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的土地冊
暗黃色圖紙,一共有15張,其中6張浸染著血跡,文字豎排墨書,每頁手寫五行字,每行包括姓名,男女人口總數,共分得穀子多少,以戶為單位計算。冊頁的邊角部分已經開始殘破,但上面的血跡卻格外顯眼。
這是收藏在四川省巴中市歷史檔案館的一份川陝蘇區分配土地花名冊。血染的背後,還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故事。
1932年,紅軍入川建立了川陝蘇區,各地蘇維埃政府組織群眾打土豪、分田地,故事的主人公周玉蓮所在的鄉也開展了轟轟烈烈的土地運動。周玉蓮的丈夫名叫龔正舉,是和平鄉(現屬巴中市恩陽區漁溪鎮管轄)的土地委員,他和鄉蘇維埃政府委員們一道走村串戶,發動群眾,調查土地情況,制定分配方案,將土地分配到窮苦鄉親們的手中,而分配土地的花名冊由龔正舉親自保管。
1935年,紅四方面軍為了配合中央紅軍北上,主動撤離川陝革命根據地,而龔正舉也要隨紅軍北上。臨走前,丈夫鄭重地把這份記載了各戶資訊的花名冊交給周玉蓮,並叮囑道:“玉蓮,這本土地冊是我們窮人家的命根子,請你一定替我好好保管它,千萬不要讓它落在敵人的手裡。”周玉蓮含著眼淚,強忍著離別的痛苦,緩緩地說:“記住了,你放心地走吧,我人在,這土地冊就在!”
紅軍走後不久,國民黨反動派捲土重來,地主、還鄉團無惡不作。他們聽說周玉蓮的丈夫是和平鄉土地委員,土地分配花名冊就是由他保管的,立即闖進了周玉蓮的家,翻箱倒櫃去找那本花名冊。周玉蓮面對敵人的逼問,回答始終只有三個字“不知道”。敵人把她吊起來用鐵鏈鞭打,昏過去了又用冷水潑醒,惱羞成怒的敵人又掏出刺刀一刀刀刺在周玉蓮胸前,鮮血噴湧而出,順著腳踝淌下。周玉蓮再次昏死過去,她腦子裡想的是那些被剝削的窮苦鄉親們,是丈夫離開時的背影,是他的那句“千萬不要讓它落在敵人的手裡”。敵人繼續在周玉蓮的家中翻箱倒櫃,直到挖地三尺,也未見到土地冊,兇惡的敵人這才揚長而去。
黑風習習,敵人的算盤終究落了空,周玉蓮竟也奇蹟般地醒了過來。她忍著疼痛挪動著自己的身體,艱難地爬到已被打翻的香爐旁,伸手進去摸索著,企盼著土地冊並未被敵人搶走。“摸到了……摸到了!還在!還在啊!”周玉蓮顫抖著雙手捧起這份土地冊,緊緊地將它貼在胸口,殷紅的鮮血染紅了土地冊。(劉峻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