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中國人民解放軍授銜時,李克農戴上了金燦燦的上將軍銜。他是這次被授予上將軍銜的52名將軍中唯一一個沒有領過兵、打過仗的將軍。
這也從另一個方面說明了李克農的人生有多麼傳奇,可以這麼說,如果沒有李克農,中國共產黨的歷史從20世紀30年代初以後可能要重寫。
1899年,李克農出生於安徽巢縣的一個職員家庭,少年時代在蕪湖長大,並就讀於蕪湖的聖雅閣教會中學,受到了進步思想的教育和影響,萌發了強烈的反帝反封建意識。
1919年,五四運動波及蕪湖,李克農也積極參加,併成為了蕪湖的學生領袖,同年他還擔任了安慶《國民日報》的副刊編輯。
1926年底,李克農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此後長期在上海等白區從事黨的秘密工作,1928年,李克農奉周恩來的指示,打入了國民黨的特務機構“上海無線電管理局”的內部,深受局長徐恩曾的賞識,很快被提升為特務股長。
徐恩曾得意地誇耀自己有三員干將:貼身的機要秘書錢壯飛;特務股長李克農;天津長城通訊社社長鬍底。
但這3人都是我黨打入國民黨內部的地下黨員,為了更好地協調他們的行動,周恩來指示李克農、錢壯飛、胡底三人組成特別小組,由李克農任組長,並由他和“特科”情報科科長陳賡單線聯絡,後來他們三人也被稱為“龍潭三傑”。
李克農等3人曾多次為黨獲取了重要情報,國民黨的特務頭子陳立夫曾批給徐恩曾閱讀蔣介石發動對江西中央蘇區“圍剿”的命令、兵力部署等絕密文電,徐恩曾也給錢壯飛瀏覽,錢壯飛知道以後,迅速交給李克農,然後報送給了周恩來,這份絕密情報幫助毛澤東打贏了兩次反“圍剿”。
1931年4月下旬,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中央特科的主要負責人顧順章在武漢被捕叛變,然後迅速被押解到南京,徐恩曾非常高興,馬上給陳立夫發電報報告。
但這封電報被錢壯飛截獲了,他非常震驚,因為顧順章知道的秘密實在是太多了,黨在上海的中央機關很可能全部暴露,他馬上讓自己的女婿劉杞夫將這個情況報告給了李克農。
李克農聽到這個訊息以後,也覺得五雷轟頂,這天是4月26日星期六,下週一才是他和陳賡接頭的日子,但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馬上聯絡到了陳賡。
陳賡又馬上報告給了周恩來,周恩來當機立斷,迅速指揮黨中央在上海的所有機關全部轉移,只用了幾個小時就轉移完畢。
但李克農想起來錢壯飛的妻子張振華還沒有轉移,他於是馬上來到張振華的住所,但因為當時正是凌晨,如果敲門,必然會驚動很多人,李克農急中生智,他知道張振華最討厭別人隨地大小便,於是馬上跑到牆根小便。
張振華果然打開了窗戶,她剛準備罵,一看卻是李克農,李克農馬上告訴她進行轉移,最終使她脫離了險境。
4月28日早上,特務們在顧順章的指引下,包圍了中央機關的所在地,但這裡已經人去樓空,陳立夫問先到的特務:“剛才見到什麼人?”
有人說:“有一個氣質莊重的女人在附近走過!”
另一個特務說:“一個老頭行色匆匆轉過拐角!”
這個女人是周恩來,老者則是陳賡,他們經過化妝後剛剛離開,在敵人眼皮下消失了。
陳立夫哀嘆道:“活捉周恩來,只差5分鐘。”
蔣介石在南京坐等喜訊,結果卻是個肥皂泡。他恨恨地大罵了聲“娘希匹”。
後來毛澤東在回憶起這件事時曾說:“李克農是立了大功的,沒有他,我們中央的不少領導成員,包括周恩來都不會存在了。”
1932年春,李克農到達江西中央蘇區,先後擔任江西省保衛分局執行部長、蘇維埃國家政治保衛局執行部長、紅一方面軍政治保衛局局長和紅軍工作部部長等職,並跟隨中央紅軍參加了長征。
1936年2月,李克農作為中共中央的代表,前往洛川和張學良舉行秘密會談,李克農針對張學良關於“紅軍是不是真的抗日”等問題一一進行了解答,終於說服了張學良,雙方初步達成了“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的口頭協定。
毛澤東對此次會談非常滿意,他說:“李克農單槍匹馬,搞得很好!”
張學良也說:“此人厲害!”
抗戰前期,李克農相繼在上海、南京、武漢、桂林等地擔任八路軍辦事處主任,主要負責和國民黨進行談判、進行統戰工作、採購軍需物品、蒐集情報等。
1941年1月,“皖南事變”爆發後,周恩來給在桂林的李克農發電報,要求他立即轉移到延安,於是李克農帶著一輛小汽車和一輛卡車,滿載物資撤出桂林。
李克農在路上遇到了一個關卡,對方本來準備檢查,但看到李克農戴有“十八”(八路軍的全稱為第十八集團軍)的臂徽,誤認作是陳誠的“十八軍”,李克農也將計就計不說破,就這樣順利通過了關卡。
1941年3月底,李克農終於回到了延安,毛澤東專門請他們一家吃飯,席間毛澤東問李克農的女兒李冰:“你知道你的父親是幹什麼的嗎?”
李冰說:“八路軍駐桂林辦事處處長唄!”
毛澤東哈哈大笑:“錯了錯了,你爸爸是個大特務,不過是共產黨的‘大特務’!”
不久以後,毛澤東任命李克農為中共中央社會部副部長,併兼任中央情報部副部長,直接負責中央領導人的安全保衛和情報工作。
1945年抗戰勝利以後,蔣介石連發3封電報,邀請毛澤東來重慶進行和平談判。如果不能弄清對方的真正企圖,我方下一步的工作就會非常被動,李克農於是迅速行動了起來。
當時國民黨在延安有聯絡處,李克農心想這裡肯定會就此事和重慶進行密電往來,於是派人日夜監聽,終於截獲了大量的資訊,並破譯了敵人的密電碼。
李克農最終得出結論:蔣介石斷定毛澤東不會應邀,如果確實如此,他就把破壞和平的罪名推在共產黨頭上;如果毛澤東真的來重慶,那就拖住他,然後相機行事,以爭取時間作好攻擊解放區的軍事部署。
李克農馬上把這些情況報告給了黨中央,中央馬上開會研究這個問題,毛澤東在會上明確表示:可以去,必須去,這樣可以取得全部的主動權。
中央最終決定讓毛澤東、周恩來、王若飛前往重慶談判。李克農在決定公佈正式之前下令封鎖延安的一切訊息,同時嚴密監視延安和重慶的特務之間的聯絡。
由於保密工作非常好,蔣介石一直認為毛澤東不會來重慶,直到8月28日毛澤東等人乘飛機赴重慶時,他才知道自己被騙了,他被氣得大罵:“娘希匹,廢物,一群廢物!”
由於國民黨事先並沒有準備,在談判時手忙腳亂,而我方卻已經準備好了一套方案,這使我方在談判時佔據了充分的主動權。
毛澤東從延安出發那天,因為安全問題事關重大,儘管做了安排,李克農還是不能完全放心,他在送別毛澤東時,不禁流了眼淚。
毛澤東知道李克農是為他擔心,於是對他開玩笑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你怎麼用鹹豆豆送我呀?”李克農聽了以後非常不好意思,趕緊破涕為笑。
1949年初,為準備進入北平,保衛中央領導安全,李克農特意選調了一批政治素質好的同志,組建便衣警衛隊,並對他們進行了專門的培訓,他還親自來到北京進行考察,先後寫出了《北平西郊概況調查》、《頤和園工作報告》、《海淀區工作報告》等報告。
當時和平解放後的北京並不安全,更潛伏著大量的特務,還有5萬餘人的國民黨散兵遊勇,可謂是處處藏著殺機。
1949年3月25日,毛澤東將正式進入北平,中央決定為他舉行一次機場大閱兵,他的安全保衛的擔子,再次落在了李克農的身上。
李克農的壓力非常大,因為受閱的很多官兵都是起義後整編的,而且閱兵時每人都是荷槍實彈,如果其中有人有歹心,毛澤東就會非常危險。
李克農在檢閱部隊的後面都安排了自己人進行監視,但他仍然不放心,又把所有點位轉了一遍。
凌晨5點整,閱兵儀式正式開始,毛澤東坐在一輛敞篷的吉普車上,對受閱部隊進行檢閱,李克農在他的身旁,神經非常緊張,眼睛掃視著周圍的一切。
突然李克農發現行進的隊伍中,有一名戰士轉過身面向毛澤東的吉普車,槍口也對準了他,他馬上擋在毛澤東的身前,同時迅速拔出手槍,準備還擊。
此時那位戰士後面的戰士扯了一把他的衣領,他才如夢初醒,繼續前進。
後來李克農專門審訊了這個戰士,才知道他也是湖南人,為了多看幾眼老鄉毛澤東,竟一時走了神,這讓李克農感到虛驚一場,有些哭笑不得。
新中國成立以後,周恩來兼任外交部長,他親自點名李克農擔任外交部副部長,讓他主持外交部的常務工作。在抗美援朝期間,李克農為朝鮮提供了不少的情報,毛澤東曾親自誇獎他:“李克農幹得不錯。”
1951年7月4日,美國人被迫接受聯合國安理會提出的停戰談判建議,在朝鮮開城坐下來談判。
毛澤東決定派李克農去朝鮮主持談判,他在7月初接見了李克農,並對他說:“我點了你的將,你去坐鎮開城。”
但李克農當時正犯哮喘病,他考慮到自己身體不好,可能會影響談判大局,於是向毛澤東如實報告了情況,並建議推薦伍修權和姬鵬飛去。
但毛澤東想了一會以後還是說:“還是你去吧!”
李克農於是表態:“我馬上準備出發!”
李克農本以為不會去太久,連大衣也沒有帶,誰知一去就是一兩年,有時候他不得不靠大把大把地吃藥才能維繫身體,但他硬是靠堅強的意志頂了下來。
1951年11月,中央曾決定讓伍修權接替李克農回國治病,當伍修權來到朝鮮傳達中央意見時,李克農卻一字一頓地說:“臨陣不換將!”
有一次談到交換戰俘問題時,美國提出無理要求,並採取拖延手法。長時間的沉默使得中方代表有些焦躁,有人請示李克農該怎麼辦,他在紙上寫下了3個大字:坐下去!
於是雙方就這麼一直僵持著,直到第132分鐘後,美國人終於坐不住了,宣佈休會。
下一次輪到朝鮮代表主持會議時,雙方剛剛入座,朝鮮代表便馬上宣佈體會,此時僅僅開始了25秒,這讓美方代表感到莫名其妙,但朝鮮代表說:“既然你們不表態,只有休會,坐下去無意義。”
美方代表只能請求繼續談,雙方很快同意在三八線交換戰俘。這一切都是李克農在背後進行指揮的,他確實是把美國人的心理完全摸清楚了。
經過李克農等人的努力,1953年7月26日,美方終於在停戰協定上籤了字,第二天,彭德懷代表中國人民志願軍,在停戰協定上莊重地簽上自己的名字。
長期的談判使李克農的身體狀況更加糟糕,1953年2月21日,傅連暲曾向周恩來報告了李克農的病情:“李克農從1943年起,即有發作性心前區疼痛症狀,每年發作一二次,去年則加重了,每月發作五六次。今年返京後,每天都發作,昨晚並曾暈倒,昏迷了五六分鐘才清醒。”
1962年2月9日,李克農因長期積勞成疾不幸在北京去世,享年63歲。毛澤東等領導人得知這個訊息以後,都悲痛不已。他的老戰友張愛萍更是悲痛欲絕,專門為他作詩一首:
鐵虎原來是紙虎,板門店裡伏山姆。
畢生探囊忘己生,無名英維足千古。
在同一天,美國中情局得知李克農去世後,專門放假3天,以慶賀一位強有力的對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