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藍顏也傾城
位於古代九州中部的河南,自古就是中原。河南東西南三面環山,黃河從境內川流不息,居民稠密,物產豐富。歷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也為各種匪霸的滋生和繁衍提供了土壤。
蔣氏上臺之後,為了壯大其勢力,在河南境內大量收編土匪武裝和幫會組織。許多人都是由匪而官,亦官亦匪。像偽河南主席劉茂恩、南陽第13綏靖區司令官王凌雲、整編第15師師長武庭麟等都是土匪出身。河南匪患之嚴重可見一斑,其中又以豫西為甚。
1948年秋,解放戰爭進入戰略決戰階段。彭總指揮的西北野戰軍氣勢如虹,打得統轄豫陝兩省的胡宗南丟盔棄甲。胡宗南實在抗不住,只好把豫西的部隊調回關中,加強陝西的防禦力量。
胡宗南雖然被迫放棄河南,內心實有不甘。他突然想起,6月份的時候,黃埔一期的老同學劉希程曾聯絡過他,希望可以回河南發展民團武裝。兩人面談過後,因劉希程提出的條件過於苛刻,胡宗南一時難以接受,沒有談攏。
劉希程,別號曦晨,河南唐河人,參加過東征和北伐,曾在賀老總的第20軍擔任營長。1927年加入組織,後奉組織委派,前往上海開展工人運動期間,和組織失去了聯絡。
輾轉回到河南老家之後,加入了國民革命軍,從營長做起,後升任團長。抗戰期間屢建戰功,一直升到第98軍中將軍長。1944年,第98軍因在桂柳會戰遭日軍重創,被撤銷番號,劉希程成了一個沒有軍職的賦閒中將。
蔣軍在遼瀋戰役中慘敗,淮海戰役又接著打響,西北戰場也日益吃緊。胡宗南再也顧不得斤斤計較,派人找劉希程說,可以滿足他之前提出的一切要求,要錢給錢,要槍給槍,要地盤給地盤。任務只有一個,把豫西地區建成“遊擊的堅強堡壘”。這樣一來,不但陝西的側翼有了屏障,還在中原解放區腹地插進了一個楔子,擾亂了我軍的後方。
胡宗南為了讓劉希程死心塌地賣命,不但給劉希程提供了大量武器裝備,還委任他為第19綏靖區副司令官、豫西分割槽司令官、暫編第三縱隊司令兼豫西行署主任,豫西大權集於其一身。
委任令一發出,劉希程立即趕到靈寶建立了司令部和行署機構。有了胡宗南的大力支援,收編工作異常順利。短短月餘時間,“暫編第三縱隊”就擁有了7000餘人槍,下設8個團,縱隊直屬還有通訊連、運輸連和警衛營。
蔣氏大廈將傾,劉希程自然不會傻到看不出來。他之所以費盡心力培植自己的勢力,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帶一份“大禮”,重新迴歸我方。
“暫三縱隊”據守的靈(寶)陝(縣)一帶,戰略位置極其重要。胡宗南以加強領導為名,派其心腹師長李子剛和內鄉縣大惡霸薛仲村分別擔任豫西分割槽副司令官和豫西行署副主任,意在監控劉希程。對衚衕學的這套把戲,劉希程自然是心知肚明。
李子剛果然不是省油的燈,他一到靈寶,就提出由他主管軍事,還要求劉希程調一個師歸他直接指揮。劉希程當然不會同意,當即打電話給胡宗南說,如果是胡長官默許李副司令這麼做,那我只好辭職返鄉。
胡宗南不敢得罪劉希程,豫西還指望著他呢。於是安撫劉希程說,曦晨兄別說氣話,既然李子剛不配合,我把他調回西安就是。薛仲村見李子剛被調回西安,索性不去靈寶上任,以免自討沒趣。
擠走了李、薛二人後,劉希程又安插自家叔叔的好友李連慶為縱隊副司令,參謀長也換成了過去的老部下。經過這一番操作,豫西地區還敢跟他過不去的,就只剩下陝州專員秦庭宇一人。
必須除掉這個地頭蛇。劉希程遂致電河南省府,要求撤銷陝州專署,靈陝一切事宜統一由豫西行署處置。豈料省府不但不同意,還暗示秦庭宇不要交權。劉希程也不是吃素的,遂直接致電胡宗南,把秦庭宇調到豫西行署任秘書長,同時任命李連慶為行署副主任,使秦庭宇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物。秦庭宇無可奈何,只好告假跑回了陝西。
完美解決了上層問題,劉希程又把重心放在了中下級軍官上面。劉希程不愧是上過黃埔軍校的人,很快也弄了一個“豫西分割槽訓練班”,並親自兼任訓練班主任。
訓練班是短期培訓,分批輪訓下級軍官。至於訓練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下級軍官聯絡感情,加強團結,就像“蔣校長”和黃埔系學生一樣。
在地位得到鞏固之後,劉希程覺得手裡有了本錢,便於1949年2月底,派軍務處長張寶珍秘密前往開封,找解放軍中原軍區洽談起義事宜。
中原軍區首長對劉希程部起義表示歡迎,但對其要求保持“縱隊”編制和軍官待遇不變等過高要求,不予同意。
劉希程聽完張寶珍的彙報後,感覺解放軍對他不夠重視,於是決定對解放軍陝州軍分割槽採取一次軍事行動,展示一下自己的實力。如果打贏了,不但可以向胡宗南邀功,也可以增加談判的籌碼;打敗了就撤回靈寶,也算對胡宗南的大力扶持有個交待,怎麼都不吃虧。
4月8日,劉希程命令副參謀長許靖黎指揮6個團兵分四路,直撲陝州軍分割槽所在地盧氏縣。
面對來勢洶洶的敵人,陝州軍分割槽司令郭慶祥鎮定自若,沉著應對。軍分割槽迅速集結了2個獨立團和幾個縣大隊,作了緊急動員和戰鬥部署。
郭慶祥將獨8團2營1連和重機槍排佈置在城北高地,2連和3連留作預備隊。獨9團兩個營和盧氏、閿鄉兩個縣大隊分別佈置在城西權家窯和城東南窯,準備迂迴斷敵退路。
9日拂曉,孤軍突進的匪李子奎團1300餘人分兩路逼近盧氏城郊。其左路進至盧光寨時,遭到盧氏縣大隊頑強阻擊,寸步難進。右路主力更慘,剛到北關,先頭連就被解放軍的重機槍掃倒一大片。與此同時,獨9團的兩個營和閿鄉縣大隊也迂迴至敵人後方,對敵進行夾擊。
經過三個小時的激戰,解放軍大獲全勝,殲敵400餘人,繳獲機槍三挺,步槍200多支,六零炮三門,李子奎帶著餘匪狼狽逃往靈寶。
宜將餘勇追窮寇。解放軍乘勝追擊,順勢展開圍剿,先後擊潰匪保1團和保2團,又殲敵600餘人。
劉希程做夢也沒想到,這次“進剿”會敗得這麼快,敗得這麼慘。再打下去,本錢就拼光了。加之5月20日,西安解放,胡宗南向西南逃竄,靠山也沒有了。
就在劉希程失落無助的時候,意外收到了賀老總的來信。賀老總鼓勵劉希程早日起義,重新回到組織和人民的懷抱。讀完老軍長的來信,劉希程激動得熱淚盈眶。他不再猶豫,於5月30日夜化裝親往陝州軍分割槽,面見郭慶祥司令員,商談起義事宜。
這次談判比較順利,主要是劉希程徹底放棄了他那些不合實際的想法。6月5日,組織委派開封市副市長王曉舟赴靈寶,指導“暫三縱”的起義工作。
在王曉舟到來之前,劉希程已經召集各團長和直屬隊負責人開過會,指出對抗下去已經沒有出路,動員大家跟著他起義。副參謀長許靖黎、參謀處長鞠明、行署秘書主任周倫先,還有親信部隊7團團長趙振鐸和警衛營長魏濤等都表示,唯司令馬首是瞻。
其它人也紛紛發言,表示贊成起義。劉希程以為真的沒問題了,就放鬆了警惕。對於特務分子和電臺人員,也疏於防範。
第1團團長李子奎原是靈寶保安團長,在當地為非作歹多年,血債累累。他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對方是不會饒過我的,我要血拼到底”。這次開會他嘴上表示同意,一回到團裡,就召集營連幹部商量對策。
劉希程聞訊後,深感不安。但又覺得迫於現在的形勢,李子奎應該也不敢妄動。所以仍決定不派部隊監視第1團,並親自趕到第1團駐地,勸導李子奎棄暗投明。
6月8日,李子奎派專人送信給劉希程,表示堅決擁護起義,後又打電話給劉希程表決心。劉希程也就完全放下心來。其實此時李子奎已利用電臺和胡宗南聯絡上了,胡宗南已授權其取代劉希程之職。
6月10號,是劉希程計劃正式宣佈起義的日子。早上五點多,城外突然槍炮聲大作。李子奎率領第1團和其它武裝5000餘人圍攻靈寶城,炮擊司令部和行署。
守城的第7團和警衛營頑強阻擊,王曉舟見叛軍勢大,建議劉希程撤出靈寶,向陝州靠攏。劉希程出城不遠,又遇到了李子奎的伏兵。
雙方正要交火,伏兵中帶頭的一位軍官大聲喊道“不許傷害劉司令”,竟然帶著伏兵主動後撤了。原來,這位軍官曾在幹訓班受過訓,雖被李子奎裹挾,實不願與劉希程為敵。
叛軍進城後,到處搶劫財物,禍害百姓。直到陝州軍分割槽的援軍趕到,才倉皇逃遁。
劉希程對此深感遺憾,他非常自責地說,我辛苦經營了大半年,就是想有一個大的貢獻,作為迴歸組織的禮物。沒想到最後時刻,卻被李子奎給算計了,隨我起義的,還不到2000人。
組織上並沒有責怪劉希程,仍然充分肯定了這次起義。對起義官兵給予了適當的安排,劉希程本人更是受到了組織的優待,曾任河南政協副主席等職,1990年在鄭州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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