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聽見砰的一聲,我就飛了起來。
我從來沒有體驗過飛的感覺,也許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那種飄飄欲仙騰雲駕霧的遊離,那種身體離開地面的失重感。
當我意猶未盡的時候我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我的身體剛接觸到地面,瞬間疼痛感就傳遍了我的全身,當時我就感覺到我的腳疼,我的腿疼,我的手臂疼。
為什麼當我起飛的時候沒有疼痛感呢?可能是我在空中的原因吧。
當我還沒有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一個大約十五六歲的女孩慌慌張張的站在我面前,她滿臉的羞愧與焦急:大哥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實在對不起……
我捂著疼痛的腿齜牙咧嘴的掙扎著,顯然我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我撩開褲子看了一下,我的腿青了一大塊並且已經流血了,我的腳脖子也青了一大塊,手臂也破了個大口子。
我正在嘗試還能不能站起來,我試了試勉強還可以,真疼,真疼,他奶奶的,我真想罵人。
我忍住了沒有罵人,也沒有和女孩說話,或許是我的疼痛讓我顧不上跟她開口,還好我可以站起來,我正在一步步嘗試走動。
女孩焦急的看著我,她等得有些不耐煩,或許她是有急事吧,她直接拿出手機問我:大哥您就直接說吧要多少錢?我還有急事兒,我真的有事。
她邊看我邊看時間,那種焦急的狀態不言而喻。
我:……
我是河北邢臺人,這件事發生在我所在的城市,正好是在夏天的時候。
當時我沒有工作屬於無業人員,其實提起工作我很羞愧,因為我一直沒有很固定的工作。
沒有固定的工作這件事往往無法對別人開口,因為自己就像無業遊民一樣,說出來很難堪。
其實我之前一直在外地上班,回邢臺有三年了,這三年實在找不到好工作。
我們這個地方是一個小城市,剛回來時的我眼高手低找不到像樣的工作。
於是乎我就先幹起了兼職,兼職的工作很多,無論多髒、多累、多苦我都可以承受,最大的好處就是每天日結。
而在我們本地我發現日結工作很多,雖然掙得錢並不多,但是至少每天都拿在手裡心裡踏實。
就這樣我連續幹了將近三年的日結工,也可以叫做臨時工,兼職、幹零活的等等。
反正什麼活兒我都幹過,反正就是很自由,自由慣了以後我對穩定工作也沒心思考慮了,這是後來我發現最嚴重的弊端。
我幹過飯店的臨時服務員,一個小時十塊錢。
我也幹過外賣,搬家工人,替人考試寫卷子,家庭保潔工地等等,反正大部分是一些力氣活吧。
每當親朋好友或者家裡人問起我的工作時,我都是隨口編一個公司和崗位,反正他們也不知道。
而就在今年那個騎電動車的女孩撞我的時候,那個時間我正在工地當小工。
當時她把我撞飛了大概有兩米多遠,還好我當過兵身體健壯,索性當時無大礙。
當時我在工地當小工,就是那種臨時的日結小工,一天120塊錢中午不管飯。
工地小工也叫力工或者壯工,具體的工作想必大家都知道,就是髒活累活力氣活。
領班的頭頭安排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在工地上打掃衛生相對清閒一些,但是這個活一般女的居多。
還有就是擺放木方子、鋼管,或者給大工打下手。
而我就很悲催,給我安排的活是推灰漿,這個工作和給瓦工鋤灰搬磚的性質差不多,只是路程有點遠。
這個工地裡面的路封上了不能過,我只能從外面大馬路繞遠走。
代班的小頭頭經常騎著電動車來回的轉,所以每個人都不敢偷奸耍滑。
我推著那種兩個輪的小車,裡面是滿當當的一車灰漿,這一路上累的我渾身是汗。
帶班頭頭每次經過我身邊的時候都會說:快點推啊,記住不要撒到人家馬路上啊。
我連忙點點頭答應著,其實我心裡在罵他裝腔作勢。
看著這個和我年齡差不多的小代班,我心裡一陣心酸,人家穿著整齊乾淨,戴著嶄新的紅帽,而我一身水泥點子髒兮兮的走在路上,真的感覺很寒酸。
我一個小時要推五六車灰漿,一天工作八個小時下來我的步數一直霸佔著微信的運動榜單。
我期待著明天代班的可以給我換個其他的活,其實不換我也可以堅持,反正下班了就給錢,只要給錢的時候不磨嘰就可以。
我看著表還有兩個點就下班了,我擦了擦汗繼續往前推車。
就在這時後面的電動車衝著我飛了過來,速度很快,反正旁邊的群眾當時都是這麼說的。
路邊的群眾紛紛指責那個女孩:你一邊騎車一邊看手機可不行啊,這次你撞的是一個大小夥子,如果是一個老頭呢?
也有人同情的說:孩子還小呢,別為難孩子了。
原來女孩騎車的速度很快,另一隻手還不停的拿著手機看,我很不幸的是在走在她的前面。
她的電動車框已經凹陷了,車頭也歪了,可見她的速度之快。
不過在她馬上撞到我的那一瞬間她還是反應了過來,她一扭方向撞到灰車上了。
我飛了大概有兩米多遠,而我的灰車也滾了兩米多遠。
我的前腿和腳脖子碰到了車幫上,我的手臂在落地的時候磕在地上摔傷了。
我起飛的那一瞬間完全沒有感覺到疼痛感,只是在落地的時候疼痛感佈滿了我全身。
而我的一車灰也灑了一地,這要是讓代班頭頭看見了可不得了,可是我當時渾身疼的又顧不上想這些。
我第一時間想的是:我千萬不能有事,最好我還可以堅持到下班,這樣晚上就可以領工資,要不然工資就不好說了。
我捂著受傷的腿呻吟著,我的耳邊不斷傳來女孩兒的聲音:大哥你就說多少錢吧?我還有其他事呢。
還有路邊湊熱鬧人的的聲音:以後騎車可慢點吧姑娘。
也有人小聲的給我說:趕緊給她要錢啊,別讓她跑了。
我試著站了起來,還好我勉強還可以走,當我聽到女孩的那種問錢的態度我很生氣。
看著她不斷的問我,不斷的看著手機,不斷的走來走去的那種焦急狀態,我竟然又有點同情她。
“你給我留個手機號吧,如果我真有事了到時候我聯絡你。”就這樣我放她走了。
路邊看熱鬧的人有同情我寬宏大量的,也有嘲笑我傻的,大家說著笑著就散了,反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女孩兒走了以後,我在原地停留了二十分鐘,我不斷的活動著我受傷的腿,還好我還能走,就是有點疼。
奇怪的是這二十分鐘那個帶班的頭頭沒有來回轉,在平時他至少會轉兩三趟,結果這次他一趟都沒來,我是既希望他來又不希望他來。
希望他來是因為我可以解釋一下我受傷的原因,還有灑在地上灰漿的情況。
如果他不來的話,至少不會問東問西,我只能一點點忍著疼痛繼續往前推了。
我一點點的把灑在地上的灰漿裝到車上,然後忍著疼痛無比的腿和手臂一步一個坎兒的往前推。
我告訴自己:濤啊距離下班還有兩個點,你要堅強,堅持堅持就是勝利,疼一會就不疼了。
我真是有點阿q精神。
後來我又推了六七趟的灰漿,效率慢了將近一倍,因為我腿疼的實在受不了,我也就不在乎誰會說我。
中途代班頭頭問我:怎麼把灰漿灑在馬路上了呢?
我跟他解釋了這裡前後發生的原因,
“記得等會打掃乾淨啊。”說完他就走了。
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他再也沒來看我,我想著他或許是害怕我訛他?我本來就沒打算把自己當成工傷,再說本來也是工作中受的傷,可是我當時沒那麼多心思。
熬到5點下了班以後,我就去藥店買了點跌打藥還有膏藥用來治療我傷痕累累的軀體。
我在家裡休息了三天,其實這三天並沒有好利索,只是我感覺不太影響我幹活了,就是稍微有點隱隱作痛,但是都在我的承受範圍之內。
直到兩個多月以後我的身體才完全好利索。
不過我還是給那個撞我的女孩要了75塊錢,我沒有那麼高尚,但是我也不是惡人,我並沒有讓她賠我三天的誤工費。
因為我買的藥錢正好是75塊錢,我覺得這個費用不應該我出。
當我剛跟女孩要錢的時候,女孩甚至停止了呼吸,她以為我會漫天要價,她嚇得汗都出來了。
當我說出75塊錢的時候,她再三確認了我說的是真的以後才徹底鬆了一口氣,女孩很利索的就轉給我了。
並且她讓我保證不再找她,我就跟她保證了。
後來我在這個工地又幹了一個多月,每當在安排我推灰漿的時候我都覺得後背發涼,我時常回頭看看車子,我可不想在起飛了。
雖然當時那種起飛騰空的感覺很爽,但是那種落地後疼痛的感覺卻很糟糕,這種落差我可接受不了。
後來我經常在路上能看到騎電動車摔倒或者撞人的場面,但是我很奇怪的發現她們倒在地上以後從來不起來,無論有沒有事都會一直倒在原地。
最好笑的是兩個騎腳踏車的撞到一塊兒了,兩個人甚至連毛髮都沒有掉一根,結果兩個人都躺在了地上,一直躺了半天,真是感覺不可思議。
如果換做是我的話我肯定不會這樣做的,有事就說事,沒事就走人唄,何必故弄玄虛呢?
我也在想如果再有人撞到我我該怎麼辦?其實哪有那麼複雜,有事就解決,沒事就走唄,誰的錯誰承認就拉到了唄。
但是這只是我的想法,誰叫咱善良很單純呢!
這件事過去了半年了,回顧這一年的經歷我感覺我很平凡,也很渺小。
這一年並沒有什麼事情讓我腦子裡揮之不去,唯有被女孩撞的這件事讓我記憶深刻,因為那種疼痛感是無法抹去的。
我很慶幸沒有被撞的很嚴重,要不然我可不會這麼輕描淡寫的來訴說了。
我也很慶幸當時女孩兒撞的是我,而不是一個老太太或者老頭,因為那樣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
只是當時女孩的態度讓我很失望,畢竟她還年輕,我只能這麼想了。
我一直認為一個好的態度就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我承認我是一個善良的人,但我並不是一個高尚的人。
畢竟每個人都要為自己錯誤的行為而負責。
寫到這裡,我又看了看我腿上的疤,這個傷疤可能要伴隨我一輩子了。
看著2021年馬上就要過去了,感覺真是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無論這一年自己如何的成功,如何的失敗,終究抵不過時間的年輪。
而人之所以長大就是因為自己經歷了大大小小的事以後能有所收穫,裁了跟頭也要吃一塹,長一智才可以。
而人之所以成熟就是在經歷過這些事以後,依然遵從本心,不忘初心,砥礪前行。
馬上要跨年了,展望2022年最悲哀的是我又老了一歲。
希望2022年所有的人都能快快樂樂的,如果不能快樂就多出去走走,如果要出門就注意安全,說別的都是虛的,只有注意自身安全才是實實在在的。
沒有傷疤的烙印就不是一個完整的人生,為了新一年的來到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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