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瀘定橋,已是萬家燈火。帶著對“鐵索橋”的思緒,一路向今晚的目的地康定進發。
我開車,繼紅兄用手機在攜程訂賓館。服務生在電話裡說,選定的賓館叫“君閒”(名字倒是挺有意思),位於康定新城某某路,屬於豪華觀景房,房價只要一百多塊。
過去十年間,我多次途經康定並夜宿是城,對這座優雅的康巴小城多少有些熟悉。但對“康定新城”的概念卻十分陌生。繼紅兄在導航上先後輸入君閒、康定新城、某某路等地址名,均搜尋不到相關詞條,三次停車問路,被詢者也多語焉不詳。最後在進入康定城的分岔口,見到還在辛苦指揮交通的警察兄弟,停車上去一打聽,才知道還得沿康定城邊路往折多山方向走,過跑馬山景區大門,在折多山入口分岔處再向左行大約數公里才能到達。
晚上九點,終於抵達賓館。賓館所在的康定新城,有點類似郫縣的德源新城,在遠離縣城的地方,擴地新建一幢幢現代化的高樓,謂之新城。但此處的基礎設施尚在完善之中,到處黑燈瞎火,人煙更是稀少。雖是三伏天,但高原的夏夜卻涼意森然。賓館大廳裡,有幾位同樣晚到的遊客正在辦理入住手續,有個驢友不住地問服務員:這裡就是康定城嗎?語氣中難掩失望。
我知道那位驢友想要找的,必是《康定情歌》裡“月亮彎彎,康定溜溜的城喲”的那座城。的確,世界上以一首歌而揚名天下的城市,舍康定外別無他城。今天康定之所以成為朝拜的聖地,善男信女不惜千里迢迢翻山越嶺而來,有多少不是“踏歌而來”的啊?
想不到才三年未到康定,一座新城已初具規模。看來康定走向現代化的節拍,並不落後于山外的城市多少。只不過平原城市採用的是“攤麵餅”的方式延展,而這裡是以“蒸饅頭”的方式拉伸。
辦好房卡,放好行李。賓館及附近的飯館早已打烊,晚到的這一夥人,認識的和不認識的,紛紛邀約一起上老城“宵夜”。
打的來到康定老城。康定老城地處“三山相峙,兩水交匯”處的一條狹長山谷地帶。整個城市以城中心的一條折多河為中軸,藏漢不同風格的建築和諧地間雜著並逐次沿中軸線往兩邊排列開去。康定老城的沿街建築十分稠密,街道特別狹小,好多地方僅容一輛汽車通行,但卻鮮有堵車的現象。整個城市除中央廣場大街上有幾座高樓之外,其他街道兩邊的建築多以平房、多層為主,不少商鋪仍是古老的木板門面,多少還留下些歷史的影子。
夜漸深,康定老城燈火闌珊。遠道而來的遊客和街邊閒逛的藏族同胞依然來來往往,沿街小酒館裡依然飄出藏族漢子高亢的歌聲和康定紅淡淡的酒香。朦朧的街燈映襯下,城外青山緩緩向天際退隱,默默地與深藍的夜空相融,無邊的夜色正漸漸合圍過來,康定老城似乎在收縮變小。
每次到康定,我最感興趣的便是貫穿老城的折多河。來自折多山的雪水,從上游滾滾而來,如一條游龍,無拘無束地游到康定後,河道收窄,似乎受到了城市的管束,河水在河道中不安分地扭動向前。
這一河清冽的水,帶著山的野性,帶著雪的嬌柔,浪打浪,濤趕濤,潮頭回卷,在我的眼睛裡奔騰而過。驀然間,我的臉上有水袖揮過的冷風,我的鼻孔嗅到了高原的氣息。一位來自古典的藏族姑娘,站在水湄,那敢愛敢恨既嬌且嗔的眼神直直地盯著我。
站在河岸上,將青石欄杆拍打。看城市的燈火在水裡跳躍,聽優美的情歌在浪尖迴響,眼睛隨了水去還不夠,直想將滿腔的心事,也拋入那浪花中……
我想,世界上水與城市的關係應該是這樣的:什麼性格的水,涵養什麼性格的城。因此,來自雪山高原的折多河的性格,決定了康定城的性格:粗獷、熱烈、浪漫、奔放……
水在城中奔流,山在城外守候。看來,康定的既康且定,與生俱來。
宵夜後回到賓館,夜已深。腦子裡簡單梳理了下這一天的遊歷,開啟電腦草草寫了一個開頭,禁不住倦意來襲,索性洗洗睡。
明早,還要造訪那一朵溜溜的雲的跑馬山。
(2014年7月30日晚於郫縣家中,根據旅途中零星記錄補綴成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