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評 | 時間，總會給予你相匹配的詩意——簡評卓兮的詩

// 簡評卓兮的詩

作者：胡仁澤

與卓兮的詩歌接觸始於2016年，那年我主編《青白江新詩選》，9月19日發出徵稿啟事，10月20日徵稿截止，在此前的某一天，卓兮來到我單位，遞上列印好的投稿作品《在日落之前》詩8首，工工整整的幾頁。之後，有次李龍炳說《星星》要在眉山舉辦四川省青年詩人培訓班，請推薦一名青白江年青詩作者，他對青白江詩作者不熟悉，讓我馬上聯絡推薦，一個字：急。我想，年青人裡，那就推薦80後的卓兮吧。結果她不好意思地來電話說單位不同意請幾天的假，只有算了。我再次打電話說這是《星星》詩刊首次舉辦的培訓，機會難得，務必爭取參加。結果她幾乎哭著回話：仍然無法參加，謝謝胡老師的好意！聽得出她的惋惜。後來，在2018年她參加了青白江新詩學會。

那兩年，她的詩歌寫作剛剛起步。《青白江新詩選》選了她的3首詩。她的詩粗糲中有自己的生活體驗，同時她把所在的工廠生活的感受，經過變形、塑形為自己的詩歌“模具”，在為工作跑新聞寫訊息之餘，她開始逐漸去嘗試觸控想象中詩歌的真實感、暢快感。

“汽笛劃破晨光∕匆匆把留戀疊入行李箱∕揮手告別藏地光影∕以及一碗酥油茶的濃香∕七月最後的陽光∕鋪灑鐵軌∕碾碎行走的步伐”——《告別》

“他有自己的方向∕她有可挽的臂膀∕小孩有哭泣的理由∕老人有一條忠誠的狗”——《路人》
“白雪融成碧波∕雲朵蕩入湖光∕牧人枯手上的一串念珠∕一撥一撥盛放草原點點花朵”——《在日落之前》

正如她在詩《路人》中寫的一樣：他有自己的方向∕她有可挽的臂膀∕小孩有哭泣的理由∕老人有一條忠誠的狗。其實，“他”就是“她”，“她”在尋找自己生活的方向。現實生活中道路千千萬，“她”在十字路看見了“小孩有哭泣的理由”，理解了“老人有一條忠誠的狗”的度日辦法，每個人在寫著自己的隱藏之詩，不然那麼多的人為什麼會獨自落淚，不然那麼多的人為什麼卡拉著OK著。她看著“七月最後的陽光”，“碾碎行走的步伐”，而詩行像自己的影子，一步一行。

“懷念停止的褪色的手錶∕書信裡的問候落款日期∕歲月時常出土一個人的文物∕那朵開花的旗袍也懷念我∕懷念我曾經的腰肢以及∕那段窈窕的花事”——《舊物》

“一隻鳥掠過∕世界被翅膀帶走一部分∕落地的影子是另一部分∕抬頭或低頭∕都會錯過一部分”——《真相》

“當雨滴灌進耳朵∕心底有兩根針落下∕一根刺痛我∕一根治癒我”——《寂靜中的事物》

而在2020年8月，我主編的《青白江現代詩檔案》一書裡，選了她4首詩佔了6個頁碼，附有簡歷、個人詩歌檔案，包括作品發表、作品獲獎、參加詩歌活動等情況，列入了這本詩集重要的第一個欄目。這四年時間裡，她的《遊走城市》《擰螺絲的人》《時間退潮》《數星》等詩，已經顯示她詩歌寫作所趨於的成熟。卓兮在詩中發現疼痛、發現美好，並以此還原生活的“真相”，她在自我寂靜世界中，體味“寂靜中的事物”，以慢慢“治癒我”。這類詩歌愈加走向自己內心世界，愈加打通詩歌靈地的柔軟生長與靈性契合。語言像一塊創可貼，撫慰著詩人們的創傷，只有自己方能把握何時摒棄用舊了的、超期的那張創可貼，讓結痂的疤痕迎接陽光，讓隱忍的詩行繼續行走。

“一隻魚是否嚮往一隻鳥∕沒有人會問，他們各行其道∕以夢御夢，不再試圖擊潰”——《嚮往》

“嘈雜與寂靜∕失去界限∕但省略的語言並不會消失∕沉默有比表達更強烈的慾望”——《如果今夜月色不美》

“我的一小塊陰影來自緘默∕像胎記烙在面板∕似朔月行於夜空∕如果陰影面積變大∕我就變小，直到把自己∕縮寫在烏有之書”——《默》

“一隻魚是否嚮往一隻鳥”是她的思考，“省略的語言”是她的表達，“我的一小塊陰影來自緘默”是她的自我認知的擴充套件，她在詩歌田野探索與遊走。這次集中讀卓兮的詩，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不一定要一下子讀完，期間，停頓下來喝喝茶，看看陽臺的花草，望望飛鳥，再接下來讀她的詩，節奏感會更舒服。她的詩個人風味已經日臻濃郁，寫她對周遭生活的歷經、回首、感悟，不濃重而書，但也非蜻蜓點水，其語言平實中既沒有女性詩人的突出標籤，卻有女性詩人的語言溫潤，細膩而不繁複，加之題材、視角的不斷擴充套件，豐富了她個體寫作的半徑，其詩讀起來清新、舒適，是青白江女性詩人中值得期待的詩人。相信吧，時間會給予她所期待的！

2021—6—4,22:25，水雲間

卓兮的詩

《默》（外6首）

請不要說出來

語言損耗的靈性

足以毀滅一隻狐狸的肉身

我的一小塊陰影來自緘默

像胎記烙在面板

似朔月行於夜空

如果陰影面積變大

我就變小，直到把自己

縮寫在烏有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