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2月6日,4歲的澳大利亞男孩西蒙被診斷出一種罕見的骨癌,醫生們束手無策建議他去美國治療。
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醫院同意接診,一架美軍C-54 運輸機甚至載著他從悉尼飛往舊金山。媒體們爭相報道這個美好的故事,沒想到他此去卻陷入深淵……
20世紀40 年代,美國在原子彈開發和放射性材料研究方面處於領先,鈽發現僅十年後,曼哈頓計劃就製造出可用於實戰的原子彈了。
1945年8月9日,一枚鈽核心的“胖子”原子彈在日本長崎上空爆炸,頃刻間8.6萬人傷亡,60%建築物被摧毀。
曼哈頓計劃開始前科學家就知道核輻射對人體存在不良影響,但缺乏準確資料和研究。曼哈頓工程區的防護措施很鬆懈,大量放射性材料汙染設施,工作人員在不知不覺中受到輻射傷害。
為了提高防護,美國開始研究放射性材料對人體健康的影響。所以曼哈頓計劃中雖然最著名的是原子彈,但計劃本身囊括了許多方面。
1942 年,軍方代表格羅夫斯將軍聘請羅切斯特大學的放射科專家斯塔福德·沃倫博士擔任曼哈頓工程區首席醫療官。
醫療團隊有三個主要目標:
1、保護工作人員健康,使其免受風險專案中產生的放射性輻射影響。
2、確定輻射對人類健康的詳細影響,確定人體最大耐受劑量以及受到輻射後的治療方法。
3、利用尿液和糞便排洩物估計暴露物件中剩餘的鈽量以及輻射影響的持續時間。
團隊首先在老鼠身上進行鈽毒性研究,但結果很快證明沒有定論,於是萌發了一個邪惡想法,想進行人體核輻射實驗。
政府批准了計劃,並掩蓋了大部分輻射實驗事故。美國的醫院、大學和軍事基地對數千名毫不知情的人類“小白鼠”進行秘密輻射實驗,大部分是那些窮人、病人、囚犯以及無力保護自己的弱者。
人體輻射實驗包括一系列研究,如故意在美國城市上空釋放放射性化學物質,測量放射性沉降物對人體健康的影響,讓士兵穿越核試驗現場,向智障兒童餵食放射性食物以及對囚犯進行輻射照射等等。慷慨的聯邦撥款“催生了幾乎所有醫療領域的人體實驗狂歡”。
其中從1945年4月10日到1947年7月18日,有18個無辜病人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注射了“劇毒”的同位素鈽239,劑量從95-5900納居里不等。
可憐的小西蒙就是其中之一,他在醫院被隔離治療,4月26日在約瑟夫 • 漢密爾頓博士的監督下進行了鈽注射,並切除一部分骨組織測試結果。
西蒙的媽媽一直被矇在鼓裡,被告知注射和切除都是癌症治療的一部分,因此感激涕零。
5月16日醫生對西蒙進行了最後一次尿檢就讓他出院了,報告上寫道:“病人出院時情況比入院時有所改善”。
西蒙乘船返回澳大利亞,8個月後死亡。他漫長而痛苦的美國之行沒有得到任何健康方面的治療,他只是一個試驗品。
多年後美國政府的解密檔案承認,這些注射沒有治療作用,唯一目的就研究鈽對病人的影響,以便找到應對核輻射威脅的方法。醫生根本不知道注射的是什麼東西,就稀裡糊塗地成為幫兇。
另一位阿爾伯特•史蒂文斯也很慘,他是18人中接受輻射劑量最高的,而且他是誤診的。
史蒂文斯是一位50多歲的油漆工,1945年在一家醫院查出胃癌,但沒有做胃鏡檢查。
所以他在不知不覺中被選為鈽注射物件,並在5月14日腫瘤切除手術前接受了令人難以置信的高劑量輻射。他注射的鈽238是鈽239放射性的276倍,這樣儀器測量起來更加明顯。
當手術完成後,專家發現他從未患上癌症,事實上他只是得了一個大胃潰瘍。
他不知道真相,只被告知恢復得很好,於是又繼續“治療”了近一年時間。他的家人也曾懷疑他被用於一項實驗,但很快被“治療”起作用了所被矇騙。
好在史蒂文斯生命力非常頑強,儘管受到高劑量輻射但仍幸運地活到79歲。他的遺體被阿貢國家實驗室人類放射生物學中心偷偷火化並收集分析,再也沒有歸還。
當然也有聰明人看破了騙局——53歲的黑人艾伯·凱德1945 年3月在車禍中撞斷了胳膊和腿。
根據之前的動物實驗顯示,鈽的安全劑量為1微克,但4月10日凱德被注射了4.7微克鈽,幾乎是安全劑量的五倍。
而凱德的骨折21天后才被固定好,以便對骨屑進行活檢。醫生還拔掉了他15顆健康的牙齒,送到洛斯阿拉莫斯實驗室研究。
凱德不知道為什麼拔牙,但他意識到自己被當成“小白鼠”了,所以當某天早上護士開啟房門時,發現他已經在夜間逃走了。
因為大部分試驗者本身都患有絕症,所以接受鈽注射後幾天到幾年裡陸續因各種病症死亡,只有8人又存活了十年以上。實驗似乎沒有找到鈽輻射與人體健康之間的關係。
骯髒的實驗蘊含著巨大的道德風險,所有資訊都被嚴格保密,政府為掩蓋醜聞撒謊變得司空見慣。
1950年實驗主要負責人漢密爾頓博士寫了一份備忘錄,建議政府不要再進行任何形式的人體實驗。他令人難忘地警告說:原子能委員會應遠離此類研究以避免受到批評,因為它們“有點像布痕瓦爾德(納粹集中營)”。但是相關實驗一直到70年代才停止。
漢密爾頓說對了,邪惡不斷髮生,但正義永遠不會缺席。70年代開始不斷有人揭露這些醜聞,直到90年代真相才被徹底揭開。
一名調查記者艾琳•威爾森在報紙上撰寫了一系列揭露美國陸軍和曼哈頓計劃如何在18名患者身上進行鈽實驗的醜聞。
在她的努力下,1993年克林頓總統下令成立人體輻射實驗諮詢委員會開展調查,2年後釋出了一份有爭議的報告,稱“犯了錯誤”,但並未譴責肇事者。
1999 年威爾森又出版了《鈽檔案:冷戰中美國的秘密醫學實驗》一書,以詳實的資料再次揭露了大量不為人知的人體輻射實驗內幕。
同年,諮詢委員會的資深成員喬納森•莫雷諾也出版了《不適當的風險: 國家在人類身上的秘密實驗》一書,其中的部分內容與鈽檔案所寫的一致。
憤怒的受害者家屬提出17起訴訟,1996年美國政府以 480萬美元進行和解——每名受害者獲賠約28萬美元。小西蒙的哥哥只收到26.25萬美元,是所有賠償中最少的。
一群天使打扮的人在冠冕堂皇的口號下卻做著魔鬼的事情,是什麼讓他們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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