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後,慣常我來到祖墳祭拜一下我逝去的親人,料梢的寒風裡我站在伯父的墓前,望著墳上長滿的枯草,陷入了深切的懷念中。
伯啊,您的侄子來看您了,我多麼希望您在天之靈能看到我聽到我對您的思念和懺悔!
伯啊,您生前的音容笑貌經常浮現在侄子的腦海,您對我的呵護和關懷侄子我從未忘記。
十二歲您沒有了父親,在悽風苦雨的舊時代您遭受的磨難和煎熬說不完。
聽奶奶講,您做為家中的長子,瘦弱的雙肩過早地扛起了生活的重擔,僅有的幾畝薄田裡起早貪黑都有艱難勞作的身影。斜耙地時您太小站不穩緊抓著牛纜繩因找不到耙道而痛哭流泣,身上摔得鮮血淋漓,晃晃蕩蕩地往地挑糞擔水。每年一度的拉兵差沒有放過還遠未成年的您,風雨中隨著大人們艱苦跋涉,風餐露宿,除了自己的親人誰會可憐您,心裡痛苦在遠離家門的地方向誰哭訴!
解放了,家裡被當上土改主席的本族十五爺給扣上富農成份,從此,您忍受了多少社會的不公,人前人後夾著尾巴做人,正值青春年少因成份您找不到物件,屈辱如影隨形您曾經瘋過。
但生性善良的您也從未怨恨過任何人,村裡鄉親哪家沒有得到過您的幫助。
伯父,我不止一次地聽奶奶講過,做為您的侄子,您對我的關愛無微不至,您是村裡數一數二的牛把式,經常在出車時,一手拿著牛鞭,一個胳膊懷抱著我,每次放工回到家總是先找到我抱著。
記憶中生產隊牛車要起早出差拉東西,牛把兒們吃早飯,您總把您的那份撈麵條剩下一些端回家把我和弟弟妹妹叫醒吃,在當時能吃上撈麵條可是難得的好伙食,看著我們狼吞虎嚥,津津有味吃著您總是滿臉歡喜。
最難忘的是我自幼媽媽病逝,奶奶年紀大了,經常沒鞋穿,您拉著我去縣城挨家挨戶向人家要小孩子穿過的鞋子,站到人家門口彎腰賠笑臉的身影至今我記憶猶新。下午揹著一大包要來的各種小孩子穿的鞋開心地拉著我的小手向十幾裡外的家走去,"這下我娃兒可有鞋穿了"伯,您高興的樣子象撿到了寶貝。
分田到戶以後您更忙了,我沒有見過您閒在過,主要是您幹完自家的活,總是幫鄰居家幹活,給缺少勞力的人家挑水扛糧打面,給他們鋤地打場,喂牛趕車,有多少次奶奶做好飯讓我叫您吃飯,發現您在給別人家正在幹活,您從不記恨過去他們對您的傷害,您的善良,勤勞也贏得了全村人對您的尊敬!
喂牛在鄉下是件大事情,做為當了幾十年的牛把式對牛的感情深厚,我們家從分開單幹起養牛就沒有停止過,割青草,鍘麥秸,挑水加料,清牛圈,耕地打場這些繁重的農話您停不下來,有一點空又去幫鄰居,我也從未聽過您一句怨言。伯啊,您不就是一頭任勞任怨的老黃牛!
慢慢變老了,您的腰身開始駝了,但也沒有放棄終日的勞作,把農活總是趕在別家的前面。
九五年您頭上得了毛囊炎,俗稱腦後發,是個難治的面板病,一年多中醫西醫看遍,民間驗方沒少用,沒有緩解,疼痛煎熬使您的精神備受打擊,抑鬱不樂;
九七年農曆三月底的您咳嗽不止,去縣醫院治療最後確診肺癌晚期,住院一段時間後,醫生無奈地叮囑我拉您回家,我痛哭不止,我多堅強強壯的伯啊,我怎麼能接受這樣晴天霹靂的訊息!
回家後,我盡力地做好吃的侍候您,最後的日子您疼痛難忍,忍不住地喊叫,可我怕您經受不住打擊,最終沒有把真實病症告訴您,這是我多大的疏忽,五月初八晚上九點多我從打麥場上堆籠好曬過的剛打好的麥子回到院子裡,聽到躺在大門裡床上的您喉嚨裡不停的發出呼嚕的響聲,急忙把您抱在懷裡喊著,這時我看到您用憤怒的眼睛瞪視著我,慢慢地閉上了。
我永遠地失去了您,我的伯伯,您在生命最後的時光在抱恨著我,因為在他最後的幾天曾給我父親講我不給他看病怕花錢不管他,我也沒有把醫生講的實情告訴他,他最終認定我是個不孝的侄子而憤怒,這是我心中永遠的痛,直到現在每逢想起他的眼神我就心裡不安,我經常祈求伯您原諒我!
伯,我經常在看到報紙上,文章裡講中國式農民,您就是多好的農民代表!正直,善良,勤勞,默默無聞,對人無所求,總是樸實地奉獻,歷經人生風雨而始終堅忍地生活!您是我永遠的榜樣!
僅以此篇小文深表對伯的懷念。
作者簡介
陳長立,社旗縣唐莊鄉人。六零後,曾任鄉村中學民辦教師,現他鄉務工,鄉土中原是我的文學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