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屬於記吃不記打的一類人。傷好了沒幾天,又開始瘋玩了。
冬天,主要是玩耍蹓冰船、打雪仗、滾雪球等冬季特有的專案,再加上打“碼”、滾鐵環、“夾”石蛋、打“寶”等日常專案,花樣真是不少。只要家裡不管,我便參加孩子們的玩耍,沒有一天停下來的時候。經常玩得腦袋毛絲絲的,土眉灰臉,衣服不是開窟窿露棉絮,便是扯開“撲扇扇”的縫子凍白肉。儘管那時生活拮据、物質匱乏,可無憂無慮、單純快樂的童年是我一生中最歡樂的時光。
初冬,村裡的小河早早結上了冰,可河面太窄,蹓冰船是施展不開手足的。非要等到凍上一段時間,河面變寬、冰層變厚時,我們才可以在挑水時順道去玩。拿幾塊破木板,用鐵絲簡單的繫結,尋兩根小木棍當兩個槳,便做成一套冰船了。村裡孩子有專門的特製冰船,是用鋼筋和木板由大人專制而成的,那是冰船中的豪華客輪,我們是坐不起的。一到河裡,我們便彷彿進了遊樂園,雙腿一盤坐,兩手握小棍,猛推幾下,便風馳電掣地飛奔起來。或進、或退、或轉彎、或剎車都遊刃有餘。可是隻要兩小船一碰,便人仰馬翻,平展展地躺倒在冰層上了。要麼是比速度,看誰滑得快,蹓得遠;要麼是比技術,放幾塊石頭作標杆,看誰能不碰觸蹓過去。通常每天下午有十幾個孩子玩耍,大呼小叫,笑聲響徹整個小河裡。臨走時一個個穿著溼漉漉的衣服,頭上汗涔涔的,帶著幾分滿足,準備再一次接受母親的訓斥。
讓我們最感興趣的是大雪後的滾雪球,那比打雪仗還刺激。只可惜這樣的機會著實不多,有時一個冬天也難得有這麼一次機會。滾雪球要具備三個條件:一是雪層要厚;二是雪要沉積下來;三是雪要有粘性。最理想的滾雪球的地方是打麥場,地方寬闊平整還比較乾淨。
先用手拍一個圓柱形的雪塊,然後放到麥場的邊上。開始得小心些,讓地上的雪和雪塊粘好,露出乾淨的地面,接著小心翼翼邊推邊走,注意均衡用力,觀察雪球的大小均勻,多削少添,別讓雪球跑偏。如果滾成畸形,是滾不下去的,只得從頭再來。小雪球還好滾,滾到如碌碡大時就需要別人幫忙了,需要幾個人步調一致,同時用力。這也是技術活,需謹小慎微,不可著急,一不小心就會發生“雪崩”,把好雪糟蹋了,白白費了心情。滾好的雪球像一個大大的雪白蛋卷,在麥場邊放一擺溜。看著這些“成就”,我們心裡十分神氣,儘管凍的兩手來回搓,鼻涕也絲絲染染,可歡叫之聲不絕於耳。最後是往溝裡推雪球,一個孩子喊“一、二、三”,大家便同時往坡下推,頓時雪球轟轟烈烈、碰碰撞撞地往溝裡衝去,那陣勢如千軍萬馬馳騁,似巨浪滔天翻滾,其壯觀程度足可與錢塘觀潮、壺口賞瀑媲美。
如果誰糟蹋了雪,沒滾成雪球,便要遭“篩灰”的。真正的“篩灰”是把爐堂裡的灰渣用篩子左右搖晃,過濾出可再燃燒的炭渣子。而這個“篩灰”是真正意義上的篩灰改進版。具體是這樣的:四個孩子每人抓住受懲罰的孩子一隻手或一隻腳,把他四平抬起來,要麼左右搖晃如同篩東西,要麼提起來蹲下去,讓被“篩灰”者難受。由於是在雪地上進行,厚雪是天然的鋪墊,沒有傷害,只有歡樂。
這年冬天,我們是快樂地玩了一個冬天,父親和皮則是勞累了一個冬天,母親是忙乎了一個冬天。不覺已是年關,皮則風塵僕僕地回來了,隊裡的壩溝也停息了,準備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