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媒大亨王楊凌晨在自己的別墅燒炭自盡,訊息一出,震驚四方。次日,王楊妻子在殯儀館設靈堂,各界人士紛紛前往弔唁。
一線女星趙萌竟也來了。
樸素的髮髻,一身黑衣,墨鏡遮臉,趙萌剛一現身,本還裝著肅穆的媒體們,立馬喜出望外,將鏡頭和話筒齊齊迎上。
「請問趙萌女士,您為何會參加王先生的追悼會!當年的豔照事件難道另有隱情?」
「趙老師趙老師,這十年間您與王楊先生是什麼關係呢?」
「請問,對於王總的離世,趙女士您是什麼心情呢?」
趙萌皺了皺眉頭,助理一個眼神示意,七八個保鏢將記者擋開,闢出一條道來,趙萌徑直走向靈堂正中。
厚重的陰沉木棺材裡,躺著死去的王楊,入殮師的描摹下,竟有幾分和善。
嘈雜而漫長的幾分鐘過去了,趙萌靜靜站在棺材前,看起來像在默哀。
年輕貌美的遺孀,走上前來,猶疑著拍了拍趙萌的背:「姐姐……」
轉身的瞬間,一滴淚,從漆黑的墨鏡後落了下來,趙萌輕聲說,「都結束了。」
十年前,青年企業家王楊與當紅小花趙萌的豔照新聞佔據各個報紙頭條,尺度之大,街頭巷尾無不議論紛紛。網路上,更是掀起了一波瘋狂的八卦熱浪,沒看過照片的人在各個論壇求資源,而看過照片的人或直呼王楊好福氣,或大罵趙萌騷貨。
趙萌是偶像劇起家的新生代演員,並無強勁的表演實力,因為長相甜美,性格內斂,本來頗受粉絲喜愛。但隨著一張張露臉的裸照傳遍網路,顛覆了她清新文藝的人設,也嚇跑了大部分粉絲和合作廠商。這種程度的負面新聞,對於靠人氣吃飯的藝人,可謂是判了演藝事業的死刑。
新聞爆出幾天後,經紀公司宣佈趙萌暫時退出娛樂圈,以此平息風波。
另一邊,王楊卻並未受到影響,甚至大搖大擺現身投資的電影路演。
路演到了問答環節,面對媒體發問,王楊輕描淡寫坦言是自己衝動了,以後會更專注事業。臺下掌聲雷動,更有男觀眾起聲大喊「牛逼」。
躁動的人群裡,有個女生捂住耳朵逃了出來。
林淼淼不是買票來的,她的生活費維持日常開銷都不夠,更別提這樣的文娛活動了。電影到小城路演,室友買了票卻臨時有事,便把票給了她,反正閒著無事,她就來了。
電影屬實無趣,看著大銀幕聲嘶力竭的戲碼,林淼淼只是在想,這戲沒什麼難度,換我肯定比這女主演得好,我還比她漂亮呢。
到王楊發言的時候,她才想到了最近轟動娛樂圈的事。她知道,按照趙萌的咖位,拍一部劇就能拿到百萬片酬。
上百萬吶,一個小時家教是五十塊,發一天傳單是八十塊,商場促銷站十個小時才一百塊。林淼淼想,名譽能值幾個錢,換作自己,別說一百萬,就是打個對摺,就算被人用唾沫淹死,也絕不會放棄這大好的錢途。
林淼淼還有件事想不明白,同一個新聞,同是新聞當事人,趙萌要退出娛樂圈,而這個男人卻在這裡大放厥詞。
實在聽不下去那愚蠢的發言和聒噪的掌聲,她捂住耳朵逃回了學校。
林淼淼在一所二本大學念會計,這當然不是她心儀的專業,不過圖好找工作罷了。
她長相出眾,從小就被人說長大能當大明星,說的人多了,好像自己也有了這個念頭。可是當明星不是長得漂亮就行,還得上藝術學校,得學一堆東西,得認識演藝圈的人。林淼淼沒有錢,更沒有人脈,有的只是一對等著她寄錢的父母,和一個上初中的弟弟。用現在的話說,林淼淼還未畢業就是「扶弟魔」了。
從食堂打一份總價三塊八毛錢的飯菜,回到破舊的寢室。剛進門,手機響了起來。林淼淼一看,外地的號碼。
「喂,請問哪位?」
「林淼淼同學嗎?我是朝陽娛樂的藝人總監,對了,趙萌就是我的藝人。」
林淼淼眉頭一皺,心想這騙子怎麼連自己的姓名都知道,正準備掛掉,電話那頭的人又說,是在一個明星臉貼吧裡看見的林淼淼的照片,認為她十分有潛質成為一個優秀的藝人,希望與她面談。
林淼淼想起來,自己的確在網上發過照片,網友們都說她和趙萌有七八分相似。
「但是……」林淼淼還是難以相信,金牌經紀人會親自打電話給她這個小城市的普通大學生。
「不用但是,我明天下午來和你當面詳談,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結束通話電話,林淼淼還是懵的。她把事情轉述給室友們,大家都覺得對方是騙子,她又沒錢,那肯定是要騙色了。
騙色?林淼淼不禁想到自己被套上麻袋推上面包車,拉到野地裡先奸後殺的慘象。轉念又想到趙萌在電視裡的風光模樣。無數難眠的夜裡,她一邊幻想自己是眾星拱月的大明星,又一邊看不起這樣不切實際的自己。
眼看夢想有可能照進現實,不甘戰勝了害怕,林淼淼決定賭一把。
第二天,經紀人果真從外地趕來了。
林淼淼找室友借了一套體面衣服,化了淡妝,出門赴約。
會面的地點約在離學校不遠的咖啡館。林淼淼靈機一動,讓室友先去咖啡廳坐著,萬一她被強行帶走就報警。
約定的時間到了,一個提著名牌手包的高個女人走了進來,林淼淼躲在角落拿起手機比對網路圖片,確認來人正是一手捧紅趙萌的金牌經紀人,這才現身。
「你好呀,林淼淼同學,真是比照片還漂亮得多呢。」經紀人伸出手。
林淼淼有些緊張,但還是擺出了文藝晚會主持人的端莊笑容,禮貌握手。
經紀人落座,從包裡掏出一個精緻的絨面盒子,開啟來是一隻墜著小天鵝的項鍊。林淼淼不會念品牌名,但知道這是個名牌,不由警惕起來。
「無功不受祿。您找我有什麼事?」
「寶貝兒,我一早的飛機飛過來,讓我歇口氣吧。哎呀,怎麼這兒連美式都沒有。」
林淼淼不喜歡她說話的口吻,看起來親近,卻每個字都透著傲慢。
直到杯子見底,經紀人也沒有說明來由,卻把林淼淼的情況打聽個一清二楚。林淼淼憋不住了,打斷問道:「您到底找我幹嘛?我又不是學藝術的,是要籤我做藝人嗎?籤正式合同嗎?我需要做什麼?是要拍電影嗎?」
經紀人拍拍她的手,「別急啊。」
「我急,晚上還有課呢,咱們別繞彎子了。」
「行,下面我說的話,你聽進耳朵,爛進肚子,明白?沒有錄音吧。」
林淼淼把手機擺上檯面,「明白,你講吧。」
「趙萌死了。」
「啊???」
經紀人示意林淼淼別激動,又仔細確認她沒帶任何錄音錄影裝置後,才將來意一一道明。
趙萌並不像網上資料顯示的那樣出身於知識分子家庭,而是經紀人在度假的時候,從沿海小縣城的酒吧發掘的駐場舞蹈演員。她跟著好賭的母親長大,大專沒畢業就出來打工還賭債。做了演員,生活改善,母親卻因病離世了。本就內向的趙萌受此打擊得了抑鬱症,後來豔照爆出,病情加重,最後選擇了吞藥自殺。
經紀人講到這裡,抹了抹泛紅的眼睛,「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她走了,可跟廠商的合約還沒到期,還有那麼多粉絲,我們怎麼交待呢?」
林淼淼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理智上難以理解人為什麼那麼有錢了還會抑鬱,情感上卻抑制不住地悲傷。
「寶貝兒,你真的跟她長得很像,不,你比她更美。」
聽到這話,林淼淼抬起頭,「真的嗎?」
「真的。相信我,如果你來做演員,絕對比她更有成就,賺得更多。看得出來,你身上有她沒有的靈氣。」
林淼淼心動了,「那我們是怎麼合作呢?」
經紀人喝了一口水,頓了頓,說道:「我需要你成為趙萌。簽了這份協議,以後你,就是趙萌,不用從新人做起,直接就是一線大明星。」
林淼淼這才明白,這是一出狸貓換太子。
她想過,一朝成名,以林淼淼的身份出人頭地,證明給父母看,這個不受器重女兒才是他們最該珍惜的人。眼下,機會就在眼前,卻要放棄跟隨了她二十多年的身份。
「你想想,如果你現在出名,不說窮親戚,就是你爸媽和你弟弟就能把你吃幹抹盡。」
林淼淼一驚,這個女人怎麼能看穿她的想法,她又低下了頭,不知如何是好。
猶豫之際,一張銀行卡映入眼底。
經紀人告訴她卡里有五十萬,只要簽了協議,錢就是她的了。她不敢相信,立馬拉著經紀人到最近的 ATM 機確認。
是的,餘額 500000.00。
林淼淼心一橫,答應了。
接下來半年,林淼淼退學前往日本,接受了大大小小的整容手術,在容貌上,她成為了趙萌升級版。回國後,經紀人親自培訓她的儀態和談吐,從言行上模仿趙萌,也教她怎麼做更像明星。
她學得很快,除了核心的經紀團隊,已經沒人能看出破綻。但她還不滿意,主動提出要上表演課,那是她曾經嚮往卻因為家貧而放棄的夢想。
辛苦而充實的一年過去了,林淼淼看著嶄新的自己,躊躇滿志。她慶幸自己做了對的決定,沒有因為親情的束縛而犧牲自己。
經紀公司對於林淼淼的適應力和配合度都十分滿意,對外宣佈趙萌復出,沉寂許多的娛樂圈頓時熱鬧起來,趙萌的照片又再登上新聞頭條。可是,要真正東山再起,還需重新籠絡各方老闆。
經紀人帶著林淼淼拜訪一家家廠商、一個個媒體、一位位導演,過程中林淼淼展示出讓經紀人驚訝的交際能力。她比趙萌機靈,會來事兒,也豁得出去。大家都以為,經過豔照的打擊,和一年的沉澱,趙萌是性格大變了。
辛苦和投資沒有白費,幾個月後,終於敲定了新的代言,和一部網劇。
一年後,網劇播出,收視大爆,林淼淼以趙萌的身份,重回頂流之列。
藝人的生活雖然光鮮,卻也十分奔波勞苦,但林淼淼很適應。娛樂圈複雜的規則,和沉重的輿論壓力,也沒有嚇退她。畢竟有錢進賬,很多錢。
她成長在重男輕女的家庭中,受盡委屈,早早學會了看人眼色。她明白怎麼做能討人喜歡,也清楚在娛樂圈,再完美的人也會有惡評。那些問候爸媽祖宗的話語根本傷不到她,她的座右銘是「他罵任他罵,越罵我越火」。
網劇大爆後,又有類似的戲找上她,拍了兩部後,林淼淼倦了,她想要演真正的戲,她想拍電影,她想拿獎,她想轉型。
多方打聽,得知一個新銳文藝片導演正在籌措新片,林淼淼獨自趕去試鏡。
四個小時的飛機再輾轉八個小時的車程,林淼淼終於在凌晨趕到了導演堪景的山區小鎮。
深夜不便打擾,林淼淼在破舊賓館住下,因為被褥潮溼,難以入眠,練了一夜的臺詞。
第二天一早在賓館前臺攔住導演的時候,林淼淼因為整天整夜沒閤眼,很是憔悴。
「導演,我是趙萌,您記得嗎?」
「當然,你怎麼還跑這麼遠來,不過抱歉,我說過了,這次準備用新人。」
「在電影方面我就是新人,我是真的很喜歡您的電影。您給我個機會吧,十分鐘,就耽誤您十分鐘。」
好說歹說,林淼淼終於把導演拉到一旁坐下了。有人認出了林淼淼,喊著「趙萌趙萌」,逐漸賓館門口聚集起圍觀的人群
導演轉頭看看四周的男女老少,對林淼淼說:「我上部電影,第 45 分鐘有場女主的獨白戲,你試試吧。」
林淼淼來前已經把導演的電影看了很多遍,她立馬反應過來,那場戲是一個酒醉的女人,衣衫不整地在大街上哭喊、咒罵。對於一個只演過小甜劇的演員來說,難度不小。
但林淼淼是做足了準備來的。起身脫了外套,把襯衣釦子解到一半,只見她搖晃著衝進人群,把路人當群演,迅速進入了狀態
三分鐘的獨白,一場情緒強度極高的獨白戲,林淼淼沒有一句失誤,醉酒的狀態也把握得恰到好處,直到導演喊停,拍拍她的肩膀,她才從戲中緩過來。
「很好,沒有想到會這麼好。」
林淼淼整理衣衫,這會兒才感到不好意思。
「只是有個問題……這部戲主角是個山區的壯碩村姑,你起碼要增重五十斤,能接受嗎?」
「不接受我就不會來找您了,都不是問題,我可以提前住過來,學這裡的方言和生活習慣,為了這部戲,我什麼都可以。」
導演點了點頭,眼神終於從猶豫變得肯定。
誰也沒想到,偶像劇小花會去演一部醜化自己的文藝片。外人也不會知道,拍攝前為了增重,林淼淼是怎麼一邊嘔一邊吃,靠著高熱量食物和激素藥把自己從八十斤變成了一百三十斤。
山區的拍攝異常艱苦,片場都在高山牧區,冬天冷到不行,穿著夏裝,忍著高反和刺骨的山風演高難度的騎馬戲,林淼淼沒有說過一句怨言。
大半年後看到粗剪,林淼淼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她篤定這部戲肯定能在來年的電影節拿獎,甚至提前想好了致謝辭。
次年,電影節評獎,林淼淼如願拿到最佳女主角,在領獎臺上,忘記了準備好的致辭,只是止不住地流淚。
這輝煌的一刻,她等了好久。
幼年起,她就憧憬著,成為電視裡的人。初中的某個暑假,她跟著同學到縣城的藝術培訓班,同學在教室裡表演,她在教室外跟著學。老師看她可憐,讓她進去看,看到一半,一個穿著綠膠鞋的男人拽著她的頭髮把她拖了出去。
「喊你在家裡看著你弟,你倒是好啊!鬼迷心竅的爛婊子!」
爛婊子,比這個似懂非懂的詞更讓她尷尬的,是那雙破舊的綠膠鞋。
進入娛樂圈後,每一個陪笑喝酒的夜晚,每一次違心說奉承的假話,每一次被人偷偷摸屁股,她都告訴自己,沒有什麼是她林淼淼不能忍的,她就要坐實了這爛婊子的名號,她要把全世界的綠膠鞋都買回來燒掉,她要成名,賺大錢,做人上人。
臺下黑壓壓一片,她什麼也看不清,索性閉上了眼,任眼淚噴湧。
她為幼年被掐滅的夢想哭泣,為丟臉貧瘠的生活哭泣,更為成名的辛酸哭泣。
為了這個獎,為了留在演藝圈,她付出了曾經趙萌付出過的代價。
那是一場普通的飯局,林淼淼隨經紀人出席。她擺上慣有的微笑,推門進入的時候,環視一週發現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笑容霎時僵在了臉上。
坐在主位上,一身高階西裝,滿臉自信的男人,正是王楊。
畢竟是有過親密關係的人,為了不露餡,經紀人曾經承諾,不讓她和王楊打交道。可如今卻殷勤地拉著她走到王楊的面前,「寶貝兒,打招呼呀,王總,老熟人不認識啦~」
頓時,包間響起心照不宣的笑聲,經紀人更是笑得前仰後合,拉住林淼淼的手,往王楊手裡送。
這樣的場面,林淼淼見得多了,可是這一次她覺得噁心。
林淼淼想過也做好了準備,某一天,唯利是圖的經紀人會把同樣愛財如命的自己送到某個人的床上,只是沒想到這個人,會是王楊。
忍著反胃的感覺,林淼淼碰了碰王楊的手。那隻大手卻一把抓住她不放開。
「趙萌小姐,好久不見啊。」王楊像是對她說話,眼睛卻看著別人。
「嗨喲,萌萌,王總都想你了!」經紀人趕緊接話。
林淼淼尷尬一笑,感覺掌骨都要碎了,「王總,手,手疼。」
王楊放開手,把她按到身旁的座位,便不再理她。
沒有人勸她喝酒,也無人搭話,包間裡歡聲笑語,她卻像桌旁的擺設,只是應和地微笑。
她搞不明白,這是在幹什麼。她知道某個噁心的時刻會到來,卻不知道何時到來,這種等待受辱的感覺讓她煎熬。
某個人說了個笑話,大家都笑了,林淼淼也裝作開心地笑了起來。
「很好笑嗎?」王楊放下酒杯轉頭問她。
頓時包間裡安靜了。
林淼淼心想橫豎都是死,「王總說好笑就好笑咯。」
王楊的臉一下子沉下來,「那你就好生笑給我們看看。」
林淼淼抿著嘴不回應。
「笑啊!」
一聲脆響,是玻璃杯摔碎在大理石地板上。
「笑啊!」
又一聲脆響,是巴掌落在林淼淼臉上。
「笑啊!」
王楊起身掰開林淼淼的嘴,扯到最大。嘴角撕裂般的疼痛,口水流下來,十分狼狽。
我是爛婊子我是爛婊子,林淼淼給自己洗腦,忍了這麼久,不能功虧一簣。
林淼淼掙扎著,口齒不清地認錯,「王總,我錯了,求求你,求求你……」
王楊終於放開她,遞過滿杯酒,「喝了。」
林淼淼照做,又一杯杯喝下紅酒、洋酒、白酒,直到頭昏腦漲。
喝到最後,只剩她和王楊。
林淼淼知道那個時刻來臨了。最後是怎麼跟著王楊上的車,又怎麼上的床,怎麼在精疲力竭後睡去,她都記不清了。
她只記得兩個片段。
一個是在包間裡。王楊站在她面前,俯視著,說只要像從前那樣乖乖聽話,這次的最佳女主就是她的,要是不聽話,那就滾回漁村酒吧跳豔舞。
還有一個是在床上。她閉著眼,強忍著疼痛和窒息的感覺,靠清點存款來轉移注意力,但入耳的汙言穢語,還是讓她恨不得掐死這個男人。
當然,她沒有這樣做,她是林淼淼,愛財如命的林淼淼,最會演戲的林淼淼。
她沒有反抗,她還是笑著,順從地笑著。
直到王楊說:「萌萌怎麼沒脾氣了,我還是喜歡你以前掙扎的樣子,哈哈哈哈……」
那一晚,她第一次想念以前的自己,也第一次好奇她的這個「宿主」趙萌是個怎樣的女人。
此後,林淼淼便頻繁出入王楊那棟位於郊區的別墅。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很快,她和王楊的關係就被業內許多人知道了,狗仔也拍到過,卻沒有爆出來。
外人不知道的是,王楊是個心性殘暴的惡魔,每次去別墅,林淼淼都被虐得傷痕累累。經紀人什麼也不說,只是給她買藥,傷好得差不多了,又親自把她送去惡魔那裡受罰。
肉體的疼痛尚且可忍,王楊帶來的精神傷害更讓林淼淼崩潰。
「這個戲你不能接,接了你就等死吧。」
「你以為你的獎項是靠演技得來的,都他媽是老子賞給你的。」
「真當自己大明星,你不過就是我養的狗!」
被人操控言行、撕破尊嚴、打擊自信,林淼淼敢怒不敢言。像趙萌一樣,她也被王楊拍了很多露骨的照片和影片,更嚴重的是她還有保密協議在經紀人手上,一旦出問題,她小命不保。
做了王楊的情人後,林淼淼的精神狀態差了許多,夜晚多夢,常常夢見趙萌,夢裡她就坐在床邊,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上,寫著林淼淼沒有的孤傲。
每次從這樣的夢中醒來,林淼淼就再也無法入睡。
站在三十樓的落地窗前,看著寂靜的城市,聽見夜班飛機從上空掠過的聲音,林淼淼很想哭,但她不能。眼睛不能腫,聲音不能啞,第二天的工作不能耽誤。她只能這樣一夜一夜地枯站,站到清晨。
看著朝陽從高樓的間隙,一點點探出柔和的光芒,看著白鴿一群群離巢,看著大街上慢慢熱鬧,林淼淼就感覺自己漸漸死去。
每一天,在夢中醒來,在深夜接受內心的凌遲,在清晨死去。
林淼淼看清了經紀人與王楊沆瀣一氣,也看透了做藝人,尤其是女藝人的被動。華麗的衣裳、昂貴的裝飾、萬人的追捧,這一切的背後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可是她已無法抽身,就像白蓮花,看起來高潔美麗,根卻紮在泥潭裡。
戰戰兢兢的生活持續了很長時間,一封長信給一蹶不振的林淼淼帶來了希望。
寫信來的,是一個即將從名牌大學畢業的女生,名叫陳雪。
很多年前,一個偶然的機會,趙萌到南部邊陲義演,見到當地的女孩子年紀尚小就退學結婚,心裡不忍,回去後便聯絡了相關組織助養了十多個女孩。陳雪是其中最特別的一個。
在趙萌資助她之前,陳雪差一點被親生父母賣給老鴇,帶到泰國去。趙萌的資助資金下來後,父母卻並沒有把錢用來給陳雪上學,反而給了她哥哥娶妻。
趙萌得知後,費了很大力氣,終於把陳雪送到了一所寄宿學校讀書,從那時起,她們就保持著聯絡。
在陳雪眼裡,趙萌就是她的救世主,她努力學習為了自己,也為了報答趙萌。
趙萌失聯的這些年,陳雪很是擔心,輾轉得知了新的地址,立馬寫信問候。
林淼淼沒有想到,趙萌這般有愛心,更讓她疑惑的是,陳雪在信的末尾問留了這樣一句話,「姐姐,你的筆記本放得好好的,你放心。」
林淼淼感到好奇,什麼樣的關係會讓一個女明星把自己日記本交到一個素未謀面的小孩手裡,想必是萬分的信任。
她模仿趙萌的筆跡回信要回了筆記本。
原來不過是一本不厚的日記,就像所有年輕的小女生一樣,斷斷續續地記錄著一些開心的日常小事,和對某個男明星的暗戀。
不是什麼大新聞,也沒有煽情的文字或悲慘的故事。林淼淼卻讀得淚如雨下。
從字裡行間,也從陳雪的表述中,林淼淼瞭解到,趙萌並不像經紀人說的那樣出身貧苦。
趙萌本是知識分子家庭出身,雖不像網路資料上那樣是書香門第,但生活也算小康。更不曾在什麼酒吧跳過豔舞,而是在大街上被經紀人遇到後,死纏爛打騙進的娛樂圈。她不是經紀人口中懦弱的人,相反,她善良堅強,樂觀真誠,因此才在虛榮的娛樂圈如履薄冰。出身貧苦的陳雪,雖然小她十歲,卻是她唯一能夠交心的朋友。
此後,林淼淼專程買了一部不受監控的手機,用趙萌的身份與陳雪保持著聯絡,也終於有了一個可以說話的朋友,漸漸找回了以前的自信。
陳雪畢業後,林淼淼堅持出資將她送到了英國繼續唸書,她希望這個聰明的姑娘可以憑藉知識和能力改變命運。
陳雪雖然出國了,隔著時差,林淼淼和她卻保持著緊密的聯絡。一年多的來往,林淼淼越發信任陳雪,決定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她。
下定決心,林淼淼利用幾天的假期,飛往英國。
在格拉斯哥大學莊重的鐘樓前,林淼淼終於見到了一身樸素的陳雪。
「怎麼穿這麼少,姐姐不是給你打了錢,買件貂毛大衣穿。」林淼淼看著這個稚嫩卻清麗的小個子姑娘,不由得心疼起來。
陳雪雪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萌萌姐,沒事兒,我不怕冷。」說著拉過林淼淼的手,「我帶你逛逛吧。」
陳雪帶著林淼淼逛學校,給她講建築的歷史,講學校的生活,講以後的規劃,林淼淼心裡憋著話,實在忍不住了,把陳雪拉到路邊的長椅上坐下。
「小雪,姐姐想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
林淼淼鼓足勇氣,看著陳雪的眼睛,把她是如何成為趙萌的事講了一遍。
「姐姐壓力太大了,我們的關係越近,我越不忍心騙你,我可以騙所有人,但,我不能騙你,因為趙萌是你的恩人,我不能掠奪你對她的情感……對不起。」
陳雪的表情從驚訝變得平靜,最後轉頭不再看林淼淼。
「小雪,對不起。」
陳雪放開林淼淼的手,說,「姐姐,我要遲到了。」
陳雪頭也不回地走掉,林淼淼終於在異國他鄉的寒風中,肆無忌憚地哭出聲來。
回國後,林淼淼多次聯絡,陳雪卻不再回應。
起初林淼淼很是擔心,萬一陳雪將這個秘密曝光,後果不堪設想。但後續並無動靜,她以為和陳雪的情誼就此斷了。
沒有想到的是,一年後,再次見到陳雪,卻是在王楊的公司。
俏麗的捲髮,合身的西裝,精緻的妝容,林淼淼差點沒有認出來,眼前這個幹練的女人就是陳雪。
當場,二人沒有相認,直到那晚深夜,聯絡陳雪的專用手機重又響起。
「這是怎麼回事,你在王楊公司幹嘛?」林淼淼急切地問。
「我要一步步接近他,找到機會,替你們報仇。」陳雪一字一頓地回答。
「你做什麼怎麼不和我商量?」
「我知道你不會同意的。那天我腦子太亂了,就走掉了,後面我想通了。」
「想通了什麼?」
「萌姐絕不可能自殺。她一直在想辦法為退圈做準備。她出事的頭天還跟我發訊息,說下部戲可以搭檔喜歡的人呢。」
林淼淼頭皮一麻。
「萌姐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不能讓她枉死,現在你是趙萌,你也就是我的恩人,我不能讓你重蹈覆轍。」
林淼淼何曾沒想過,繼續下去,她就是和趙萌一樣的結局。可王楊在這一行隻手遮天,她一個傀儡般的演員又能怎麼辦呢。
「我在他面前就像一隻螞蟻,你說,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怎麼報仇!
「我要殺了他。」
「你說什麼?」
林淼淼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剛畢業的小女生說出的話。
「我說,我我要殺了他!」
她佩服這個小女孩的勇氣,曾幾何時她也是這樣野心勃勃,不知天高地厚。可是這些年,她的心氣已經被消磨了大半。
半晌,她才吐出幾個字:「別衝動,從長計議。」
「怎麼從長計議?」
陳雪堅持要林淼淼說出個計劃來。
本來快要認命的林淼淼,在陳雪的逼問下,感到內心有一股火焰重被引燃。
林淼淼沒有想到,這冷漠的人世間,還能有個知心的同路人,願意傾聽她的痛苦,甚至願意為她犧牲。
她沉思了好一陣,她問自己,願意這樣做傀儡嗎?想像金絲雀一樣死在籠中嗎?能夠接受趙萌蹊蹺的結局嗎?可以看著陳雪一個人復仇嗎?
不,不!她不能。
「一步步來,小雪 ,相信我,給我一點時間。」
終於,她們商定出一個比較穩妥的計劃。
砍倒大樹,先要磨利斧子。林淼淼要扳倒王楊,先要讓自己強大起來。
林淼淼想辦法將別的女孩送到了王楊身邊,雖然偶爾還是要親自應付,但好歹有了喘息的時間。
林淼淼繞過經紀人,找到了她第一部文藝片的導演,希望能合作他的新戲——林淼淼的最終目的,是透過導演,搭上導演背後的投資人們,以此在資本圈積累人脈。
還是在大堂等他,只不過這次是富麗堂皇的五星級酒店大堂。
幾年過去,再次見到,他已經是一線大導演。
那次拿獎之後,因為王楊的控制,林淼淼再沒有拍過他的戲,如今找上門來,林淼淼很怕對方拒絕。
沒有想到,導演還是賞識她的。他說,這些年,再沒碰過像她那麼豁得出去,那麼瘋的女演員了。
當林淼淼提出想參演他的新電影時,導演欣然同意了。
只是,沒有經紀人的同意,就沒辦法籤合約。
當務之急,是擺脫經紀人。
陳雪告訴她,經紀公司有個財務是陳雪大學室友。這個室友是某男愛豆的鐵桿粉絲,林淼淼投其所好帶她去見了男愛豆,成功收買了她。
經紀人這兩年的假賬都過了財務的手,林林總總算下來,經紀人侵吞公司財產上百萬,靠買賣藝人隱私也獲利不少。最嚴重的,她賄賂公務人員送出去的上千萬的奢侈品和古董字畫的賬單,都留有存底。
給了一點賠償後,陳雪讓財務先辭職,以保自身安全,隨後派人匿名舉報。審計一來,看著鐵證在前,牽涉過大,大老闆棄車保帥將經紀人送進了監獄。
少了經紀人的控制,林淼淼順利與導演再度合作,這一次,是一部超高製作的商業大片,如果電影賣座,林淼淼的人氣和片酬都會有大幅提升。
透過導演認識了一些商界朋友後,林淼淼也開始投資一些生意,漸漸有了自己的產業。
她本想等到時機成熟,就用扳倒經紀人的方法把王楊也送進監獄,可是沒有料到,某天她收到了監獄的通知,說經紀人想見她。
曾經的大波浪,變成了齊耳短髮,沒有了精緻妝容,囚服下的經紀人憔悴不堪。
隔著玻璃,經紀人兀自哭著,嘴裡不停念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遲到的懺悔不值價。」林淼淼撇過頭去,不再看她。
「趙萌她,不是自殺。」
嘶啞的聲音,傳到林淼淼的耳朵,有些失真。
她收拾起錯愕的表情,靠近玻璃,問道:「你再說一遍?」
經紀人小聲回答:「她不是自殺,是豔照爆出前晚,在別墅裡被王楊,不小心,捂死的。你知道他就喜歡這種刺激的……」
聲音越來越小,後面的話林淼淼沒有聽清,她深呼吸鎮定自己的情緒,反應過來一件事情。
「那他從頭到尾就知道我不是趙萌,為什麼不揭穿我?」
「他就是個變態嘛……他說,他就喜歡看猴戲,看你自作聰明,再享受那種把一個桀驁的女人一步步變成傀儡的成就感……那個豔照,也是他爆出來的,為了給趙萌的消失做鋪墊……」
決定就是在聽到「消失」兩個字的時候做的。
林淼淼決定,讓王楊徹底消失。
經過與陳雪縝密的商量,一個秘密計劃逐漸成形。
人一旦起了殺心,便會生出可怕的力量,更何況是兩個聰明漂亮又心懷恨意的女人。
為了接近王楊,林淼淼給陳雪打造了一個最好嫁的身份——雙親是外國大學教師,出身名校,沒有談過戀愛,性格外向但不張揚,一看就是溫柔體貼的大家閨秀。
王楊公司的年會,大家閨秀初次登場。一襲吊帶白裙,陳雪唱著一首經典英文老歌款款走上舞臺,也走進了王楊的眼裡。
注意到王楊的目光,陳雪立馬大方揮手回應,臺下有人起鬨,又捂嘴笑起來。
一曲唱畢,陳雪下臺路過王楊的主桌,被助理叫住了,讓她過去坐坐。
「好呀。」陳雪將頭髮撩到頸後,端正坐下,主動向同桌的高層們介紹了自己。
飯桌上你來我往,王楊沒有與陳雪搭話,陳雪也不在意,臺下那一眼,她知道自己已經被相中了,而以王楊的風流習性,故意作態,更是有鬼。此時太過主動,有失身份。
陳雪轉而與身旁一位經理熱絡地聊起來,談話間說到想給那位經理做助理,話自然傳入了王楊的耳朵。此經理風評一向不好,同他共事就是羊入虎口,陳雪把自己立於危險處境,是想要探一探王楊這個老色鬼的態度。
果然,年會散場,陳雪離開的時候,王楊助理出現了。
助理警告陳雪遠離那個經理,又提出有更高的崗位可以給她選擇,比如總經理的生活助理。
上鉤了。
一開始,是陳雪優質的外貌和單純活潑的性格吸引了王楊,後來是她優秀的工作能力證明了自己的價值。
陳雪將王楊交代的工作樁樁件件都做到了最好,在生活上也極盡所能展現出體貼溫柔的一面,卻始終將關係維持在同事和曖昧的邊緣。
直到有天,王楊喝醉了。事情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這是我的第一次,你要對我負責,我們得正兒八經談戀愛。」陳雪是這樣說的。
老套的臺詞,在王楊那邊卻很新鮮,他是名聲在外的花花公子,女伴無數,卻從沒交過正經女友。
王楊不置可否,但那天起,陳雪就以王楊女友身份自居了。不收禮物,不要房車,完全沒有企圖心,還自己貼錢飛去國外見了王楊的父母。這樣的女人王楊的確沒見過。
後來王楊的母親患病,陳雪辭了工作,去照顧了幾個月。
一年過去,王楊父母終於給王楊下了結婚的命令。
搞定了長輩,事情就好辦了。王楊對女人心狠,對父母卻極好,父母之言,還是要聽的。婚事,就這樣成了。
藉著結婚,王楊還好生營銷了一場,靠媒體們的春秋筆法,把自己從惡名昭彰的好色之徒變成了金不換的回頭浪子。
婚後幾天,王楊帶著陳雪四處亮相,做了幾天模範丈夫,沒多久就又不著家了。
一開始還讓助理瞞著,後面連謊也不撒了。
那棟專為玩樂的郊區別墅又開始了鶯歌燕舞的生活,一批批的藝校大學生和試鏡女演員被豪華的商務車拉到那裡,供他挑選。
陳雪佯裝生氣,卻也並不會去打擾。王楊不在,她行動起來更方便。
以替王楊維繫關係的理由,陳雪藉著王夫人的身份,頻繁出入社交酒局,結交了許多傳媒投資人的太太們。每次聚會,陳雪總會不經意間透露出對王楊的擔心。
「誒,我先生啊,總是失眠,得吃安眠藥才能睡。」
「我們王總最近總是恍恍惚惚的,人都瘦了,反應也慢了。」
「你們有認識靠譜的諮詢師嘛?讓他做心理諮詢又不願意,我之前在國外的時候,人家外國人是很願意做這個的呀。」
不久,圈內很多人都知道王楊精神狀態不好了。
在林淼淼的計劃裡,這一步,叫「為王楊的消失,做鋪墊」。
新婚半年後的一個夜晚,林淼淼「偶然」在晚宴上遇到了王楊,假借有事相求,隨王楊去到了郊區別墅。
黑色商務車停靠在前院,王楊先下車,紳士地替林淼淼開了車門。
照例,脫下高跟鞋,把隨身物品都交給侍從。林淼淼隨王楊走上二樓。鏤空的禮服,剛好露出腰肢的面板,王楊用手指輕輕摩挲著,弄得林淼淼心裡一陣惡寒。
「滴」一聲,指紋鎖開啟,王楊拍拍林淼淼的屁股。
「進去等我。」
林淼淼點點頭,乖巧地走進房間,門在她背後「砰」地關上,又是「滴」的一聲,反鎖了。
這間房被王楊稱作「遊戲室」,臥室裡除了一張寬大的床以外,還靠牆放著幾個博古架展示著王楊用來折磨女人的玩具,
銀色的蠶絲床單在昏黃的燈光下,像夜色中的海面,透著危險。
林淼淼感受著那柔軟的觸感,想,趙萌就死在這裡。
不知等了多久,門終於開了。
林淼淼坐在床沿,沒有抬頭。
她感覺到一雙大手摸到了自己腿根,又順勢而下抓住了她的腳踝,一個用力,她的雙腿被拉平懸空,上半身倒在了床上。
「遊戲室」裡的遊戲開始了。
多年的折磨下,林淼淼逐漸對王楊粗暴的動作麻木了,痛感淡化,恐懼卻在加強。她以為這一次也會像往常一樣。
然而沒有,這一次,她感受到了疼痛,卻不再害怕。
頭被摁在枕頭裡,在幾乎窒息的情況下,林淼淼保持著十二分的清醒。
她感覺趙萌在看著她,又感覺是自己在看著趙萌遭罪。
「寶貝兒別走神。」
伴隨著王楊溫柔的提醒,一記鞭打落在林淼淼裸露的背上,是火辣辣的疼。
從疼痛中緩過來,每一下鞭打的間隙,林淼淼就在心裡回想和陳雪的計劃。
她和陳雪商量,等王楊睡下後用枕頭捂死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然後再偷偷溜走,由陳雪善後。陳雪會在第二天一早報警稱丈夫突然去世。王楊的父母年紀大了,還在國外,只要陳雪作為妻子不深究,警察不會過多調查的。
可是,今晚的「遊戲」玩得比以前更狠,半個小時過去,林淼淼已經遍體鱗傷,而王楊卻沒有停止的意思。
突然,一陣急切的敲門聲響起。
林淼淼聽到了令她心安的聲音,是陳雪來了
「王楊,開門,你在裡面搞什麼鬼!」
掃了興,王楊不耐煩地開了門。
陳雪急步進來,看見滿身傷痕的林淼淼,驚訝地叫出聲來,看起來正像一個捉姦的原配。
在開門之前,陳雪就知道,她將看到極其殘忍的一幕,她做了心理準備,可是親眼所見,仍舊讓她觸目驚心。
與林淼淼四目相接,一邊是驚顫,另一邊的眼神裡卻是得救的欣喜
面對突然出現的妻子,王楊絲毫不亂,理一理襯衫袖口,走到陳雪旁邊摸摸她的臉,一副憐愛的樣子。
「是我不好,嚇到老婆大人了,你說,怎麼罰我。」
陳雪將十分的怒氣,演出一分來,「我怎麼敢罰你?我就是氣你瞞著我!我說過我們是夫妻也是朋友,這個癖好在國外也很正常,為什麼不告訴我?」
王楊見她似乎對此並不反感,順著話頭問,「好好好,我錯了,你打我吧,要不你打她也行。」
「她都蔫兒了,我打你吧。」說著與王楊玩鬧起來。
發現妻子的確不在意,王楊厚著臉皮提出三人一起「遊戲」,陳雪點頭答應了。
但經過前面的折騰,王楊已經體力不支。
「你帶那個補充體力了的嗎?」
陳雪知道王楊的毛病,她猜測過,王楊之所以喜歡玩這些花樣,正是因為那方面能力不行。
「這兒抽屜裡有。」
林淼淼擋住王楊的視線,陳雪背過身拉開抽屜,從兜裡掏出一瓶壯陽藥,那裡面裝著準備好的高濃度安眠藥。
一番折騰之後,王楊沉沉睡去。林淼淼拿起枕頭卻被陳雪攔下了,「萬一查下去,枕頭捂死很容易暴露的。」
林淼淼聽話地放下了,按原計劃離開。
陳雪拉下電閘,關閉門窗,燒炭營造出自殺的景象,離開了別墅,前往附近的 24 小時便利店隨意買了點東西,製造不在場證明。時間差不多後返回別墅,報警。
如她們所料,警方沒有過多追究,以自殺定論。
王楊抑鬱自殺的新聞在網上掛了好多天。為了避嫌,陳雪宣佈要搬去國外替已逝的丈夫照顧雙親,其實是在幫林淼淼打理國外的事業。兩年後她宣佈淨身出戶,逐漸淡出公眾視野。
再次與陳雪相見,是在國外。
林淼淼作為電影節評委主席參加完一場活動後,前往陳雪的公寓。
門開啟,是穿著家居服的陳雪,和一個高高瘦瘦的外國男人。
「這是我丈夫。」陳雪有些害羞,那神態,像林淼淼第一次見到她時,純真美麗。
「這是中國最著名的女演員,也是我的姐姐。」害羞變為驕傲,陳雪向丈夫這樣介紹。
男人做了一桌簡餐,三人說著笑著吃著,談電影節,談這個新家,甚至天氣,就是沒有談到過往。
暖酒下肚,晚餐的最後,陳雪才拉著林淼淼說,「謝謝姐姐,沒有你和萌姐,就沒有我的今天。」
林淼淼揉揉她細順的頭髮,「小雪,是姐姐要謝謝你,你實現了我對另一種生活的憧憬。」
把往事與秘密埋進心底,林淼淼爬上了行業金字塔頂端,終於在這個資本說話的娛樂圈,成為了資本。
她投資了很多房產,卻還是住在趙萌的小公寓裡。
每逢春節,所有人都回家團聚,只有躲到這裡,她才不會感覺孤單。
夜晚還是容易失眠,還是夢見那張孤傲的臉,只是林淼淼自己也分不清,那是趙萌還是自己。
夢醒仍舊喜歡站在窗邊,室內外的溫差讓窗戶總是霧濛濛的,林淼淼就把眼前的玻璃擦乾淨,不管是熱鬧也好,冷清也罷,她要看清眼前的世界,至少目之所及的地方,她要看得清清楚楚,活得明明白白。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