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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2年8月23日,李大釗從北京來到上海,幾天以後給北京大學任教的胡適寫了一封信,內容如下:
適之吾兄:
學潮如何結束?中山抵滬後,態度極冷靜,願結束護法主張,收軍權於中央,發展縣自治,以打破分省割據之局。洛陽對此,可表示一致。中山命議員即日返京。昨與溥泉、仲甫商結合“民主的聯合戰線”(Democratic front),與反動派決戰。伯蘭稍遲亦當來京,為政治的奮鬥。《努力》對中山的態度,似宜贊助之。弟於明日與仲甫赴杭一遊,一二日即回滬去洛陽返京矣。餘容面談,請將此情形告知夢麟、一涵諸同人。
弟 李大釗
這封信不足二百字,但它蘊含的資訊量很大。
“學潮”,是指發生在北京各高校的教育獨立和教師索薪運動。1922年5月的直奉戰爭之後,北京高校的教育危機日益嚴重,各高校教職員工由原來爭取教育經費獨立,進一步提出整個教育獨立的要求。
“中山抵滬”,說的是孫中山在陳炯明兵變後被迫從廣州出走上海,這是他一生所遭受的最慘重的一次失敗。孫中山被迫離開了廣州,非常國會自然也無法在此立足,於是也就有了後面所說的“中山命議員即日返京”。
“分省割據”,其實還有一個好聽一點的名字,那就是“聯省自治”。五四運動以後,一些人認為,既然南北政府都無力統一全國,與其連年征戰,不如各省先行自治,把自己的事情辦好了,再實行聯省自治,如此便可以不透過武力而最終實現全國統一。從表面上看,這似乎為久經戰禍、渴望和平統一的國人提供了另一種可行的選擇。然而,1922年5月以後,地方軍閥為了抵制直係軍閥“武力統一”的威脅,相繼唱起了“聯省自治”的高調,企圖透過割據一方的辦法保住自己的實力與地盤。
對於這些地方軍閥的如意算盤,孫中山多次予以揭露。1922年8月12日,他在赴上海的途中指出:“中國此時最可慮者,乃在各省借名自治,實行割據,以啟分崩之兆耳。”在這次講話中,他還再次強調了“發展縣自治”的想法,“至言真正民治,則當實行分縣自治。蓋縣之範圍有限,凡關於其一鄉一邑之利弊,其人民見聞較切,興革必易,且其應享之權利,亦必能盡其監督與管理之責,不致如今日之省制,大而無實,復有府道界限之爭也。”
孫中山對地方自治的設計,用心可謂良苦。然而在軍閥混戰的情況下,又有誰能容他“發展縣自治”呢?李大釗在信裡給出了這樣的答案:“洛陽對此,可表示一致。”
“洛陽”指的是當時在洛陽擴軍練兵的吳佩孚。五四運動爆發時,吳佩孚旗幟鮮明地支援學生運動,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正直愛國的軍人形象,斯大林、孫中山,甚至早期的中國共產黨人都紛紛與之接洽。吳佩孚手下的得力干將白堅武是李大釗的同學,透過這層關係,李大釗曾於1922年6月6日親赴保定會見吳佩孚。從某種意義上說,孫中山“收軍權於中央,發展縣自治,以打破分省割據之局”倒是與吳佩孚武力統一全國的想法有幾分相近。
“溥泉、仲甫”,是指張繼、陳獨秀,李大釗信中所說的“與溥泉、仲甫商結合‘民主的聯合戰線’”,並不是指後來的國共“黨內合作”,而是指國共兩黨的“黨外合作”,這也是中國共產黨在西湖會議前的一貫主張。
“伯蘭”,即孫洪伊,中國近代興辦教育的知名人士,與李大釗有深厚的交往。孫中山在廣州組織軍政府時曾被任為內閣總長及高階顧問,為促進國共合作做了許多工作。
“《努力》對中山的態度,似宜贊助之”,這一句話看似不經意,卻是李大釗這封書信的重點所在。
1922年6月,在陳炯明發動兵變的幾天以後,胡適在《努力》週報上發表短評,竟讚揚陳炯明的舉動是“革命”,這不能不引起包括孫中山在內的國民黨人的極大憤怒。
李大釗與胡適始終是關係不錯的朋友,因此,他親自給胡適寫信,進行調解和勸說,於是也就有了“似宜贊助之”這句話。也正是李大釗的這句話,使得《努力》週報後來刊登的《述孫陳之爭》,《再述孫陳之爭》,以及胡適的幾則短評,在對待孫中山的調子上稍稍發生了一些變化。
“弟於明日與仲甫赴杭一遊,一二日即回”,李大釗這裡所說的與陳獨秀的赴杭一遊,實際上是去參加中共中央西湖會議。在這次會議上,共產國際根據馬林的彙報作出指示,要求中國共產黨黨員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以實現建立民主聯合戰線的主張。
在陳獨秀等人逐漸將《新青年》改造成宣傳馬克思主義的陣地的同時,胡適的周圍也重新聚集了一批知識分子,其核心成員包括丁文江、任鴻雋、高一涵、蔣夢麟等人,他們更傾向關注現實問題。因此,李大釗這封信的最後一句話便是“請將此情形告知夢麟、一涵諸同人”,顯然是希望他們能夠改變對孫中山的態度,最好能“贊助之”。
李大釗的這封信是一份很重要的文獻資料,因為沒有在信裡寫明日期,所以一直以來,對於這封信的寫作和寄發日期,基本上都是籠統地寫成8月。隨著檔案材料的不斷深入發掘,可以推算出這封信的寫作和寄發日期應該是8月27日。理由如下:首先,據胡適在日記中記載,他在北京收到李大釗這封信的日期是1922年8月30日。當時從上海發信到北京,需要四天左右的時間,所以李大釗此信應是8月27日左右寫好後發出的。其次,李大釗和陳獨秀從上海到杭州乘火車約需半日的時間,次日參加西湖會議比較符合常情。西湖會議的會期是8月29日至30日,也就是說李大釗應於8月27日寫好並寄發此信,然後於8月28日與陳獨秀赴杭州出席西湖會議。
(國博君)