在她身邊,像一個普通男人一樣追求心愛的姑娘。
三年前我能讓她為我動心,三年後的今天,我相信自己一定也可以。
直到思思不辭而別,徹底消失。直到收到思思寄來的包裹,和夾雜其中的那封辭職信。
我才明白,思思是真的把我放下了。
她的世界,已經徹底將我驅逐了。
5
我最後一次見到思思,是在她婚禮上。
思思的伴娘閨蜜是霍筱筱手下的員工。霍筱筱拿著一張寫著酒店地址的紙條交給我:「鄭少,去吧,就當給你自己一個交代。」
我去了。
思思的婚禮簡單隆重,看得出花了不少心思。
她挽著新郎的手臂,笑得格外開心幸福。
那一刻,我明白,我不該出現,不該去打擾她。
於是,我悄悄地去,悄悄地離開,沒有驚動任何人。
我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思思這樣好的一個女孩,她應當擁有於完全幸福的人生的。
那個程玉恆拿著戒指跪倒求婚的一瞬間,我其實早就輸的徹徹底底了,畢竟哪怕我想思思想念的發瘋,我也沒能說出一句,我要娶她的話。
我找了個酒吧,開始一杯一杯的喝酒,但我這次沒有醉。
就在我覺得胃裡翻江倒海時,霍筱筱出現搶走了我的酒杯。
醫院裡。醫生告誡我必須戒酒,不然後果嚴重。
我一邊輸液,一邊看著敷衍著醫生。
醫生走後,霍筱筱突然問我:「鄭少,有沒有興趣繼續我們的婚約?婚後互不干涉,利益至上那種?」
我笑了。
也許我這種人,不適合真情愛。
利益算計才是我的歸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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