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國家在決定出兵朝鮮時,因事發緊急,使得很多部隊都未來得及準備,甚至連過冬的棉衣,都無法精確的分配到每一位戰士的手中。
這一幕,在電影《長津湖》中有所體現。
由於事發突然,志願軍也未曾與朝鮮人民軍接洽,其大部分人並不知道志願軍的實際情況。人民軍少將與志願軍政委有過兩次對話,為何少將的態度,前後判若兩人?
(一)莫以武器論英雄
1949年成都解放後,第五十軍的一四九師和另外兩個兄弟師,奉命前往湖北鍾祥一帶駐紮。
那裡人傑地靈,士兵們發揚起南泥灣精神與百姓們一同開荒,耕種糧食。
這樣的生活大概持續了近一年,直到次年10月,上級領導突然傳來命令,五十軍全體官兵開拔北上,奔赴朝鮮戰場,與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作戰。
不日大軍兵臨鴨綠江畔,沿南岸而下往義州方向前進。
礙於美軍的飛機的威力,部隊只得晝伏夜出,趁著夜色行進。
初來乍到的志願軍戰士們很難在夜裡辨別方向,只能靠著村鎮上用漢語標註的門牌號,來確定身處何方。
韋秀輝是一四九師四四六團的一名幹部,他跟隨隊伍來到了朝鮮義州人民軍的一個收容點,那裡盡是被美軍打回北方的朝鮮部隊。
而四四六團與師部,也約定在此匯合。
在此過程中,難免與朝鮮人民軍打交道,可雙方語言不通,溝通有極大的障礙。
為此,韋秀輝與群眾工作組在當地政府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找到了幾名翻譯,自此一切交流就顯得順暢得多。
找到翻譯後,他看見人民軍一位掛少將軍銜的軍官,在同一四九師政委金振鍾交談,周圍熙熙攘攘的圍滿了很多志願軍與人民軍。
那名少將對志願軍充滿了好奇,他問金振鍾道:“你們有飛機嗎?”
金振鍾回答:“沒有。”
他又說:“那有坦克嗎?”金振鍾說:“沒有。”
可少將的好奇心還未曾滿足,他又問:“你們有大炮嗎?”
金振鍾如實作答:“我們只有八二炮、六零炮,一個師才有四門山炮。”
少將有些心灰意冷,頭擺得似撥浪鼓般,他唉聲嘆氣地說:“不行啊不行啊,你們這樣的武器是打不贏美國佬的。”
金振鍾是大學生,又接受過高等教育,自然不容許軍隊的榮譽和實力遭受這樣的質疑。
他正義凜然地告訴那名少將:“我們有共產黨的領導,有八年抗日戰爭、三年解放戰爭的經驗,有英勇頑強、不怕犧牲的 革命精神,一定能夠戰勝敵人”。
聽聞金政委此言,韋秀輝頗受鼓舞,他下定決心要跟著金振鍾,在戰場上證明志願軍的戰鬥力。
少將未曾料想,他的幾句發問,會使得金振鍾如此憤怒。
其實,少將的思想是彼時大多數人民軍的常態,當然,這也是人之常情。
他們從北朝鮮一路打到韓國,將李承晚逼得退無可退,威風八面。
可麥克阿瑟率領美國海軍登陸後,頃刻間收復了南朝鮮半島不說,還直逼平壤。
人民軍正是見證了美軍的強大,才會如此的“唯武器論。”
不過,這名少將很快會為他當時的目光短淺而後悔。
(二)實力見真章
“我們這雙鐵腿,要賽過車輪子!”
這是在抗美援朝第二次戰役中,金振鍾指揮的一四九師,殺聲震天的口號。
當時第五十軍的任務,是從正面圍殲敵軍,在第三十八、三十九和四十軍的配合下,博川之“聯合國軍”頃刻間四散奔逃。
他們在飛機和坦克的掩護下,乘著汽車拼命地往南逃竄。
而一四九師的任務就是追擊窮寇,經過一連幾天的追擊,一四九師人困馬乏。
對於當時的場景,韋秀輝歷歷在目。
他說:“為了追趕敵軍,戰士們邊行軍邊打盹,往往不知不覺就進入了夢鄉,只是兩條腿還在機械地交叉邁動。當撞到前面的人 時,才從夢境中驚醒過來,走不多一段路,又恢復了 邊走邊睡的狀態”。
作為訓練股股長的他,必須做出表率作用,儘管他也很想迷瞪一會兒,可職責在身,又豈敢輕易鬆懈。
後來他想了個好辦法:用辣椒。
韋秀輝在朝鮮農民那裡購買了很多的辣椒,自己留下一些,其餘的分給戰友們。
只要稍有倦意,就咬一口辣椒,儘管這個方法的確奏效,可沒幾天,嘴上就長了燎泡。
接連的夜晚山林行軍,只是志願軍追擊賊人遇到的難題之一。
在他們追趕至大同江邊時,被江水堵住了去路。
當時的溫度約在零度左右,河流凍住了卻又未曾完全凍住。
望著這200米寬的大河,再想想近在咫尺的敵人,韋秀輝馬上下令:渡河。
他永遠也無法忘記那日的刺骨寒風,還有浸在冰水裡難以挪動的雙腿。
韋秀輝作為股長,身先士卒的將腳邁進了河流,他不由得縮回來,而後又慢慢地放進去。
緊接著,戰士們也紛紛下了河。
一聲聲“哎呀”“凍死人了”,在耳邊迴盪,可沒有一個人,因為克服不了渡河難題而畏畏縮縮。
很多戰士剛走兩步,腿腳就沒了知覺,河床上的石頭一絆,武器就掉落進去。
還有的戰士凍得根本邁不動步子,只能靠其他戰友奮力地將其往前推。
好不容易到了對岸,可每個人的身上都已經結成了冰凌。
儘管大家忍凍受餓,可敵人就在前方等著,戰機萬不可貽誤。
在韋秀輝的帶領下,戰士們紛紛跑了起來,一口氣跑上七八里,身子才漸漸地緩和過來。
憑藉著這樣的精神,鐵腿愣是一路追到了臨津江。
沒有先進的武器和機械化運輸裝備又能如何,戰士們還不是用自己的意志克服了這些困難。
朝鮮人民軍對志願軍的精神敬佩不已,那些為武器論者,也早已放下了當初的那種固執己見。
(三)“宜將剩勇追窮寇”
麥克阿瑟叫囂要在聖誕節前結束戰爭,不過聖誕節來臨前不是其凱旋之日,而聖誕節到來後,才是其末日將至。
12月31日傍晚,志願軍的新年攻勢,拉開了帷幕。
韋秀輝所在的一四九師四四六團,在敵軍亮如白晝(敵軍投射了照明彈),冒著槍林彈雨不顧一切地往前進。
“聯合國軍”的飛機在天空中轟隆作響,傾瀉出無數發炸彈,在江面上激起千層浪花。
韋秀輝率領機炮連,跟在二營與三營的兩側,為其提供了強大的火力支援。
志願軍戰士們如同離弦之箭,奮不顧身地撲向“聯合國軍”的營地。
看著身邊的戰友一個又一個地倒下,活著的人唯有一往無前,才能為其報仇雪恨。
經過近半個小時的衝鋒,韋秀輝和他率領的連隊同二營與三營一起,將“聯合國軍”一線陣地,硬生生地撕開了一道豁口。
韋秀輝在戰壕裡橫衝直撞,隱匿在裡面的韓國軍隊,未曾見過這種陣仗,馬上嚇得抱頭鼠竄。
二線陣地上的守軍眼見一線失守,紛紛被嚇破了膽。
此時的他們只有一個想法:活命。
有的人被志願軍俘虜,有的則死在了逃跑的路上,還有的丟盔棄甲,跌跌撞撞地跑向了後方。
至此,臨津江戰役大獲全勝,僅僅一四九師的四四六團,就擊斃了數百名南韓士兵。
大軍一路南下,兵臨南韓首都漢城(首爾)。
對此重鎮,“聯合國軍”方面頗為重視,不停的派遣飛機出來偵查巡邏,即使未曾發現我志願軍,也會時不時的投下幾枚炮彈。
在這樣的情況下,志願軍只得在樹林中躲避。可後方物資也沒跟上,大家只能就著白雪吃炒麵。
所有人都疲憊不堪,很多戰士,吃著吃著,就打起了鼾。
志願軍戰士們不知道的是,他們即將迎來入朝作戰以來,最慘烈、最艱苦的戰鬥--漢江(南岸)戰役。
彼時,五十軍承擔著漢江南岸的正面防禦任務。
此時,瘋狂至極的“聯合國軍”決議不惜一切代價的痛擊志願軍。
他們每天出動成百上千架次的飛機,掩護著陸地部隊的衝鋒。他們還切斷了志願軍的補給,致使志願軍只能飲雪解渴。
到最後,甚至志願軍連彈藥都成了問題,可為了搶回戰友們的屍體,他們直接拿出刺刀,與敵人近身肉搏。
多年後,韋秀輝回憶起這一幕,仍然感慨萬千。
他說:“敵人每天動用飛機大炮把四四三團的陣地炸得浮土三尺。戰士們臨危不懼,打得非常英勇,彈藥打光了,便用刺刀、槍托打擊敵人,槍托打斷了,便赤手空拳與敵人搏鬥,寧死也不讓敵人越過陣地一步,打出了團威軍威。”
此一役,50軍湧現出了很多可歌可泣的人物,比如我們所熟知的“白雲山戰鬥英雄團”。
50軍的故事,只是眾多志願軍援朝故事中的一個縮影。
那時的我們儘管沒有飛機也沒有坦克,卻照樣將裝備精良的“聯合國軍”打回了三八線以南,至於我們能以弱勝強的原因,恰如金振鍾所言:“我們有共產黨的領導”。
參考文獻:
《從鴨綠江到漢江南岸_抗美援朝回憶錄》韋秀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