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年輕人在歷史課堂上抱怨:“西方國家都在放眼未來、為何我們總愛圍著故紙堆嚼完一遍又一遍?”熟知歷史的人或許會自豪地答:“那是因為西方國家缺乏完整的歷史體系,他們哪有我們這樣完整的二十四史及浩瀚的國學典籍?”
不過我卻不會如此直白地告訴這些年輕人。
在我看來、作為人類的一份子,不研讀歷史就不會懂人類的行為、而數千年來人們的行為動機大致都類似,並不會明顯地今古有別,歷史其實就是人類行為的記錄彙總。
今天“破天荒、創歷史”等字眼頻頻見於報端,你又可知如何才算是“創了歷史”?一萬人中有一萬個哈姆雷特,哈姆雷特本就在那、所以這一萬人當中根本就沒有誰“創”了歷史。比如某人“破天荒”地解開了一道謎題,他根據的都是既有知識的重新組合、而並沒有“創造”了什麼。
當代以“哲學、文獻、考古、心理、年譜……“等不同知識體系對歷史進行分門別類,這些分類哪怕再細也都是人類行為的一部分;當中自然包括天文地理學等的組成部分,只是相關大自然的行為是因為跟人類社會產生了交集才會被記錄進史書而已。
概而論之,古代人當代人其實並無二致、有的只是不同年代背景、在類似動機下產生的不同結果的重複、是以“創”是談不上的——今天的我們,正是在同樣的初始動機下獲得了歷史上最好的結果。
歷史的“相似性”根源在於人性的相似
從人類學角度看,我們在有史以來的幾千年間並無所謂“進化”過,並不能單一地說當代人就比古人聰明、古人比當代人更孔武有力。一樣的人就會有近似的人性,不管是我國的“性本善”還是西方的“性本惡”論,那都是基於不同思想體系下的一種人性“塗鴉”——塗鴉嘛,永遠不會存在盡善盡美的“完工”,是以更無談“收貨”!
譬如一張白紙,我國定義它“白璧無瑕、很美”,即“人性本善”,其後出現的人性變化只是因為白紙被塗醜了;西方定義它“沒看頭、很醜”(即“人性本惡”)、那麼其後產生的“從醜到美”就是人性在發揮著正面的作用、白紙也成了一幅令人觀之愉悅的畫。
歷史上各色人等紛紛在這樣的白紙上“塗鴉”,看似亂七八糟,其實始終離不開美與醜、善與惡兩個面。我們看孩子們在幼兒園裡的塗鴉、世界上所有孩子們畫的東西都是極為相似的,這是因為所有人的成長都基於這樣一張白紙、所有人接受的都是來自人類自身的教育。
直觀地說,“有其父必有其子”,世界上不同地域的人們在代代相傳中都離不開這樣質樸的傳承關係,所以“戰爭、權謀、利益......“各種人性本能不斷在當中攪拌,各種豐富口味的饕餮大餐都來自類似的食材、精彩紛呈的歷史畫卷正來自類似人性的不斷翻騰、混合再混合。
我國的歷史愛好者們很熱衷去談論”秦漢-隋唐-民國與當代“之間的“相似性”,總結出大量歷史上”驚人的重複“,不過我們可曾細想、這些”相似“的根源在哪麼?
舉個簡單的例子:兩個餓了很久的人面對一塊肉,無非只會產生“分而食之”和“奪而食之”兩種結果;假如這兩人代表兩個國家,於是圍繞這塊肉的周邊就產生了戰爭、權謀,甚至包括當中的天氣或災害影響;將以上過程完整記錄下來,這就是歷史。
當然,寫歷史的一方會存在對自己“分或奪”的詮釋,無論是分還是奪,它基於勝利者的視角總會是一致的,所謂“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餓了就要吃東西,這樣的本能古人今人都無異,區別的只是如何更有技巧地、在這塊肉上面實現利益的最大化。那麼,這時候去研讀歷史,你就會如獲至寶地得到一種參照:原來過去的人是這麼幹的!這時候沒人敢保證自己不會受到了“對過去好奇”的影響,其最終的行為正取決於自己的人性。
唐太宗李世民登基前曾在天策府設有文學館,在回答唐高祖“看的什麼書”時就回答說:“透過研讀古籍後我才發現,原來自己之前苦苦思量的所有對策行為在古書上都早有記載了!”由於李世民的人性所致,所以他身上既有玄武門事變的血腥、也有貞觀之治的偉大光環,一切都取決於“統治利益的最大化”。
歷史行為的結果雖單向、但能被不斷複製
接著以上話題,說到”秦漢-隋唐-民國與當代“,這兩千年來的歷史行為和結果自然是單向的,之所以出現如此“相似性”,是因為後人在參照中複製了大量前人的經驗(比如儒家思想規定的那一切)。老師告訴你“1+1=2“,那麼你和你的子女學到的就都是“1+1=2“、而不會等於3,同樣是2的結果,就是一種複製。
這也導致、我國古代的王朝一直是“皇帝輪流坐”,而基於同一老師、同一思想理論體系教出的皇帝多數都認同“2“這樣的結果,歷史因此就被“輕易”地複製了,真正出格的“四好學生”式帝王畢竟是少數。
何為“四好”?我們知道1+1也非絕對等於2(如一滴水加一滴水還是一滴水),不過能認識到這些的皇帝始終是少數,於是我們的古代史在某程度上就不斷迴圈再迴圈、或會偶爾出現“新莽”這樣的異類,不過成不了主流。我無意在這裡去討論那些史實,畢竟在“1+1=3“(如一對夫婦組成的三口之家)的今天、確實是沒什麼東西不能被複制的。但在古時候,如果一直因循守舊地當著“三好”學生、“1+1=3“這樣的事情就相對罕見了!
“以史為鑑”說,實質上也是歷史行為的一種複製模式,“鑑”就是一面鏡子或是映象。出於人性的某些弱點,人們明知作奸犯科後會有什麼報應、卻依舊“前赴後繼”地去重複歷史;鏡子裡的秦朝二十八載而亡、隋煬帝(還有我們的“蔣公凱申”)明知這歷史過程,卻依舊令自己的王朝也會短夭!
這時候,再對隋煬帝說“你可以不好奇過去、但不能不認識自己”已無意義,單向的歷史無法Undo、不過對今天正在活在當下的我們來說,認識自己的意義就不言而喻:因為“以史為鑑”說白了就是在倡導“對過去好奇”的種種行為,這面鏡子同時也等如西方的潘多拉魔盒。
人類行為創造歷史,歷史規律同時支配著人類行為的結果
浩瀚的中國《二十四史》再加上西方各國的歷史,當中彙總了數不清的“人類行為”。我們甚至鬧不明白:意識形態(宗教信仰)不同而已,為何就能數百年打個你死我活呢?為某位美女,讓全世界烽煙四起又是何故呢?現在我們就可以如此歸納了:歷史基於人類的行為、而人類的行為又受到了歷史規律的支配。
《三國演義》裡就如此總結這樣的歷史規律:“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宗教信仰、爭奪美女之類狗血事情僅是眾多行為表現之一、分分合合才是人類歷史的結果和規律。
狗血也好、偉光正也罷,我們在不同歷史時期都會對同樣行為存在不一樣的定義,這個定義過程就是我們所認為的“創歷史”了(如儒家對仁義禮智信的定義),而歷史規律又支配著這種定義的興衰分合。
在封建時代,被人看到了裸腳的女性壯烈赴死可能被看成是“烈女”(這也是真實歷史的一部分),但如今誰還會如此認為呢?我們在研讀歷史時就會對各種“創造歷史”的行為產生自己的看法、從而進一步認識了歷史規律、也認識了自己——至少今天、作為女性的你在街上光了膀子,也不會再尋思去壯烈一番了吧!
近年來流行各種穿越劇,這類故事的吸引性就在於讓“當代的行為結果”去跟歷史被創造時的過去發生碰撞、同時這位穿越者又無力去改變歷史,從而產生了極強的戲劇性效果。
喜歡歷史的年輕人多半也愛看《尋秦記》這類架空故事,《尋秦記》裡的項少龍幾乎就是秦歷史的締造者之一,但他本人同時又是秦歷史延續至今天后的“產物”,所以“人類行為創造歷史,歷史規律同時支配著人類的行為結果”是很擰巴的,這也是穿越劇精彩的原因、更是我們透過歷史去認識自己的重要原因。倘若不如此,當代的項少龍或許是一位精英,在先秦時期就未必了。
《尋秦記》是小說,小說自然存在虛構的理想化,不過穿梭於歷史間與穿梭於社會上的不同行業、人際和知識領域之間,對了解歷史和了解自己卻是不二的法寶!
對過去好奇,也是對今天、對自己及身邊人的新認識,有什麼認知和淵博能比得上歷史上所有人類行為的彙總呢?!
今天這一切早已不再僅侷限於歷史,而是囊括了思想哲學、自然科學在內的人類文化寶庫,不過“對過去好奇”卻永遠是“創歷史”的最基本敲門磚!
坊間五千年:來自四鄰八坊、涵蓋上下五千年的奇談史趣及文化話題。本號將堅持文章100%原創(部分圖片來源網路,若存疑義聯絡即刪),持續為大家輸出選題豐富的文化史論內容;文字均親自碼出,觀點為個人見解,絕無任何對映行為,歡迎訂閱轉發及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