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63年12月26日,是毛澤東的70壽辰,他決定辦一個小型的家宴,邀請他的四位同鄉及好友程潛、王季範、葉恭綽和章士釗來家中做客,幾個人談笑風生,在知道章士釗的養女章含之在北京外國語學院英語系任教之後,毛澤東便跟章士釗提議,讓章含之教自己學英語。
章士釗養女——章含之
章含之不是章士釗親生,章士釗和二夫人奚翠貞沒有小孩,在得知章含之生母想要把孩子送給別人收養的決定後,便領養了這個孩子,起名章含之。
章含之生母談雪卿是康克令品牌專櫃的一名櫃姐,康克令是國際著名的鋼筆品牌,專櫃在上海最高雅最時尚的永安高檔百貨商店,能在這裡做櫃姐,絕對是萬里挑一的大美人。
談雪卿來到康克令專櫃不久,就有了“康克令西施”“康克令皇后”的稱呼,在當時,很多顧客為她的美貌所傾倒,有些是來買鋼筆的,有些是來湊熱鬧的,還有些只是來一睹美人風姿的。
談雪卿不光長得漂亮,情商還高,非常善於社交,是上海有名的交際花,作為康克令的櫃姐,她就是那個年代的“李佳琪”,帶貨水平一流,更是上海男人心裡的“夢中情人”。
追求談雪卿的人很多,一次,她和“電影皇后”徐來,“舞廳皇后”王吉等人同遊青島,一位公子哥就追到了青島,對談雪卿百般糾纏,談雪卿嫣然一笑,對公子哥的示愛表示拒絕,“你是‘太子’,我是‘皇后’,哪有太子追皇后的。”公子哥自討沒趣,只得悻悻離開。
陳度,是民國時期有名的紈絝子弟,他的父親陳調元是國民陸軍上將軍銜,陳調元斂財有道,光是上海的公館就有三處,陳度叼著金湯勺出生,起點就比一般人要高。
他很早就看上了談雪卿,知道談雪卿是挺清高的女人,便來了一招“放長線釣大魚”,他沒有一開始就對談雪卿表示好感,而是天天去康克令的專櫃買支鋼筆,藉機跟談雪卿搭訕。
談雪卿最開始並沒有在意,後來,陳度會送她禮物,時間一長,這些禮物也逐漸開始加碼,到後來,陳度一天不來,她就會不自覺的想念。
一來二去,兩個人在一起了,談雪卿成為了陳度的金屋藏嬌。在兩個人未婚同居的過程中,談雪卿有了身孕,她以為自己終於可以過上少奶奶的生活了,可是陳度早就結婚了,而且他的夫人還是出了名的大家閨秀。
陳度回到家後,把自己和談雪卿的事情和盤托出,陳調元也不惱,說談雪卿進門可以,但只能當姨太太,休想扶正。談雪卿知道陳調元的態度後,堅決不從,她非要陳度休妻,明媒正娶自己進門做正房。
陳調元是不可能妥協的,陳家算是將軍門第,對他們來說,談雪卿只是一名出生低微的櫃姐,如果休掉原配,沒法向原配孃家交代。
談雪卿大吵大鬧,陳調元態度堅決,陳度夾在中間,裡外不是人,思來想去,他想了一招,對父親那邊來硬的,以斷絕父子關係相要挾,對情人這邊,來軟的,百般撫慰,百般溫存。
這個一鬧,事情沒有解決,談雪卿的孩子出生了,外面滿城風雨,家裡一地雞毛,萬般無奈,陳調元請來杜月笙和章士釗商量對策。
章士釗是上海有名的律師,他出面協調,最後以陳家賠償談雪卿五萬大洋了事,談雪卿也保證自己不會對陳家有任何糾纏。
孩子判給談雪卿撫養,可是談雪卿還沒嫁人,自己以後會尋找另一半,帶著孩子不方便,考慮到今後的生活,談雪卿和陳家都支援把孩子交給他人撫養。
正好章士釗和二夫人沒有小孩,便收養了這個小孩,章士釗也沒有想到,自己接了個官司,還白撿了一個女兒,他給孩子取名章含之,對她視如己出。
毛澤東和章士釗
章士釗是毛澤東老師楊昌濟的好友,早在毛澤東就讀於湖南第一師範的時候,就聽說過章士釗的大名,還很喜歡章士釗主編的雜誌《甲寅》。
而章士釗是從楊昌濟的嘴裡知道毛澤東的,總聽楊昌濟說毛澤東是個人才,心裡也很想見見這個青年才俊。
因赴法留學的事情,毛澤東來到北京,在北京大學任教的楊昌濟把他介紹進入北京大學圖書館做一名圖書管理員,也就和時任北大教授的章士釗有了接觸的機會。
那時候,毛澤東在和楊昌濟的女兒楊開慧戀愛,雖然楊昌濟非常喜歡和看好這個年輕人,但是他心裡還是有些顧慮。
一次,章士釗到楊昌濟家中做客,看到他愁眉苦臉便詢問他什麼事,楊昌濟把毛澤東和楊開慧的事情告訴了章士釗,
“毛澤東是我的學生,就學識上來說非常不錯,人品上來說,也不錯,可是有位先生曾經跟我說,毛澤東行動舉止與眾不同,是個剋星,勸我不要把女兒許配給他。”
章士釗雖然經常聽說毛澤東,對他的所作所為也有些瞭解,但從未見過面,在楊開慧的婚姻大事上,他不方面發表什麼看法,但是對毛澤東的興趣卻非常濃,“您不是說,有機會讓我見見毛澤東?”
楊昌濟同意安排章士釗和毛澤東見面,不過還沒等楊昌濟安排,一次偶然的機會讓章士釗見了這個年輕人。
一天,章士釗像往常一樣開始了他的講座,期間,有人告訴他,毛澤東就在現場,並指出毛澤東的位置,章士釗一邊講課,一邊觀察毛澤東,他發現毛澤東個子很高,坐在人群當中也很顯眼,他全神貫注地聽講,很少做筆記,偶爾寫上幾筆,也是落落大方,動作非常瀟灑。
這種感覺讓章士釗非常欣賞,講座一結束,章士釗便直奔楊昌濟家中,還沒坐下,就對楊昌濟說,“楊先生,您不要猶豫了,可以把楊小姐許配給毛澤東。”
透過這層關係,毛澤東和章士釗開啟了半個多世紀的亦師亦友情。
1945年8月,63歲的章士釗和一些民主人士在重慶機場等待毛澤東從延安來到重慶。毛澤東下機後,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章士釗,不等身邊的喬冠華介紹,便走到章士釗面前,伸出手和章士釗的手握在一起,“行老好!我們25年沒見啦!”
章士釗也很激動,“潤之先生好,歡迎你來到重慶。”毛澤東拉著章士釗的手,對身後的周恩來說,“他鄉遇故人。”
9月3日,毛澤東邀請章士釗等人去到自己下榻的公館桂園做客,章士釗打量毛澤東,“潤之,你比以前瘦了,是不是太累了啊。”
毛澤東風趣地回答,
“我這個人,用咱們湖南話說就是‘生的賤’,在家有吃有穿常生病,拿起槍上山當‘土匪’,病就好了。”
他還詢問了章士釗對此次重慶談判之行的建議,章士釗沉思了一會,向四周環顧一下,接著拿起桌上的小紙片,在紙片上寫下了一個“走”字,遞給毛澤東,“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毛澤東拿著紙片看了看,“啊?”
章士釗拉著毛澤東坐下,“潤之,我們坐下說。”
“蔣介石和談沒什麼誠意,據我所知,他正在背後加緊準備內戰,你應該趁蔣介石未準備就緒,趕快離開重慶,回延安主持軍務,以防突變。”
毛澤東像年輕的時候一樣,認真聽完章士釗的話,
“行老,對於國民黨,我再瞭解不過了,看國民黨的過去,你就知道他的將來啦,這個國民黨啊,過去打了整整十年的內戰。”
毛澤東點燃一支菸,對章士釗微微一笑,
“十分感謝行老對我們的關心,我們現在有1億人口,120萬軍隊和200萬民眾兵,這個力量是任何人都不能忽視的,蔣介石拿我們沒辦法,他只能如坐針氈,惶惶不可終日,所以說,行老,我在重慶是安於泰山。”
章士釗總算放心下來,
“潤之,你一身系天下之安危,我們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依我看,這次談判即便達成協議,根據我對蔣介石的瞭解,他也會撕毀這一紙協議的。”
“行老,你看,唐僧去西天取經,需要九九八十一難,我們要爭取和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是需要唐僧那種堅定不移的信心的,關鍵問題是,現在抗戰取得勝利,可是中國的民主力量發展還不夠快,還沒有足夠的力量來組織反動派發動內戰,這是我寄希望於行老和朋友們的事情,希望我們聯合起來,儘自己最大的努力,阻止反動派發動內戰。”
毛澤東和章士釗聊了很久,直到工作人員通知要去參加晚宴的時候,兩個人才依依不捨地告別。
晚宴回來後,毛澤東拿出章士釗寫字的那張小紙片給周恩來看,周恩來一看上面的“走”字,便點點頭,“章士釗先生,是我們的真朋友。”
毛澤東還錢
1963年12月26日,是毛澤東70歲的生日,往年他從來不過生日,今年全國形勢開始作好,心情高興,毛澤東便想著舉辦一個小型家宴,邀請自己的好友們聚一聚。
他吩咐廚房做了兩桌飯,除了邀請自家人,還邀請了程潛、王季範、葉恭綽和章士釗四位參加,四位老友可以各帶一名子女一同赴宴。
章士釗帶上了女兒章含之,這時候,章含之已經讀完研究生,正在北京外國語學院任教。
就餐前,,幾位老友在一起談天說地,談古論今,他們回憶起毛澤東在湖南第一師範時的舊事,章士釗笑著說,
“我認識主席是在昌濟先生家中,當時,主席是第一師範的高材生啊,一師師生沒有人不認識你的,昌濟談到你和開慧的婚事,特地邀請我當參謀,我是極力贊成這樁婚事的。”
“昌濟先生多次告訴我‘行老對你是青眼有加的’,我在第一師範的時候,只喜歡社會科學,對自然科學可以說是一點都不感興趣,現在就看出來了,這種偏廢對我帶來的副作用了,我只能慢慢補習自然科學的課啦,我讀書和牛吃草一樣,吞下去要慢慢反芻,反芻是一輩子的事呢,這叫活到老學到老。”
飯後在客廳休息的時候,毛澤東對章含之說,“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還只有這麼一點高,現在也長成大姑娘啦!”
章含之有點不好意思,只會樂,不會說,毛澤東又問,“你現在在哪工作啊?”
“北京外國語學院英語系教書。”
“年紀輕輕就是大學老師啦,真不簡單!那章含之老師,你來教我學英語,行不行啊?”
“我的英語水平低,哪能教主席啊。”
“怕什麼啊,我的英語水平很低。”
章含之本來以為毛澤東在開玩笑,沒想到,一週後,她真的接到了毛澤東秘書的電話,請她週日到中南海給毛澤東上課。
章含之很緊張,章士釗倒是很高興,跟女兒說毛澤東非常隨和,還讓她帶套線裝書《智囊》送給毛澤東。
就這樣,章含之按照約定好的日子去到中南海,幫助毛澤東學習英語,時間一長,兩個人的關係也親近起來。
1964年的一天,寒冬季節,毛澤東學完英語後,毫無睏意,便說要出去散散步,章含之裹得嚴嚴實實的,反而是70歲的毛澤東不圍圍巾,不戴帽子。
兩個人邊走邊聊,突然毛澤東問道,“行老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欠了他一筆債沒還呢?”章含之還以為毛澤東在跟他開玩笑,“沒有講過,要是主席你真的欠了父親的債,父親也不會催債的。”
毛澤東認真的說,“可能是行老忘了,見到你,我想起來了,早就該還了!”
他給章含之具體講了自己向章士釗借錢的事情:
1920年,毛澤東為了籌備共產黨的成立,資助湖南的革命運動和幫助一批青年赴歐勤工儉學,需要一筆很大的資金,毛澤東找到了很樂於幫助年輕人革命者的章士釗,請求幫助,沒想到,章士釗立刻就答應了,親自發動社會各界名流捐款。
由於章士釗的影響和努力,很快籌集了2萬銀元,他親手交給了毛澤東。
說完,毛澤東笑了起來,“行老一定沒有想到,他所募捐來的這筆錢幫了共產黨多大的忙,當時,一部分錢供部分同志去歐洲了,另一部分我們回湖南之後用來鬧革命了!”
他沉默了一會,繼續對章含之說,“你回去告訴行老,從現在開始,我要開始還他這筆欠了50年的債,一年還2000元,十年還清20000元。”
章含之回到家後,把毛澤東的話轉述給章士釗,章士釗笑了笑,“確有此事,主席還記得啊。”不過父女倆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說完就完了。
可是,沒過幾天,毛澤東果然派秘書送來了2000元,並說以後每年春節都會送來2000元。章士釗對這筆錢有些不安,他覺得自己這錢是募集來的,自己當時也湊不齊這樣一筆鉅款,而且這錢是為了革命,怎麼能讓毛澤東個人去償還呢。他特地讓女兒把這些話轉給毛澤東,表示不能收這筆錢。
毛澤東知道章士釗是一個有求必應,卻從不要求回報的人,聽了章含之帶來的話,毛澤東對她說,
“你不懂,我這是用我的稿費給行老一些生活補助啊,他對我們共產黨人的幫助哪裡是我用人民幣能夠償還的呢,你們家那位老人家我是知道的,一生無錢,‘愛管閒事’,散錢幫助了很多人,他給我寫信,多半都是替別人解決問題的,有些事政府沒法解決,他就自掏腰包了,我要是明說給他補助,以他的脾氣來看,是肯定不會要的,所以我才說還債,你就告訴他,我毛澤東是言出必行,欠債還錢的人,欠的賬無論如何也要還,這錢是從我稿費裡出的。”
從1964年開始,每年春節初二這一天,毛澤東都會派人送去2000元錢。
1973年春節過後,毛澤東從章含之那裡得知,今年的2000元沒有送,問起原因,章含之說,“主席忘了嗎,當初說是定10年分期償還,10年到了。”
毛澤東趕緊解釋道,
“怪我沒說清楚,這個錢是給你們家老先生的補助,哪能真的到了10年就停啊,我告訴他們,馬上補上。”
“主席,父親是不會收的,當初說好的就是10年。”
毛澤東想了想,重新想了一個理由,
“你回去告訴行老,今年開始還利息,50年的利息,我也算不清楚應該是多少,就這樣下去吧,只要行老健在,這個利息就要一直還下去的。”
頓了頓,毛澤東嚴肅地說,“這筆錢就送到行老不在為止,行老去世了,就停了,你們這一代要靠自己,不要靠父親的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