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文化名人袁嘉穀先生曾題寫過這樣一聯:“古滇真名士,懸壺老詩人”,聯中的名士、詩人指的便是明朝著名的藥物學家、音韻學家、詩人,雲南昆明人蘭茂。
蘭茂(1379-1476),字廷秀,號止庵,自二十歲起,因“恥於利祿,自匾其軒為‘止庵’,遂不出”,年少的蘭茂立下志向,不至仕,潛心鑽研教育、醫學,並把所學的知識造福人民。所著《滇南本草》比李時珍的《本草綱目》早142年,《聲律發矇》和《韻律易通》是重要音韻學著作。蘭茂一生淡泊明志,懸壺濟世,韻律育人,深受當地百姓敬仰尊重。
“德為醫本”,蘭茂一生訪醫問藥、行醫救人,曾到過會澤縣金鐘山採藥行醫,為會澤人民治病,受到當地人民的愛戴。當地還留傳蘭茂為百姓治病卻謝絕酬謝的故事,人們還在金鐘山蓋了蘭公祠紀念這位仁醫。
蘭茂終身布衣,隱居鄉里,卻十分注重自身的修養和名節,他堅韌、廉潔、淡泊名利,潛心著述,把自己的思想和主張融入了自己的著述。在《聲律發矇》中,他將正直、清廉、知足、坦蕩的價值追求和人生信條化作朗朗上口的詩句,啟迪和教育後人。如“樹正影無偏,源清流自潔”“去佞除奸,褒賢賞善”直白的語言表明了詩人對正本清源、懲惡揚善的心跡;“知足稱賢,疏廣上書言老矣;折腰受辱,陶潛解印賦歸兮。”用西漢時期疏廣功成名就之時卻告老還鄉、陶淵明不為五斗米折腰的兩個典故,教育人們懂得知足、知止,做人要有氣節;“韋賢務教不儲金,子罕守廉何用寶”用西漢韋賢教子有方,春秋時期宋國子罕以不貪為寶的典故讓世人明白“遺子黃金滿贏,不如教子一經”,表明了他崇廉尚潔的,以廉為寶的情操和志向。
除此以外,蘭茂在詩文上亦頗有成就。《玄壺集》和170多首詩作題材廣泛、內容豐富,風格清新,膾炙人口,富含人生哲理,與當時壟斷詩壇的“臺閣體”歌功頌德、粉飾太平的詩風形成鮮明的對比,至今依舊被廣泛傳誦。
在抒懷詩《秋夜吟》中蘭茂寫道,“古來耕釣間,往往皆英雄。人為潔己士,用有康濟功。”意為自古以來英雄往往出自耕釣這樣的清貧的環境,做人應當清正廉潔,作出利國濟民的事業,表現了蘭茂對自身品格的追求和濟民建功的遠大抱負。
花中四君子的梅蘭竹菊歷來被世人競相吟詠稱頌,託物言志。陸游詠梅“何方可化身千億,一樹梅花一放翁。”鄭板橋賞蘭“峭壁一千尺,蘭花在空碧”,王安石譽竹“人憐直節生來瘦,自許高材老更剛”,白居易贊菊“耐寒唯有東籬菊,金粟初開曉更清”……蘭茂也寫了不少託物言志的詩,如《蘭》“眾草焉能望,無人亦自香。”《竹》“堅剛鍾素節,孤迥抱明心。”《紫菊》“霜壓香氣爽,露侵萼倍妍。”《松》“蒼蒼多節操,颯颯有餘音。”《蕉》“雲苗虛體性,果是出天然。”《桐》“席陰望暑氣,聽雨滴清音。”《紫木筆》“掃雲揮畫錦,拂漢灑春霞。”《龍爪花》“紮根雖自地,有勢欲騰天。”這八首詠物詩也映照了蘭茂的高尚品格和情操。“內質外美”之蘭的高潔、“節操颯颯”之松的正直、“堅剛素節”之竹的氣節、“霜壓氣爽”之菊的堅貞、“聽雨清音”之桐的慎獨、“雲苗虛體”之蕉的恬靜、“有勢騰天”之龍爪花的毅韌、“掃雲畫錦”之紫衫木的逸志。
值得一提的是,蘭茂的《玄壺詩》突破了傳統的律詩格式,每首詩前四句六言押韻敘事,後二句四言作結,用淺顯易懂的語言,揭示了深刻的道理,並提出了自己的主張,創造了一種新的詩體,別具一格。如《玄壺詩》第二十一首:“謹節自然清淨,清淨即致中和。持此守心應物,玄關不在其他。寡慾忍辱,亦復如是。”說的是少一點要求,多一點剋制才能豁達開朗。《玄壺詩》第四十首:“一切便宜所好,著迷誰肯回頭。直至遭他害了,那時身死心休。貪著之心,不顧生死。”道出了好佔便宜的人被迷惑引誘難以回頭,直到死了慾望才破滅,貪得無厭的人最終鋌而走險,為財喪生。
晚年的蘭茂依舊安貧樂道,與世無爭。70歲作《七十自賦十首》,其中一首:“七十康強故所稀,吾身幸與願無違。誠能白首甘蔬食,不許紅塵染布衣。池上明月詩伴坐,花前酒醉客扶歸。區區富貴思兼此,未識乾坤造化機。”總結了自己的一生並沒有違背當初的願望,沒有踏入仕途,甘於清貧,粗茶淡飯,看淡了榮華富貴,過著寧靜淡泊的生活。
蘭茂用自己的方式堅守了初心,他留下的《滇南本草》《韻律易通》《聲律發矇》等著作澤被後世,傳承至今。(李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