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膠囊”是對事物的一種思考方式。它是把一個長時段的歷史,幾萬年或者幾百萬年的發展,濃縮到一個極短的時刻進行觀察,從中展示事物的發展規律或揭示未來的發展趨勢,常常給人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毛主席寫於1964年春的《賀新郎 讀史》,美國總統肯尼迪1962年9月12日發表的《到月亮上去》的演講,可以說都運用了“時間膠囊”的思考方式,但毛主席對這一方法的運用遠勝肯尼迪。
近日晚上重讀了毛主席寫於1964年春的《賀新郎 讀史》:“人猿相揖別。只幾個石頭磨過,小兒時節。銅鐵爐中翻火焰,為問何時猜得,不過幾千寒熱。人世難逢開口笑,上疆場彼此彎弓月。流遍了,郊原血。一篇讀罷頭飛雪,但記得斑斑點點,幾行陳跡。五帝三皇神聖事,騙了無涯過客。有多少風流人物?盜蹠莊屩流譽後,更陳王奮起揮黃鉞,歌未竟,東方白。”
在這首詩歌中,“時間膠囊”是分別透過上闋和下闕來表達的。在上闋中,毛主席以形象化的表達,替代了一般歷史記述過程中那種繁雜的時間概念。“人猿相揖別”指的是與猿拱手相別進化到了原始社會的人類,這個過程發生大約在300萬年前。“只幾個石頭磨過,小兒時節”指的是人類的石器時代,距今約2、300萬年前,其中經歷了舊石器、中石器、新石器三個時代。石器時代屬於人類的矇昧時期即原始社會,先後經歷了母系氏族、父系氏族的社會發展階段。接下來的“銅鐵爐中翻火焰”則指的是青銅時代和鐵器時代,因為青銅器和鐵器都要用爐火來冶煉和鑄造,整個過程也就只經歷了幾千年。
從上闋的描述中,我們可以得到一個深刻的印象,那就是人類社會的發展越來越快,而推動這一過程的,就是人類透過不同於動物的特性,透過自身的勞動,發明和產生了新的生產工具,從使用石器到青銅器到鐵器,由此進入了文明社會,也就是階級鬥爭的社會歷史發展階段。
下闕接著講的就是一部社會進入階級社會以後高度濃縮的階級鬥爭的歷史。毛主席曾在點評二十四史時說:“一部二十四史大半是假的,所謂實錄之類也大半是假的。但是,如果因為大半是假的就不讀了,那就是形而上學。不讀,靠什麼來了解歷史呢?反過來,一切信以為真,書上的每句話,被當作真實的信條,那就是歷史唯心論了。準確的態度是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分析他,批判他。把顛倒的歷史顛倒過來。”蹠和莊蹻在我國曆史上都是勞動人民的起義領袖,但在舊史書中卻受到了古代統治階級的汙衊,被汙衊為“盜”,稱為盜蹠。毛主席在這裡歌頌了人民群眾是創造歷史的真正動力,三皇五帝又算得了什麼。中國上下五千年的內容何其豐富,而毛主席在下闕幾筆就把它的主線勾勒出來了。從站在全球歷史發展的高度來看,整篇詩歌雖然只有115個字,卻寫盡了一部人類史,將幾百萬年的人類社會文明發展史以形象化的手段雕刻在受眾的大腦之中。
1962年, 美國總統肯尼迪發表了著名的《到月亮上去》的演講 。為了給聽眾獲得一個形象的概念來感受人類技術發展之快,肯尼迪將5萬年的歷史發展程序壓縮到一個50年的時間膠囊( time capsule)中進行闡述,獲得了一本500頁的歷史書都無法精確地描述的結果,極大地激發了美國人對未來空間探索的想象力。實際上,在他發表這篇演說的時候,究竟怎麼才能登上月亮,誰都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但是,肯尼迪就提出了這樣一個夢想,而且按計劃如期實現。
肯尼迪是這樣展開“時間膠囊”的:“沒有人能夠確切地說出我們究竟走了多遠,走得多快,但是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將人類有記錄的5萬年曆史壓縮到半個世紀之內。
以50年的時間框架來觀察,我們對頭四十年所知甚少。除了在這個時期的末尾,一些發展較快的人類已經學會了使用動物皮做成衣裳。
然後,十年之前,人類開始走出洞穴建造其它的藏身之所。
僅僅在5年之前,人類才學會了書寫和使用帶輪的車子。
不到兩年之前,基督教開始出現了。
印刷機今年才開始出現。接著,不到兩個月之前,蒸汽機提供了一種新的動力來源。牛頓探知了重力的意義。
上個月,電燈、電話、汽車和飛機加入了我們的生活。
只是在上個星期,我們才發明了盤尼西林和電視以及核能。
而就在此刻,如果美國的宇宙飛船能夠成功地到達金星,那麼,今晚午夜時分,我們就是真正地到達了其它星球。”
肯尼迪的這番表達透過對技術發展的壓縮方式,撇開了對繁雜的人類技術發展過程的描述和說明,給現場的聽眾帶來了強烈的震撼。但其對“時間膠囊”的運用只限於
特定技術方面的發展,而毛主席對“時間膠囊”的運用則是透過多重壓縮來表達的,既包括對勞動工具發展和人類自身發展的思考,又包括對人類進入階級社會以後以階級鬥爭為主要內容的歷史發展思考。因此,毛主席的這首詞被譽為讀史詩詞中的“千古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