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上網瀏覽網頁的時候,看到這樣一篇文章:“我呀,活過了九十,我開始寫詩,每天的生活,有滋有味,儘管身體老朽,瘦似枯枝,然而目光如電,透人心脾……”歷盡人世苦難的日本老奶奶柴田豐92歲開始寫詩,99歲出版第一部詩集,迅速風靡日本,暢銷150萬冊。她那清新有力的詩句,感動了日本億萬讀者,更撫慰了海嘯之後沉浸在傷痛中的一億日本人,柴田豐也因此獲得了宇都宮市特別榮譽獎。”
雖然內心有些愛國小情懷,討厭日本人,但是這篇有關日本老奶奶的報道還是柔軟了我的心。
柔軟的原因是因為我想起了我的奶奶,我的奶奶在她92歲高齡的時候溘然仙逝了。臨終的前幾年,奶奶是在病榻和輪椅上度過的,奶奶沒有文化,不用說寫詩,就是讀詩也不能讀的。奶奶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大門口,盼望著一個個子孫們回家探望她。聽陪伴她的母親講,奶奶早起洗漱完畢,用過早飯,便自己搖了輪椅到大門口,眼睛緊盯著衚衕口,等過了大約一個多小時,如果沒有人來,奶奶的眼光便黯淡了下去,沒有了神采。再過了幾十分鐘,還是沒有人來,奶奶的眼光便充滿了失望和愴然。有時她老人家會昏昏入睡。有時母親會給她找些事做,比如剝蒜,摘菜,撿豆子,奶奶便很認真地去做。子孫們一般週末會回去,奶奶便會精神矍鑠,臉上樂開了花。她不說話,只是聽著子孫們說話,她彷彿就是全世界最開心的人。
柔軟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自己的感知。如今已然到了知天命的年齡,每每看到關於高齡的報道,便想到很多。會想到自己若干年後,皺紋滿面,兩鬢如霜;會想到兩鬢如霜,目光茫茫。而想到最多的是自己果然到了耄耋之年,耳聾眼花,行動遲緩,即便能像日本柴田豐老奶奶一樣讀讀詩,寫寫字,對家庭,對社會又能奉獻些什麼?又能被誰所依賴呢?
當一個人有了孩子,便被孩子依賴著,你是孩子的天,孩子的地,孩子的全世界;等到孩子長大了,自己的高堂也白髮蒼蒼了,你又是父母的依賴;在你上有老下有小的年華里,到處都是你被依賴的人而沒有人可被你依賴,生活雖然過得辛苦勞碌,卻豐盈充實。
隨著年齡的增長,一個人會慢慢老去,生命所賦予給一個人的意義將越來越弱,對於已經成家立業的後代子孫,如果是健康的自己,也許就是他們的一個陪伴,如果是不健康的自己,毫無疑問,就是後代子孫的一個拖累。如今,我正邁向我的老年,揮手作別我的青蔥年華,雖然有時我也寫詩作文,但卻總覺得遲了,晚了,最美的年華卻沒有留下最美的詩一樣的日子。
2010年,柴田豐老奶奶出了第一本詩集《請不要灰心呀!》,毫無懸念地成為當年日本的第一暢銷書。2011年大海嘯之後,NHK電視臺邀請柴田豐老奶奶到電視上朗誦她的詩,已經整整100歲的老奶奶,欣然登臺,用溫暖而堅強的詩句和聲音,震撼了悲痛中的日本人,同時也幫助他們從絕望中振奮起來。老奶奶是很孤單、寂寞,但是她說:人生,不論到了什麼時候也還是要從當下開始的。不論是誰,都不必灰心和氣餒,因為黎明定會來臨。”柴田豐老奶奶還說:人生,並非只有心酸和悲傷。
是的,無論什麼時候,都把自己活成詩歌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